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提前到场的岑琬关注着她,见她状态不对,赶紧扶住她,轻斥道:“你怎么高跟鞋都不会穿了!今天很重要,你可别出什么乱子!”
  宋又杉没说话。
  岑琬一边对着稀稀落落的人群假笑,一边责备宋又杉:“太不像样了!马上跟我去休息室!”说着,她搭上了宋又杉的胳膊,感觉到一层薄薄又不失爆发力的肌肉。
  岑琬:?
  “这是什么东西?”岑琬咬牙切齿地质问,顺便捏了捏结实的肉。
  宋又杉突然觉得好笑:“这是肌肉。”她就是靠这个打服秦沧的。
  “你……你!”岑琬发出短促不成句的声音,粗暴地把宋又杉拉进休息室,锁上了门。
  岑琬命令宋又杉坐下,自己则贴近细细打量后者的五官。虽然刻意用眼线拉长了眼尾,但挡不住浑圆的眼眶和眼尾陌生的伤疤。粉底和唇膏画出唇形,但一个侧面还是暴露了真实的厚度。
  “你!”岑琬箍住宋又杉的肩膀,“你是谁!”
  宋又杉无辜地看着岑琬,沉默不语。
  岑琬的手越收越紧,掠过纱的指甲几乎快嵌进宋又杉的肉里,叫她吃痛一声。
  “你是谁!”岑琬用力揉搓着宋又杉的脸,好像想找出整容或者贴人皮的证据,“你到底是谁!南汀然去哪了!”
  宋又杉挥开岑琬,扯出南汀然的标志性微笑,破罐子破摔:“我是南汀然。”
  “你放屁!”岑琬搓下一层粉底液和眼影的混合物,来不及嫌弃,慌不择言地大叫,“快告诉我南汀然在哪!要不然有你好看!”
  宋又杉摇了摇头,她确实不知道南汀然去哪了,但她相信施旖会为南汀然安排好去处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又是什么时候!”岑琬几近破音,不过总算动用脑子想想了,“昨天晚上?凌晨?南鎏然……”
  可惜,现实并未留给岑琬太多复盘的时间,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南小姐,您准备好了吗?周先生叫您过去。”侍者中气十足的声音穿过木门,进入岑琬的耳朵。
  岑琬仓皇地看了眼门,又看了看妆容尽毁的宋又杉,颓然地抖动着嘴唇。
  她,她都干了什么!
  “南小姐?您还好吗?”没得到回应,侍者加快了语速,“您再不出来,先生该着急了。”说着,由敲门声改为拍门声。
  显然此刻,侍者比周先生着急多了。
  宋又杉刚想站起来,就被岑琬摁回到沙发上,还被骂了一句:“你疯了?你这样被别人看到怎么办!别人会怎么看我!”
  “我不知道。”宋又杉诚实地回答。
  岑琬磨着牙齿,瞪着那张颜色不均、眼影混杂的脸,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乖乖坐着,我去应付”。
  说着,岑琬开了点门缝,端着贵妇的作态,问:“我在和汀然说话,有什么事吗?”
  一见是岑琬,侍者立刻低下头致歉,回去向周秉渊复命了。
  岑琬重新关上门,看了看依旧狼狈的宋又杉,低低地说:“好好待着,我给你找化妆师。”话音落下,她便闪身离开了休息室,独留下宋又杉一人。
  宋又杉打了个哈欠,环顾四周。休息室虽然大,却没有窗户,加上晃眼的日光灯,令人压抑又晕眩。也没有什么娱乐物品,不准备跑的宋又杉在这儿很是无聊。
  她无所事事地想,南姐姐现在到哪了呢,会不会已经离开首都在另一个安静宜居的城市落脚了;施旖什么时候会来找她,她又何时能和南姐姐重逢呢。
  无意义的想象止于门外再次响起的敲门声。
  “岑琬?”是南良义,“岑琬,什么话不能结束后聊啊,秉渊在这等着呢。”
  “没事的伯父。”宋又杉对这声音有点印象,应该是周秉渊,“也许伯母和汀然已经出去了。”
  言罢,宋又杉听到钥匙插入锁孔发出的动静,看见扳动的鎏金门把手,而她的心竟莫名加速起来。
  她会被“她”的未婚夫认出来吗。
  第 31 章
  少女微微仰着脖颈,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听到开门的动静便好奇地转过头来。打理完美的墨发随着动作扭成弯曲的弧度,轻轻落在那张仿佛被女娲精心雕琢过的脸上。混杂的眼影并未影响她的美貌,反而衬得那双眸子更是清澈明亮,在扑扇着的睫毛下,将休息室内的灯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周家为南汀然定制的订婚裙也照着喜庆来,新式旗袍立领外加高贵的红丝绒材质,格外突显了她的肤若凝脂,下半身顺着腰线倾泻而下,铺就成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可惜这礼服裙好像有点小,紧巴巴地贴在她皮肤上,尤其是刻意裁剪后裸露的锁骨区域,被扣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周秉渊刚一推开门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不过很快他嗤笑一声,意味不明地问南良义:“伯父,这是谁?”
  南良义不明白他的意思,上前一步看了看宋又杉,不悦地斥道:“汀然,你这脸是怎么回事,跟你一起来的化妆师呢!”
  “汀然?”周秉渊重复了一遍。
  “汀然!”南良义的语气很笃定,“你妈人呢?”
  宋又杉一板一眼地回答:“出去找化妆师了。”
  “这才像话。”南良义评价一句后,面目和蔼地对周秉渊说,“秉渊,往后挪一挪环节,等汀然准备好了再进行。”
  周秉渊拉平唇角,大步靠近宋又杉,长手一伸把后者拽了起来,压迫感十足地质问:“南汀然在哪?”
  他发力擒住宋又杉的手腕,用锐利的漠然的眼眸冷冰冰地盯着她,仿佛她就是不值得倾注感情的死物。他的视线从她的额头挪到眼尾,再移动到玻璃似的眼珠子,最后落在褪了唇膏的嘴上。
  宋又杉被气势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还是挣脱了他的桎梏,嘴硬道:“我就是南汀然。”
  还认不出人的南良义不知道周秉渊怎么突然整这一出,也帮腔道:“秉渊,这就是汀然啊。”语气里透露出隐隐的责备,也许认为周秉渊在挑战他的权威。
  周秉渊又嗤笑一声。南良义是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南汀然没有眼角的伤,也没有圆咕隆咚的眼眶,更不会有惊慌失措和心虚。他一直认为南汀然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周太太,因为她温婉大方,因为她临危不惧,因为她拿得出手。
  然而,眼前这个少女,虽然长着和南汀然极其相似的脸,却没有像南汀然一样具备女人该有的优点。
  “伯父,”周秉渊这么说着,却没有看南良义,“汀然的眼角受过伤吗?”
  闻言,宋又杉抬手遮住了眼尾。
  而南良义紧皱眉头,竟冥思苦想起来:“有吗?应该是有的,也许是在小时候受的伤。”
  此时此刻,周秉渊开始怀疑南良义是故意装傻,哪里会有一个父亲连自己女儿受没受过伤都不知道。可是,他又无法理解南良义和宋又杉为何要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罢了。”周秉渊与自己和解了,再次勾起营业式的微笑,说,“伯父,反正我娶的一定是南家的大小姐。”其他的,他不在乎。
  南良义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但目前的线索并不支持他深想,只好笑着打了个哈哈。
  于是,两人在双方都有点莫名的情况下达成了共识。
  最后,周秉渊丢下一句“补完妆后立刻过来”的命令,就和南良义一起离开了。
  宋又杉没料到这事就这么轻拿轻放了,也没摸索出他们的心理活动,想着也算是达成目的了,便轻轻松了口气,坐回到沙发上。
  就在周秉渊他们离开不久,岑琬便带着化妆师回来了。
  她一边急切地催促着化妆师,一边问宋又杉:“刚刚有人来了吗?”
  “嗯。”宋又杉躲过粉扑,应了一声,“你老公和周秉渊都来了。”岑琬已经知道她不是南汀然了,她自然也叫不出“爸爸”的称呼。
  “你没露馅吧!”岑琬拔高音量。
  “露了,但没人在意。”
  “什么意思?”
  宋又杉轻微弹开眼皮,又被眼影刷盖下,挑着眉毛回答道:“周秉渊知道我不是南汀然,但还是决定订婚宴照常。”
  “为什么!”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那南良义呢?”岑琬踱着步,高跟鞋落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有节奏的声响。
  眼影补完了,化妆师正在给她刷散粉定妆,于是她只能等这阵过去才慢慢开口:“他没认出我。”
  宋又杉掀开眼皮,意有所指地说:“阿姨,其实你也没认出我。”要不然,她怎么还有机会坐在这里。
  岑琬有些恼羞成怒地红了脸,骂道:“住嘴,还不轮不到你个小丫头片子在这指指点点。”
  唉,宋又杉无法想象南汀然在南家过得究竟是什么爹不疼娘不爱的生活了。
  好在南姐姐现在逃出去了,不用再在这般压抑不痛快的地方继续待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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