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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暴雪天 第17节

  “我有一年在东乌珠穆沁看到过银河,也是在冬天。”徐远行竖起拇指:“除了冷,挑不出别的毛病。”说完问曾不野:“野菜姐看过银河吗?”
  银河?城市里怎么会有银河呢?城市里有高楼林立,有璀璨的灯光,有数不清的人,独独没有银河。因为灯光太亮,银河才会黯淡。
  433突然大喊:“我在99号公路的起点!你说过的99号公路!彩虹公路!”
  他们循声望去,以为他是在打电话,但他却是在对着手机瞎喊。433八成也是个傻子吧。
  这天气很好,午夜一点的银河应该会很美。常哥开始准备设备,小扁豆拿出望远镜四处乱看。看到猫猫狗狗还给曾不野展示。曾不野终于退了一点烧,但反应还是慢。小扁豆让她看什么,等她看过去,那东西早没了。小扁豆生气了:哼!不跟野菜姨玩了!再玩会儿,困了,睡去了。
  零点的时候,曾不野迷迷糊糊之间听人说:又下雪了。银河没有了。
  没事,越往北走,看到银河的几率越大。是赵君澜安慰大家的声音。别人还说什么,曾不野听不清,她又睡着了。
  徐远行这一夜睡睡醒醒,凌晨四点多就爬起来。外面雪停了,周遭很安静。他下楼,想着开车出去转一圈。却看到原本停在他前面的jy1不见了。
  地上有两道胎痕,一直到酒店外面的路上。
  曾不野,走了。
  徐远行有一瞬间的愣怔,拿出手机打给曾不野,却看到她在群里发了一张照片,破手机拍的并不清楚,但仍旧能够看到天上繁星密布。她说:
  银河!
  曾不野站在99号公路的起点,夜晚的狂风卷走了雪,也卷走了厚厚的云。起初她只是觉得星星出来了,慢慢的,一颗又一颗星跳了出来。浩瀚的星河涌进了她的眼睛,也一同坠入了雪原。
  风刮得她站不稳,但她一直仰着头,脖子酸了也没有放下。她甚至尝试着呼喊,很可惜她喊不出来。
  在她的身后,一辆车循着车辙缓缓驶来,安静地停在路边。
  于是,那闪亮的银河,也一起流淌进了徐远行眼中。
  第14章
  惺惺相惜
  ◎顽皮骆驼◎
  请记住这个瞬间。
  记住虽然我们的心早已死气沉沉,很少为什么事动容,但仍旧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发着38.5度的烧站在银河下的瞬间。
  这是一生之中鲜少有的意气勃发的瞬间。
  尽管曾不野喊不出来,但银河帮她诉说了一切。星光也落在99号公路的彩虹分界线之上,那一条延伸向远方的无边无际的公路,将星光运送到达达线、热阿线,运送到海满一级公路上,运送到漠河、北极村。
  至少在曾不野的世界里,这银河将会点亮她的记忆,经久不衰。
  徐远行何时站在她身边的,她并不知道。直到听到吸鼻子声,她被吓得魂飞魄散,弹跳开去,转过头看到站在那里的徐远行。
  “你有病啊!”曾不野出现了浓浓的鼻音,喉咙沙哑,感觉像是卡着痰。
  徐远行又吸吸鼻子,她打开手电向前一步,照着他的脸。他无所遁形,下意识闭上眼睛,但泪痕还在脸颊上。曾不野愣住了。
  “美哭了?”她收起手电问,又把手电朝他面前伸:“你看,除夕夜一个男的送我的。”
  徐远行看都没看,仍旧看着天空。
  “我说我之前在东乌看到过银河。”他说。
  “是的,你说了。”
  “跟我妈一起看的。”他说。
  他原本只是说这么一句,然而情绪崩塌很快。他突然哽了一声,脸皱了起来,而后痛哭出声。
  他至今还记得那天的情形。几年前,东乌珠穆沁旗的夜晚,妈妈敲他的门,说让他开车出外面带她看银河。那天也像这一天一样,雪一直下到半夜,然后慢慢停了。他穿衣服的时候甚至还抱怨了一句:“这么冷,折腾什么!”
  妈妈好像有点失落,但紧接着说:“好风景从来不易得。你就跟我走吧。”
  他们的车驶出东乌旗,驶到旗外二十公里。车灯灭了,天空却很亮。星河照亮了锡林郭勒的夜晚。徐远行看到了此生最美的银河。
  第二天妈妈说身体不舒服,他们结束了旅行回到北京。锡林郭勒成了她此生最后一次远行。
  徐远行一直在怪自己,他那天不该抱怨的。
  不该抱怨的。
  他应该跟妈妈趁兴而去、趁兴而归的。
  他哭的狼狈,曾不野手足无措站在那。她不擅长安慰,最终只是向前一步,手臂伸到他后背,轻轻拍着。徐远行将头垂在她肩膀,一个劲儿对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他说:吓到你了。
  对不起。我没控制好情绪。
  对不起。我破坏了你的银河。
  他并不知他为什么会在一个刚认识几天的、还算陌生的人面前崩溃。他甚至没有在乎自己的形象,就这样说出令他一生为之后悔的事。此刻他觉得曾不野是他亲密无间的朋友,因为在那个他们还不曾相识的除夕夜,他们彼此陪伴过。
  在那个除夕的夜晚,他跟家里吵架提前出发了。那天架吵得很凶,他摔了碗和盘子,连口饺子都没吃。路遇暴雪,他被迫在一个无人的服务区停留。那天他心情很糟糕,那场大雪快要掩埋他对生活的热情。服务区里很安静,他坐在那里听着歌,歌曲是母亲生前最爱的《一帘幽梦》:我有一帘幽梦,不知与谁能共…母亲原本唱花腔,却独爱这首流行乐。
  徐远行在这个除夕夜思念着母亲,倘若母亲还在世,他一定能够在除夕夜吃上一口饺子,还会吃到一条好吃的鱼。
  一辆车缓缓驶进服务区。徐远行以为是哪位队友,仔细看发现那几乎是一辆没太改装过的素车。
  暴雪在下着,车上下来一个女人,在挣扎着是否要去卫生间,她应该很害怕,站在那里像一只仓皇的鸟。
  好可怜。
  她可能像他一样没有真正的亲人,不然她不会在除夕夜出发。
  这样的服务区很容易出事,徐远行想了想,跟了上去。他故意在卫生间门口说话,以安抚她那颗惶然惊恐的心。后来他留下了自己的手电。
  除夕夜的服务区里,只有他们两辆车。他在那里,她在那里。他们都很安静,也都感觉到没完全被生活抛弃。
  “没事的,徐队。”曾不野说:“我爸没看到过锡林郭勒的银河。我这样说,你会不会感觉好点?”她也快要哭了。但她没哭。如果两个人一起崩溃,那就太可笑了。她得坚强点,等他哭完她再哭。
  希望他快点哭完,因为她要忍不住了。
  后来他们都沉默下来。曾不野没能如愿哭出来,她鼻子堵着、喉咙里好像有痰、体温应该是降了一点,毕竟此刻太冷了,她被迫物理降温了。她没能哭出来,因为她情绪的阀门生锈了。两个人爬上徐远行的行李架,徐远行说这样能看得更清楚。
  银河就在他们眼前。
  那闪亮的、璀璨的、美丽的银河。
  他们在银河下安静坐着,把对方当成了自己不可或缺的朋友。至少当时他们是这样想的。
  “如果你能给我烧点水…我将感激不尽。”曾不野说。
  于是徐远行又把自己的装备折腾上车顶,为她烧水。
  再后来他们一人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水杯,故作姿态,小啜一口水。要说人有热水的时候就该及时喝不能装逼,不然两分钟后水凉了,泼水成冰都不行。
  曾不野皱着眉说:“这温水,比常温美式还难喝。”
  “都这时候了还挑!”身后有人说话,他们循声寻找,看到常哥抱着设备从路后爬了上来。
  老人家早早就出来了,车停在一公里外的地方,那里拍银河太美。不知不觉跟着星星走到了这里。见到停着自己人的车,简直要喊救命。
  “渴死我了。”常哥说:“快帮我烧点水喝。”
  还好他错过了徐远行痛哭的镜头,不然明天青川就有头条新闻了。又有一辆小车开过来,是还没换雪地胎的433。
  哥们胆儿真大,这样也敢在深夜往出开。见到他们也像见到亲人,唯独不敢看曾不野的眼睛。
  反倒是曾不野,一眼一眼瞪他。
  骂人的话容易说,道歉的话总是难讲。433几次欲言又止,终于鼓足勇气,小声对曾不野说:“那天对不起啊。我不该骂你。”
  “那你究竟为什么呢?”曾不野问。
  “我不是故意的。我在打电话。”433并没有细说,只是又道了一次歉。他其实也不是坏人,只是人都有犯浑的不想做人的时候。恰巧被曾不野赶上了。他真的很抱歉。
  “没事,我也骂你了。”曾不野说。
  “该说不说,你骂人也挺脏。”433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打人还狠呢!试试吗?”曾不野扬起拳头,准备给433点颜色瞧瞧。
  她这得理不饶人的劲头可恨又可爱,常哥边喝水边看着她笑。老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的镜头记录了多少人的人生,也因此能透过镜头看懂背后的故事。他看曾不野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一只被困在牢笼的怪兽,拼了命地想冲出去。
  太冷了,银河看够了,回到了酒店。
  曾不野觉得很奇怪,她前一天病病殃殃,快要死了,以为这一晚银河之夜后她会彻底倒下。至少会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生理心理同时垮一段时间。但这一次她没有。
  几乎整夜没睡,到了酒店却还清醒。身体在拉着警报,头脑里却是无尽的银河。她翻出曾焐钦的语音视频在耳边,闭上眼睛,听了很久。
  从前不知道哪里开始溃烂的地方,也不知从哪里开始痊愈。
  不知不觉睡着了,第二天小扁豆拍她门:“野菜姨!野菜姨!快走呀!去看骆驼!”
  “什么骆驼?”
  “就是骆驼!”
  小扁豆好兴奋。
  她喜欢骑骆驼。
  那骆驼趴在那老老实实,站起来的一瞬间就很威武。早上吃饭,餐馆的老板盛装做饭,催他们快点吃,说吃完了他得去骆驼那达慕。小扁豆一听立马干了奶茶,吆喝着要所有人陪她去那达慕骑骆驼。
  大人们当然没有意见,毕竟谁不想去看那达慕呢!将行李装车就出发。
  不到十五公里,就听头车播报:
  前方有大群骆驼,车队停车避让。
  在内蒙古旅行,被马、牛、羊挡路都不新鲜,被骆驼挡路却是头一遭。那些高大的骆驼,仰着脖子缓慢地走过来。近了才看清它们都穿上了五彩的“盛装”,身上的驼峰丰满,从一片白茫茫中走来,带着无比的神秘和壮观,比人还要“漂亮”。
  骆驼浩荡,渐渐包围车队。骆驼好奇,有时会停下来看那些车,还会把头朝车窗那伸。
  赵君澜开了车窗去看热闹,边看边在车台里说:“别碰我车别碰我车,我车衣很贵。这些傻骆驼能不能听懂啊?”
  他嘴欠,其中一头骆驼好像听懂了,慢慢停下来,扭过脸去看着他。
  赵君澜高兴地喊:“它看我!它不服!”
  话音刚落,骆驼的嘴有了咀嚼的动作,紧接着朝他吐了一口。
  那一口“骆驼痰”不偏不倚落在赵君澜脸上,他愣了,刚要骂,骆驼再来一口,吐在他车窗上。
  骆驼洋洋得意气势汹汹,后车绞盘大哥笑死了,在车台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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