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宛如索命的女鬼。
她的力气不是虚的,齐宿能明显感觉到窒息感袭来,细白的手毒蛇一般缠绕着脖颈,滑腻,冰冷,绞紧。
她是真想杀了他。
这念头冒出来,齐宿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
而是……
霎时,薛知恩一下子撒开手,好像摸到、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沉冷的表情被厌恶替代。
“你那是什么表情?”
“咳咳——”
氧气重新入肺,齐宿剧烈咳嗽几声,涨红的脸颊不知是不是生理性的,一双漂亮的杏眼里盛满浓稠的痴迷。
他刚才就是用这样一副痴痴地、粘腻地表情看她。
即便她毫不留情地要杀了他。
那么用力。
一定留了。
齐宿这么想又没忍住轻轻笑出声,愉快的嗓音从他喉头往外溢。
“对不起,一想到是你,我就有点激动,表情可能有点恶心,你见谅。”
薛知恩:“……”
齐宿把她往上托托,哪怕差点被掐死也不忘紧紧抱着她,生怕摔着她,柔着调低低嘱咐。
“到地方了我肯定会放你下来,不用威胁我,我也会听你的。”
薛知恩刚想冷笑,就听男人继续说。
“想掐我也等我把你放下来,不然我死了会摔到你,知恩,摔一下真的很疼的。”
他煞有介事的表情,像幼儿园告诫孩子不要做危险动作的老师,而她是那个不太听话的‘孩子’。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卡在薛知恩喉头,格外难受。
‘有病’两个字刚要脱口而出,齐宿便把她安安稳稳地放下。
薛知恩刚站好,携着温暖气息的男人弯腰把头倾过来,好看的眼睛弯成月牙。
“现在可以来了。”
“……”
薛知恩僵硬地转头看向他,竟诡异地在他脸上看见明晃晃的期待?
瞧她没动作,齐宿忍不住嘀咕。
“是不是我的脖子太粗了不太好弄?”
薛知恩:“……”
毕竟她的手不大,比他的手小整整一圈,想着,齐宿的眼睛忍不住往她垂在的两侧的手上瞟。
薛知恩的手跟他这种闲不住的不一样,掌心柔软,手指细长,指尖圆润。
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完美地像是场馆里最瞩目的艺术品,让人忍不住想要珍藏。
就是指甲有些长了……
正思忖,身边人没理他的变态行径一步跨进602。
屋里一片漆黑,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散落在地,薛知恩即便走得慢也被绊了几下。
齐宿忙追上,在前面引着路,“你先回卧室休息一会儿……”
薛知恩的步子突然止住,屋内太黑了,齐宿只能透过门外的光看清她半张脸,那是没什么表情的半张脸。
薛知恩缓缓启唇:“你还不滚?”
齐宿笑说:“我要修一下门锁和灯,现在还不能滚。”
“你还想要什么?”
这下齐宿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几秒后,他说:“我想要你……”
“好。”
‘好’字还没说出口,薛知恩便帮他说了。
齐宿愣了愣。
好什么?
没等他再说话,薛知恩一把推开他,冷声道:“在这等着,别动。”
说罢,她转身去里间。
齐宿乖乖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听着里面哐啷一阵响,忍不住担心。
“知恩,需要帮忙吗?”
“……”
没有回应。
两秒后,齐宿站不住了。
刚要进去查看,薛知恩摇摇晃晃地出来,手里拎着个黑色的行李袋,看着重量就不轻,对腿脚本来就不好的她来说肯定是不小的负担。
齐宿眉头蹙起:“等等我来……”
正要上前接过。
倏地,行李袋朝他砸过来,同时里面的东西从没拉紧的开口撒出,大片大片飘在半空。
他堪堪接住行李袋,捂着被砸得生疼的胸口,缓过劲儿才有空去看怀里、漫天是些什么。
红彤彤填满他的视线范围。
那是……
钞票。
全是钞票。
少说几十斤的钞票。
“这是我给你的报酬,”薛知恩淡漠的声线响起,“感谢你这几天的照顾。”
齐宿人傻了,抱着那价值百万多的行李袋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谁的家里会放这么多现金?
齐宿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她去拿的是钞票。
“知恩,我说了我不要你的钱……”
薛知恩抱臂冷视他,语气仍无起伏:“那你想要我,想跟我上床?”
齐宿:“……”
他手指无意识抓紧行李袋,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不想。
他不配。
他想都不能想。
“那就拿着这些钱滚,”薛知恩不耐烦道,“现在我已经付过你报酬了,不要再缠着我。”
她没再提报警,也没再威胁,甚至还抬手扔给他这么多钱。
不过照顾两天,就有百万拿,一般人早就识趣地抱着钱跑了,生怕对方下一秒反悔,但齐宿不一样。
他脑回路异于常人。
齐宿搁下行李袋,蹲着把地上的钱一张一张捡起。
薛知恩沉默地注视着他的动作,就像曾经看那些趋之若鹜,为钱变脸的人一般。
没有特别的情绪。
只有透骨的冷漠。
两清了。
她挪动犯疼的双腿往里走。
医生说过,她不能提重物。
不过无所谓了。
反正也疼不了几天了。
一切就要结束了。
马上。
“薛知恩。”
就在她要被黑暗完全吞噬时,身后传来清脆一声唤。
薛知恩不想理会,继续挪步,可那温柔的男声不依不饶地追着她。
“你晚上有没有想吃的?”
“……”
死一样的寂静持续了一秒。
她忽地回头怒视让人厌烦的男人。
“我让你滚!你听不见吗?那些钱还不够你滚吗?够你在市区买套房滚得远远的了吧?”
她觉得这人过于贪婪了。
“你还想要多少?!你告诉我,我给你转!!”
为什么?
为什么她就想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就这么难?
第18章 我叫齐宿,请你一定、一定要记住
“不是的。”
齐宿望着因怒吼胸口剧烈起伏的薛知恩,很认真、很轻柔地又问了一遍。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好吗?”
“……”
屋内的空气很安静。
安静到薛知恩能清晰地听到他呼吸的频率,以及自己在渐渐停滞尖锐的暴躁神经,血液流动的速度在减缓。
她平静些许,冷凝的视线移向钞票袋:“我没有给雇佣你当保姆的钱。”
言外之意是:你不需要给我做饭。
“我不收钱,”齐宿仰头说,“我愿意。”
说得像结婚誓词一样。
“再说了邻居之间不就是要互帮互补吗?”齐宿抻抻塞满的行李袋,语气轻快,“都是应该的。”
“我这辈子最大的不幸就是跟你这种人当邻居。”
薛知恩脱口而出。
男人没有第一时间对这句话做出反应,将行李袋拉好放到一边,几步上前轻轻拉起她的袖角。
在暗黑中,他弯起的眼眸好像在发光,宛若倒映着璀璨晨星般闪亮。
“可是,怎么办呢,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有机会跟你做邻居。”
薛知恩:“……”
“屋里太黑了,我带你先去卧室,家里需要收拾一下,等会儿我去买菜的时候顺带去趟五金店,回来做晚饭之前把锁换上……”
齐宿自顾自地说着,姿态自然地好像这是他的家,他们真的是什么很熟的人一样。
跟在他后面走的薛知恩沉默地盯着这个毫无负担闯入自己家里的陌生变态。
“你到底想要什么?嫌我给的钱少?”
她声线比先前平稳。
“我说过了,”齐宿牵着她绕开杂物,耐心解释,“我不要钱。”
自小泡在钱权圈里的薛知恩怎么可能相信有人不要钱。
她视线放空在男人宽大的后背上,他牵自己的动作很小心翼翼,就揪着袖子的角角,步子也很慢,明显在故意迁就她。
薛知恩垂眸,嗓音冷漠:
“如果指望照顾我能得到更多的钱,或是薛家的青睐,我劝你不要妄想了。”
面前堆着金山没人能抵抗住诱惑,薛知恩现在是腿坏了,但不是脑子坏了。
这样凶都凶不走,甩钱也不走的,一定所图谋更多。
怕是要把她抽筋扒皮、喝血吃肉、敲骨吸髓……
齐宿身形一滞,薛知恩也被迫停住脚步,里面更黑,薛知恩看不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