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站在冰箱门口没动,正在组织措辞。
“知恩,晚上别……”
话还没说完,齐宿忽地‘嘶——’了一声。
毫无防备地,带着凝结露水的冰凉直直贴到他左脸的红痕上,又冰又疼。
齐宿浑身打了个寒战,抱着怀里人的力道却没松一星半点。
“给你的丑脸消消肿。”
薛知恩拿着怼在他脸颊上的啤酒瓶,表情冷漠。
齐宿却感觉一阵温暖,一股暖流从心间流淌至四肢百骸。
他挨着冰啤酒的脸有些红彤彤的,羞涩地说:“谢谢你,知恩,你这还能想着我,你真好。”
完全忘了这脸上火辣辣的巴掌印、哭肿的双眼是拜谁所赐了。
薛知恩的手一抖,啤酒差点从手心滑落炸在齐宿脚边。
她捏住酒瓶的整条手臂僵硬,在把酒瓶反手砸在这变态脑门上和再给他一巴掌中,选择了让他自己拿着消肿。
语气刻薄说:“拿着,你还想我伺候你?想冻坏我的手?”
“哦哦哦,抱歉。”齐宿忙接过,自己敷在脸上消肿。
薛知恩看他一脸幸福,好像得到无价珍宝的模样,冷冷地扯扯唇角。
不知道在笑什么。
跟蠢货一样。
她干脆利落地起开啤酒瓶,刚要灌一口消解躁意,一只掌骨皮肉有细微青紫的大手挡住了瓶口。
“知恩,别喝了。”
“……”
薛知恩转头看见他温柔的神情,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可按在她瓶口的手可没有挪动分毫的意思。
那种被管束的不适感迎上心头:“你管得未免太宽了。”
“时间不早了不要喝太凉的,而且喝酒对身体不好。”齐宿跟她讲道理。
奈何,薛知恩不是听道理的主儿。
“我在自己家喝什么还要你管?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擅闯民宅的歹徒不要把手伸太长。”
擅闯民宅的‘齐歹徒’表示,这个手他就是要伸了。
他夺过薛知恩手里的酒,厚脸皮道:“反正你就是不能喝,不满意你可以动手。”
薛知恩:“……”
齐宿还把脸凑过去了,持续输出:“正好右边还缺一块,您赏右边。”
“不过这次轻点。”他补充了一句。
“怕疼还让我打?”薛知恩气笑了。
“不是怕疼,”齐宿的狗狗眼瞅着她,“是怕你打疼了手,我脸皮厚不碍事。”
薛知恩就不一样了,她手心肉薄,打坏打疼了怎么办?
齐宿想都不敢想。
见薛知恩半天没动静,他天才般提议说:“要不我自己来,到你满意为止?”
“……”
薛知恩一言难尽地看他,低低地啐了句。
“恶心的变态神经病。”
那瓶酒薛知恩到底还是没喝上,她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齐宿给她热的牛奶,忍不住讥讽:“你真比保姆还称职。”
不知哪来的牛奶是他买的,也是他拿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小奶锅热的。
真是齐全。
齐宿哪里认为是讥讽啊。
他心情愉悦到尾巴要摇成螺旋桨,飞起来跟太阳肩并肩了。
“知恩,你别说……我居然有能当你保姆的机会吗?好开心,好幸福~”
薛知恩:“……”
她不知道是不是被齐宿的癫样吓到了,默默喝了口热牛奶,沉默。
齐宿在一边看她,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够,干脆捧着她给自己的冰啤酒坐到她身边,距离是很有心机的一点点。
他敷着脸,歪头视线黏在她身上,笑说。
“知恩,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薛知恩说:“还是身上不够疼。”
齐宿听出她的潜意,忍不住笑出声,好听磁性的嗓音中是具象化的高兴。
“知恩,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啊。”
他的喜欢,不是单纯的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是一种复杂的、简单的,深深镌刻在心脏磨不掉、清不除的憧憬。
“喜欢我的人有很多。”
薛知恩对这样的深情告白习以为常,甚至是不屑。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
齐宿头靠着沙发椅背,透过指间望着她。
他们的距离明明很近,只要他伸手便能触碰,却又那么远,不管他怎么伸手都碰不到她的衣角。
第41章 摇篮曲哄知恩
是啊。
齐宿艰难地收回妄想触碰她的手指,指节蜷曲,隐隐泛白。
喜欢她的人太多了。
可谓人山人海。
他的喜欢不值一提,齐宿一直很清楚这一点。
他闷着头,笑了笑:“我知道的知恩,我只是……”
他顿了顿,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止我,还有无数人喜欢你。”
齐宿没忍住,往她那儿近了些,褐色的瞳仁附上层粼粼的水光,恳求般说:“我们好好的,好吗?”
他在说,在帮她卸重。
“只要我们每天吃得饱饱的,睡得足足的,就很好了,其他的都可以不去想。”
薛知恩沉默了会儿,说:“那不就是废物吗?”
即便她现在也是个废物……
“不会,”齐宿坐直了说,“我们会呼吸就已经很棒了。”
“……”
“我说真的!”
薛知恩盯着他看很着急、很认真的脸,莫名地,觉得有点好笑。
她还真的笑了,双肩轻轻抖动,黯淡的桃花眼染上丁点笑意,潋滟浮动。
齐宿看呆了。
只听,她勾着唇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莫名其妙的神经病。”
“……我、我不是神经病,”齐宿呆呆地看着她说,“我是‘死变态’。”
薛知恩哽了一下,真诚建议:“你真该去医院看看脑子。”
怕是哪里病变了,才会这么神经。
“都听你的,”他说,“有机会我就去做个脑部ct。”
“……”
薛知恩无话可说。
反正,薛知恩说什么,在她面前没有任何原则的齐宿就答应什么,除了让他滚。
他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摸摸靠到薛知恩肩膀上,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使然,她总是坐得很笔直,倚着硬邦邦的,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
只是,看着她默不作声的样子,莫名让人感到孤寂、冰冷。
他头歪在她的发顶,将自己身上偏高的体温通过单薄的布料渡过去给她,希望驱赶掉她周身的寒凉。
“知恩,你真应该多笑笑。”
大概是真的累了,薛知恩没有推开他,垂眸盯着杯子里热牛奶荡起的波纹。
“我笑不笑跟你有关系?”
“没有关系。”
“那你说什么?”
“因为很好看。”
“……”
其实‘好看’只是最无足轻重的一个理由,齐宿更多的是想让她开心。
多笑笑总是好的,她需要鲜活的情绪。
但这话在薛知恩耳朵里却变了另外的意思。
她直言不讳。
“你想跟我上床?”
“咳咳咳——”
齐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咳得满脸通红,直不起腰了。
“薛知恩,你怎么会这么想?”
薛知恩抱着陶瓷杯,冷淡地看他,好像在说自己认知里一件很正常的事。
“这么夸我的都想跟我上床。”
“……”
“你不是?”
“……”
“别哭。”
“……”
齐宿又有泪要决堤了,视野里的人轮廓逐渐模糊。
又哭了。
薛知恩有些烦。
哭哭哭,他到底有完没完?
她试图让男人停止哭泣,恶声恶气地说:“哭什么哭?我又没跟他们上过床。”
多的是人被照着头来两下就老实了,头破血流还知恩、知恩的神经病可不多见。
不过,这话并没有止住齐宿的悲伤,他揽住薛知恩的胳膊,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像搂一个孩子一般。
他什么都没说,没有问薛知恩发生过什么,也没有苍白地安慰。
只是轻轻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长辈对待疼爱的孩子哄着。
“没事了,知恩,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
他的知恩啊。
不知受了多少疼,吃了多少苦,咽了多少委屈。
齐宿感觉自己的泪怕是要流不完了。
太阳的味道暖暖的,像妈妈的怀抱,温柔体贴,淌着化不开的爱意。
薛知恩垂着眸子,滑落的发丝恰好遮住她眼底的神情,不知她在想什么,只知道被男人拥抱相接的那块皮肤有些烫。
时间是真的不早了。
齐宿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到被子里,掖着被角,柔声说:“真的该睡了,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