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自从出事开始,距今将近过去一年多。
但在她得知放弃复健的薛知恩有可能出现的北城的一个月之前,那段极长的空档期,没人知道她去哪了,经历了什么。
至于崔家放出的无稽之谈。
顾盼心底轻哂。
他也配?
别说薛知恩残废了,她就是死了那下作货也不配来参加葬礼。
薛知恩看着车窗不理她,周身弥漫的颓冷深入骨髓。
“我在问你话。”顾盼不耐烦地敲敲方向盘。
“你问我就要回答你?”
“薛知恩!”顾盼深呼吸,平复情绪,“你能好好说话吗?好歹我刚才也算救了你。”
“我让你救了?”
‘嗡——!’
顾盼一拳砸上方向盘,车喇叭刺耳的鸣笛穿透天际。
她满目暴躁:“你不想我把你绑回首都,就好好说话!”
薛知恩被鸣笛声刺得精神异常烦躁,戾气升腾,她现在不吃软更不吃硬。
“你不想被我抓着头发活活撞死在挡风玻璃上就给我安静!”
顾盼:“……”
顾盼不可思议地凝望她阴沉的脸色。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淡然处之的薛知恩吗?
她好像那四处游荡的变态杀人魔。
顾盼冷静地意识到她的精神状态一定出现了问题,默默变道。
薛知恩是不认路,但她看过一遍的路会记住,这显然不是回去的方向。
“你要送我去哪?”
“医院。”
“……”
薛知恩静了两秒,突然‘呵’的一声冷笑:“顾盼,你也觉得我疯了对吧。”
顾盼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薛知恩靠在座椅上,望着前方,冰冷的笑挂在嘴角,“我知道我疯了。”
“薛知恩,我……”
顾盼心里难受还想再说什么,右边传来一声利落的开锁声,正行驶中副驾驶的门开了,狂风迅速往里倒灌,吹迷了眼。
薛知恩拉着门解开安全带平静又癫狂的目光挪向她:“知道我疯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薛知恩!!!”
千钧一发之际,顾盼一手抓住了她要跳下去的后襟,一脚踩住差点撞上护栏的刹车,背脊生起一层冷汗,心脏差点从腔里蹦出来,离家远行。
她想吼薛知恩,可看她没半点神采的桃花眼,骤然脏字怒骂全咽回肚里。
“你不想去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何必这样?”
顾盼锁死车门,又给她结结实实绑上安全带,退一步说:“要不跟我去我那儿,我好照顾你。”
薛知恩又伸手够车门。
“好好好,祖宗,”顾盼把她手抓回来,“我送你回去!”
薛知恩不动了。
顾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想缓和气氛:“你最近到底过得怎么样?跟我说说总可以吧?”
薛知恩扯唇:“废物,除了吃了睡,睡了吃,还能怎样?”
顾盼:“……”
她虽然是个臭脾气的急性子,但她不是个很要面子的人。
她搓了把疲倦的脸说:“我为我那句话道歉,我本来不想那么说……”
“用不着,”薛知恩冷冷道,“你说得是事实。”
“我就是个离了我妈什么都不行的废物。”
她很清楚。
……
回到小区,早早有人在家门口等着她。
为了顾忌她的名声,警察来的时候都护着她,所以传言没她的份,但不代表十栋的这几个住户不知道齐宿被带走的原因。
“齐宿没跟你回来吗?”
陈奉孝往她身后看。
没人。
顾盼现在看见男人都警惕,一步跨到她前面,像护崽的母鸡:“你又是谁?”
陈奉孝暂时不想跟无关紧要的人废话,追着薛知恩说:“你到警局解释清楚,他应该就能出来了,他究竟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应该最清楚……”
回应他的是薛知恩始终冷漠的背影,好像那个被她送进去的男人,不是这半个月细心照顾她的免费保姆。
而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薛知恩!”
陈奉孝想拉住她,手却被顾盼大力捏住。
“干什么动手动脚,你也想被警察抓进去蹲号子?”
陈奉孝一时挣不开她,急得冲薛知恩的背影大喊。
“他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要这么对他!你扪心自问,这世上有谁不求回报地对你这么好过,薛知恩,你自己想想!”
薛知恩的步子一顿。
“……说什么呢?”
顾盼听不懂他的话,那猥琐男对知恩好什么了?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进到客厅的女生,突然,转身回来,目光森冷地拉起大门:“麻烦你们两位都滚。”
‘砰——’
防盗门被狠力拍上,不管再怎么敲门都是一片死寂。
顾盼不死心地在门口给她的号码打电话,但不出所料都是已关机。
陈奉孝在想齐宿的事,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正在旅游的父母。
两人在门口齐刷刷抓头发。
啊啊啊啊——
薛知恩!!!
萧骋接到齐宿被拘留的消息时,正在公司会议上侃侃而谈,秘书在外面带焦急地敲玻璃门,他一抬手。
“你们先看报表。”
萧骋出来,不悦道:“不是说天塌下来之前不要打扰我吗?”
“老板,”秘书连忙指着手机,“这下天真的塌了!”
萧骋半信半疑地接过手机,在他这除了公司破产还有什么能算天塌?
几秒后。
“什么?你说谁进去了?!”
萧骋忙看眼屏幕,确认是警局的电话序列,两眼一翻差点昏死过去。
“老板!老板你醒醒啊!”秘书掐住他们boss高贵的人中,“快!快叫救护车!”
“呜呜呜,老板你别死啊!”
“老板怎么了?”
办公室的人围上来,有人趁机蛐蛐:
“是不是因为老浇死对家的发财树遭报应了?”
第101章 别抛弃我
“我没事……”
萧骋强撑着站起来,扶着痛得发昏的额头说,“马上联系律师,跟我去一趟北城。”
“好的,老板。”
“还有那个谁,”萧骋一下指出躲在人群里蛐蛐他的员工,“下次发财树派你去浇!”
“不要啊,老板!”
员工一阵哀嚎。
……
602。
外面很快就安静了。
毕竟没几个人有齐宿那么执着烦人,敲门都能半个小时起步。
昨天的那场春雨料峭,即使齐宿昨晚帮她缓解了很多,也不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今早走了那么多路早已超过薛知恩强撑的极限。
她进屋没几步便直直摔倒在地。
摔跤时,一般人都会本能地用上肢护住自己,而薛知恩不会,她像个反应极其缓慢的行尸走肉直挺挺地往下倒。
这次没有人跟在她屁股后面眼疾手快地垫在她下面当肉垫了。
就跟以前很多次一样,她结结实实摔倒在地,即便有地毯缓冲也疼得震骨,脑袋嗡嗡作响,皮肉撞红,骨头像是要散架了。
也没有人会心疼地赶紧将她抱在温热的怀里揉着磕到的地方轻声哄。
屋内,死一样的寂静蔓延着,窗可能没关,卷着外界潮冷的风呼呼得吹,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终于,一切都安静了。
不会再有人来烦她了。
太好了。
温暖舒适的屋子,单因一人的离去变得空寂幽冷,而薛知恩最是习惯这样。
她没有再站起来的打算。
她没力气,也没心气,就连抱紧因被风吹得发凉的身子、呼痛腿脚的力气都没有。
她好累。
就这样,薛知恩躺在地上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跟曾经的每一天一样。
祈祷没有明天。
名为‘爱’的梦如恶臭沼泽席卷而来——
那是日常的一天。
清晨,面容温和的陆筝坐在餐桌前,在规定时间内如愿看见她乖巧懂事的女儿,笑着招手,逗猫儿似的抚摸她的头。
亲切的吻落在她脸颊,笑得温柔:“宝贝,睡得怎么样?有梦见妈妈吗?”
薛知恩实话实说:“没有,妈妈。”
陆筝明显有一丝不高兴,在她准备落座前,指尖敲了下桌面,薛知恩立即止住动作,不解的懵懂目光望向她。
陆筝弯起眼尾,好脾气地指了指自己的颊肉:“知恩,是不是忘了什么?”
薛知恩这才想起来,忙过来在她脸上讨好地亲了一下,恳切地说:“我睡迷糊了,妈妈你别生气。”
陆筝的心情好了许多,瞧着她近在咫尺的精致脸蛋。
那双跟那个男人像极了的桃花眼对她满心满眼的依恋,这让她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