第53章
眼前出现了一只手,接住了她滚落的眼泪。
……
那天之后,宋声声获得了跟着路以澜一起出差的机会。
她们一起坐飞机,一起住旅馆,一起吃饭,除了没有牵手,亲吻或其他的互动,真如同一对密不可分的情侣一般。
路以澜被她一点一点养回来,渐渐不是那么骨感,有了她们初遇时的样子。
偶尔她会露出笑容,宋声声便像是春暖花开。
路以澜默许她靠近参与到她的生活中,这很好。这也一点一点地养大了宋声声的胆子。
春寒料峭的日子,过完年又是开学。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刻意,宋声声又一次跟着路以澜来到了q大,她们的母校,也是她们初遇的地方。
路以澜去讲座,宋声声便在操场上逛,还遇到了一群学弟学妹们,社牛地加入了篮球大军。
虽然一开始生疏,但她毕竟有底子,渐渐地把记忆里落灰的青春找了回来。
颜值不赖,动作又帅,而且宋声声很有团队意识,不一会儿就和其他人打成一片,吸引了一群围观的人。
路以澜来到操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阳光下,一个比阳光还耀眼的人扎着高马尾,挥汗如雨。
那人密切地观察着眼前的局势,蓄势待发,终于,转身,过人,跃起,对准,三分,赢得满场的喝彩,结束了这场比赛。
路以澜看着宋声声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璀璨,纯真,轻松,洒脱,热情洋溢,没有现在对她笑时的小心翼翼与讨好。
那是最开始吸引了她的东西。
似乎是看见了她,宋声声慌张地抹了把汗,找旁边同学要了袋子,一路挤过人群,活力无限地向她跑来,也许连带着,跑进了她的心。
“喝水吗,我刚灌的热水,保温杯我没有用过。或者,这有饮料……”
路以澜看着眼前人,其实此刻,她想吻她,但是被她很好地掩饰并克制着:“我喝热水。”
那人笨拙地打开一个花花绿绿的塑料袋,忽然听得后面有人大呼:“小心!”
宋声声当即回头看到一个飞来的球,她大概是打篮球打傻了,竟然转身伸出左手要去接。
手触到篮球的一刹,一阵剧痛传来,冲劲让宋声声后退两步,一脚踩在路以澜的高跟鞋上,一脚抵到花坛边缘,直直向后栽倒。
路以澜下意识上前,伸出右手想要揽住宋声声,却被宋声声的重量带得一起向后倒去,只得把身子往宋声声身下垫了垫。
后背是灌木刮蹭的感觉,脸上也有少许,所幸冬天的衣服还没彻底换下来,影响应该不大。
只是右臂传来的痛感,告诉路以澜,她的右胳膊应该脱臼了。
她不动声色,坐起的刹那,用左臂在自己右臂上扶了一下,找准角度,极快地一推,给自己接好胳膊,拭去额上痛出来的虚汗,才单手要扶起刚刚一声痛呼的人。
周围的人这时围上来想要帮忙扶起二人,篮球的主人跑过来道歉。
“没关系!别动!”宋声声先是对他们喊了一声。路以澜不喜欢被别人碰到,一直是这样。
她喊完话才回头,面色惨白,嘴皮子痛到发抖,她却还是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我左手好像骨裂了。”
……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在鼻尖萦绕,挥之不去。
“路医生,病人说她有麻药抗性史。”
“所有麻药?”路以澜看向了宋声声。
“应该吧,我拔智齿的时候医生给我试了很多种麻药都没有用,可能是天生的吧。”宋声声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却还极尽所能,对路以澜露出安抚的神色,“没事的。”
路以澜的脸上有轻微的划伤,但是更重要的是她脸上关切的神色,宋声声的心跳如擂鼓,在想自己有没有看错。
如果伤一场,换一点点关心,她想,虽然很疼,她还是愿意的。
“这怎么能叫没事儿呢,姑娘!不打麻药,很多人手术时都会昏厥过去,不利于手术进行啊,坚强也不是这个坚强法,还是找找有没有其他麻药吧,也许管用呢。”刘医生道。
宋声声不说话了,她想之前,路以澜为了她满身的伤,她只受了几杖都疼的不行,那样的痛,路以澜又受了几次,甚至最后一次伤及肺腑。
她此刻痛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路以澜看宋声声沉默,开口:“你先出去吧,刘医生,我跟患者说几句话。”
“好。”刘医生离开病房关上了门。
先说话的是宋声声,她的声音仍在发抖,呼吸间都是痛楚:“你跟···路天南,后来怎么样了?”
路以澜深深地看着宋声声,终究说了实话:“你走后半年,我自请逐出了路家族谱。”
宋声声近乎失声:“路天南怎么会同意?”
路以澜的眼底隐有暗色,语气蓦地加重:“他不得不同意。”
宋声声没再问路以澜是怎么做到的,只看着她不加掩饰的略有些偏执的神情,心里弥散开一股不明的情绪。
她苦笑一声,近乎自言自语:“这样啊......”
与她想象的,截然相反。
她的逃离没有让路以澜好过半分,反而让她更决绝,也更痛苦地折磨着两个人。
骨裂很疼,但她没哭。
可是当路以澜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的时候,她哭了。
原来她真的被坚定地选择过,一开始她就一直一直被坚定地选择着。
是她自己,自以为是,自以为离开就是对路以澜最好的选择,将两个人都推进了深渊。
是她,路以澜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却只是联系她,都不敢。
如果路以澜不设计通过家政再次接近她,她真的敢在某一天回去追逐心头那束暗色的月光吗。
她辜负了路以澜对她的爱,她以为自己现在的行为是勇敢,但比起真正勇敢者,这练怯懦者的一场赎罪都算不上。
她真的,该死,好该死。
宋声声泣不成声,心如刀绞,几乎要盖过手上的痛楚。
路以澜半将她搂进怀里,右手虚虚搭在她的背上,抬起左手,温柔地替她拭去眼泪。
宋声声在她苦寻已久的温柔里溃不成军,她拉住路以澜的衣袖:“路以澜,路依依,你可以主刀,帮我接骨吗?”
路以澜身形一僵。她刚刚检查了一下右臂,已经肿起来了,此刻也不好受。
顿了顿,她尽可能地舒缓了语气:“不可以。”
“这是最后的惩罚。”
“你坚持住,熬过去,我们就重新开始,好吗?”
她又郑重地补上了一句:“这次,不会有任何阻碍了。”
“不过,宋声声,你要是再敢逃离,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如果放下偏执,才能换回记忆中的那颗太阳,她愿意放下。何苦再如同舒南悬说的那样,折磨彼此呢?
前提是宋声声再也不离开她。
“好。”宋声声一时间又哭又笑,然后路以澜吻了她,很温柔。
幸运之神没有眷顾宋声声,麻药试了几种,还是没有起效的,况且多种麻药注射,对人体也有损伤。刘医生最后还是放弃了尝试。
手术的过程很痛苦,路以澜往宋声声嘴中塞了帕子,怕她无意识咬到舌头。
宋声声的右手死死握住路以澜的左手,路以澜的右臂仍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听见宋声声忍不住的痛呼声。
短短三个小时不到,却仿佛走过了漫漫长夜。
或许是宋声声意志坚定,又或许是路以澜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缘故,宋声声很顺利地完成手术,打上了石膏。
护士送宋声声到vip病房,然后关了门。
偌大的空间,被留给两个人。
路以澜用左手取了毛巾,用温水沾湿,替宋声声拭汗。
擦到脖子的时候,手被宋声声握住,不让她继续擦了。
她疑惑,放下毛巾,看向宋声声,撞进她含笑又带泪的眸子,盈满深情款款。
“路以澜,我爱你。”
路医生微微侧头,露出一个一如初见般温和的笑。只是这笑历经了坎坷,酝酿出更醇厚的爱意与酒香。
“宋声声,我也是。”
她们也许曾经退过,也许曾经错过,也许曾经怨过,也许曾经徘徊过,但是她们不曾放弃爱过。
人间的温情跨越无数岁月和命运的阴霾,将记忆烘烤得蓬松而馨香。
笑或泪,都会被她们珍藏。
自始至终,她们都是彼此唯一的选择,趟过流年似水,越过山河无量。
作者有话说:
人间的温情跨越无数岁月和命运的阴霾,将记忆烘烤得蓬松而馨香。——毕淑敏
番外完,还有一篇舒南悬自白。
谢谢大家默默陪我一路走过这么多!
也祝大家,新年快乐!加油加油
身体健康,学业进步,事业有成,所愿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