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宋又杉继续道:“我差点就被宋平卖给高利贷抵债。幸好我有意锻炼,才能脱离宋平的控制,顺利入学。”宋又杉的语气没什么波澜,但南汀然知道她一定用了很大的勇气。
  “所以说,”宋又杉抬头撞上南汀然的目光,羞赧地笑了笑,“南姐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以前看宋又杉时,南汀然总会不由自主地透过那张相似的脸想到自己。然而此刻,南汀然清楚地意识到眼前人并非自己——尽管宋又杉化着与过去的她相仿的妆、穿得温雅端庄,可那如磐石般坚毅、如宝石般闪耀的眼眸始终高喊着“宋又杉”之名。
  过去二十几年,南汀然见过太多以爱为名的绑架。南良义和岑琬轻慢她,却假言为她好;南鎏然自私自利,却要以亲人身份让她付出奉献;秦沧分明是占有欲作祟,却说喜欢她。
  无数事件堆积,显得宋又杉纯粹的信任是如此稀缺,不禁令她心旌神摇。
  那颗赤诚之心比太阳还要灼热,比宇宙更具永恒。
  南汀然习惯压抑自己的情绪,现在也不例外。
  她也只是笑了笑,按捺住乖张得怦怦直跳的心脏,摁开了音乐播放器。
  歌单内的音乐轮了一圈,重新循环到那一首歌,借着轻快的鼓点进入高潮。
  “you're a part of me
  i'm a part of you
  wherever we may travel
  whatever we go though
  whatever time may take away
  it cannot change the way we feel today
  so hold me close and say you feel it too”1
  作者有话说:
  注:1选自电影《末路狂花》的插曲《part of me,part of you》
  第 39 章
  那天晚上她们在服务区落脚。
  躺在狭窄的车座上,她们聊了很多,从小时候的趣事糗事聊到后来的学习生活。
  最后宋又杉喃喃地向南汀然道歉,自责地表示不应该相信施旖。
  南汀然握紧宋又杉的手,抚摸着她困得快睁不开的眼皮,轻笑着说“没关系”。
  ——
  “不用找了。”周秉渊一手给电话对面的助理下命令,一手抚顺有些乱的文件,“过来接我去机场。”
  助理一连应了好几个“是”,想开口解释并非自己无能,而是宋又杉的举动实在是太猝不及防。可他的上司并没有闲心听他说无关紧要的事件经过,雷厉风行地挂断了电话。
  他缓慢地直起身子,松了松领带,将电话还给路人后上了车,有气无力地说:“走吧,去食洲接先生。”
  “于助,我也没反应过来!”司机煞有其事地倒吸一口冷气,“谁能想到一个小姑娘能把你给逮住啊!”
  路遇红灯,司机踩了下刹车,继续说:“于助,你看我也不是故意不帮你,主要是我怕那个小姑娘要是下死手怎么办。所以,于助,能不能帮我向周先生解释一下,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可都是为了你的生命安全。”
  助理捏了捏鼻梁,没说话,挥手示意已经绿灯了,让司机快些行动。
  车在食洲办公大楼停下,助理上去将周秉渊接到车内,车再次重新启动。
  后座,周秉渊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高挺的眉骨在眼窝投下一层厚重的阴影,叫人看不清喜怒。
  助理小心翼翼地借着后视镜看自己的上司,冷不丁地听见上司开口,吓得一哆嗦:“替我告诉高峰论坛主办方,周夫人生病了去不了。”
  “没,没有联系方式……”助理缩了缩脖子,他把所有行程和事件都同步到了平板上,而平板早就不知道被丢掉哪个草丛里了。
  周秉渊轻嗤一声,骂道:“蠢货,没有手机和平板就不会工作了吗。”言罢,他低头在手机上发出一条消息,又道:“到机场后你就可以滚了。”
  助理脸色一变,比被掐住脖子时还要白上几分,但他不敢言也不敢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直与他竞争的徐助代替他站在周先生身侧。
  “于助,”徐助笑眯眯地叫住他,“我陪先生去n市,你留在这儿继续找宋小姐和南小姐。毕竟,你丢的设备,你比较清楚。”
  他喏喏地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
  被南汀然抛弃的秦沧吃痛地捂着头醒过来,扭曲着脸大骂了几句,然后摸出手机给平头小弟打电话。
  他站起身,泄愤似的狠狠踹了树干几脚,眨眼间便在涂上白石灰的树干上留下黑漆漆的肮脏脚印。
  电话终于接通,秦沧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说:“来xx路接我!”
  “秦大少爷,您怎么去那儿了!”
  “少他妈废话,赶紧过来!”秦沧挂断电话,又打给施旖,单刀直入,“妈的,南汀然跑了!”
  施旖放下二郎腿,坐正身子反问细节,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隐匿在秦沧越发激昂的咒骂声中。
  “小沧,你未免太放心汀然了吧。”施旖暗暗嘲讽道,“怎么也不把她绑起来。”把后背露给南汀然,秦沧还真相信她。
  秦沧几乎破音,抱怨里混杂着脏话:“妈的,南汀然平时说话都跟蚊子似的,我他妈根本想不到她竟然敢会这么做!”
  哦,原来不是信任,而是不屑。
  施旖从不认为南汀然是无害的小白兔,就算不是食肉的豺狼也肯定是俊壮的马,会在紧迫时用健硕的后腿痛击猎手。
  不过无论南汀然跑或不跑,都不会影响到他打击周秉渊的计划——只要宋又杉还在当周太太,他就能做点小动作。
  “好了小沧,你先回来吧。”听到秦沧偷鸡不成蚀把米,施旖无声地笑眯了眼,又正色问道,“你觉得她会去哪?”
  “z省q市?我不知道。”听筒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秦沧在拍衣服上的灰尘,“她有车又有钱,想去哪就去哪!”
  是了,秦沧准备了两百万现金,足够南汀然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安居一段时间了。
  施旖沉吟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戒面上的蓝宝石,突然灵光一闪,哑然失笑:“你说,她会去找宋又杉吗?”
  “呸!”秦沧吐出一根杂草,擦了擦嘴,毫无形象地蹲在马路牙子上,瓮声瓮气地说,“不会吧!我天天在她耳边念叨宋又杉有多坏,她还会去找吗?而且,她不怕被周秉渊发现?”
  施旖缓慢地颔首,拉长语调:“说的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南汀然已经获得了自由,应该不会再自找苦吃了。
  “回来后还是尽快派人去找南汀然,盯紧去z省的路。”z省q市是他们一开始计划的目的地,南汀然肯定不会去,但也许她会像施旖想的那样,找一个离q市不远又不是沿海的城市,摆脱他们和周秉渊窥探的视线。
  嘱咐完秦沧,施旖再次看向电脑屏幕。
  25寸大的显示器上是一张张触目惊心、血流成河的捕捞图,而与满地的尸体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渔民脸上洋溢着的喜悦。那些残忍的刽子手割下鲨鱼的鱼鳍,掏空深海鱼的腹腔,片好三文鱼的血肉,摆上人类的餐桌。
  施旖开心地转了一圈转椅,为食洲量身定制了一条标语——“食洲,罪大恶极的深海杀手”。
  但这还不够,还不足以搞臭食洲。
  施旖用内线电话拨打给他的助理,笑眯眯地说:“帮我订一张明天去z省z市的机票。”他要亲自看看食洲捕捞、处理、贮存的全过程。
  第二天,施旖在机场撞见了周秉渊。
  几日未见,他还是那么讨厌以及嫉恨周秉渊。
  他越是讨厌,笑容就越是真切。
  他的嘴角几乎快咧到后脑勺,眼睛也眯成一条缝,熟稔地说:“真是不好意思,太忙了,没赶上你的订婚宴。”
  没等到周秉渊回应,施旖继续道:“听说举办得很成功,这几天也听到不少你们俩的消息,很恩爱嘛。”施旖的神色有些轻佻,但配上那张雌雄莫辨的秀气的脸,并不会令人生厌。
  周秉渊斜睨他一眼,继续低头看膝盖上的平板。
  施旖瞥了瞥,发现是一份制作精良、有条理有逻辑的ppt,ppt旁的浮窗上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大概是对应的讲稿。
  “跟汀然相处得怎么样?和以前比起来有什么不同吗?”施旖不羞不恼,纵使没得到一句回答仍是耐心十足地寒暄。
  周秉渊和小时候一样,少有客套的做派,直来直往地讽刺道:“你很好奇?自己找个女人就知道了。”
  “没兴趣。”施旖摆了摆手,环顾四周,问,“你要去哪?汀然没跟你一起来吗?”
  周秉渊冷笑:“南汀然在哪不应该问你吗?”
  “什么意思?”施旖不假思索地反问。
  “别装了施旖,不是你把南汀然带走的吗。”周秉渊的呼吸略微粗重了些,好似在掩盖自己的怒意,他陈述道,“把南汀然带走,把宋又杉留下,让周家在订婚宴上出丑。”
  施旖不可置信地微张开嘴,瞪着眼睛说:“怎么会这样?我都没去订婚宴,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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