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她修剪圆尖的手指覆上薛知恩的眼角,怎么用力她的乖女儿也不会躲闪、厌恶。
陆筝满目温情:“妈妈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妈妈爱你还来不及。”
她像每一天每一天那样问:“妈妈爱你,宝贝,你爱妈妈吗?”
以为这就是爱的薛知恩当然会像之前每一次一样开心乖巧地回答:“我爱你,妈妈。”
陆筝彻底满意了,她的手划在女儿细嫩的皮肤上,在她高挺似那人的鼻梁前停住,笑说:“那妈妈来喂宝贝吃饭吧。”
“好。”
她喂薛知恩时,但凡她有想反抗的意向,她就会皱眉,若是真的不让那泪和控诉便说来就来。
所以薛知恩早就学乖了,让张嘴张嘴,让咀嚼咀嚼,同时还要满眼是她,甚至要真心实意地笑。
陆筝温柔备至地擦着她嘴角的粥渍,又问她:“你爱妈妈吗?”
薛知恩马上回:“我爱妈妈。”
“那只能爱妈妈,吃饭也只能让妈妈喂知道吗?”
“好……可是您总是想让我结婚……”薛知恩嗫嚅。
“只是结婚而已,”陆筝撩起她宝贝女儿的发丝拨到耳后,轻笑,“结婚了,宝宝也得最爱妈妈,联姻嘛,生个继承人就够了,你不需要去喜欢别人。”
“……”
陆筝如蛇蟒的手指攀附上她的后颈,像抚摸宠物猫命脉般牢牢掌控着,温婉柔和的眼睛里夹杂着自然而然扭曲到令人窒息的爱意。
“你要爱妈妈一辈子,一辈子离不开妈妈才行,妈妈也最爱你了,在这世上只有我会这么爱你,懂吗?”
薛知恩点头:“嗯……”
“记得你的名字吗?”陆筝笑容更大了,无数次强调,“知恩,你欠妈妈的永远还不完,妈妈为了你做了太多太多了。”
“薛知恩,要一直一直跟妈妈在一起~”
女人抱住她,像要把她重新塞回自己温暖安全的子宫,按进腥臭的羊水般,细长的手缠绕在她的脸颊,口鼻,乃至四肢,一遍遍地洗脑——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你要听我的,你要听我的,你要听我的……”
“你也要爱我,你也要爱我,你也必须要爱我!!”
“呕——”
薛知恩是被恶心感扯醒的,她支起上半身干呕,胃部空空如也,只能吐出些酸水和口腔腺体快速分泌的唾液。
却怎么也消不掉那像烙铁一样摁在肺腑的恶心。
好难受。
好肮脏。
好讨厌。
好想……
那如臭水沟般脏恶的‘爱’常年淹没了她的口鼻,毁坏了她的嗅觉神经,让她无法分辨真情假意。
让她痛苦。
而,她甚至连哭泣和嘶吼都做不到。
她的眼是空的,喉咙是干的,一滴泪出不来,一声喊不出,就那么坐在地上。
像死了一样。
许久许久,才在快要将她吞噬的寂寥黑暗中低喃一句:“那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
……
第二天,大清早。
“你说谁把你送进来的?”
“薛知恩。”
昨天联系好律师连夜赶路,匆匆而来的萧骋,一听到那个名字差点又撅过去。
他觉得齐宿是失心疯了,把邻居当成薛知恩骚扰人家才被送进来,想着交点保释金就能先出来。
结果。
这事根本没那么简单。
警局不放人,章程上说,要等仔细调查和当事人意愿。
但里面的门道,在富贵豪户里长大的人精萧骋门清。
他溜了一圈败兴而归,看着眼下乌青明显没睡好,却面带灿烂笑意的男人。
“你还笑得出来?”
第102章 触碰过太阳怎么再忍受黑暗?
齐宿笑笑:“我有什么笑不出来的,这里馒头味道挺不错的,饭菜也养生。”
简单来说就是没啥油水,吃几天能瘦几斤。
“我真是服了你了,”萧骋向来钦佩他苦中作乐的能力,“我就不问为什么一堆人在找的薛家大小姐会住你对面了,你没对她做什么,你认什么罪啊?”
尽管齐宿承认他猥亵,萧骋也是不信的,他认识齐宿多少年了?
他盯着薛知恩的新闻照片多几秒都要脸红,说话磕巴。
他要是有胆子猥亵薛知恩,以他的爱慕程度早几年就该进去了,还用等现在?
果不其然。
齐宿朝后懒懒靠在墙上,笑意不减:“她想我进来,我当然不能让她扫兴。”
萧骋:“?”
萧骋虽然没太听懂,但他还是想说:“你有病是吧?”
他话头一转:“还有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派出所给了我你的拘留检查报告,他们说你还有内伤,你跟谁打架了?”
萧骋怎么都想不到齐宿这种老好人能跟谁干起来,还被揍得这么惨?
“萧骋,”齐宿一笑,修长漂亮的手指伏在唇角的淤青上,眼底漫出陶醉,“你不觉得很美吗?”
萧骋:“??”
齐宿继续加大唇线的古怪弧度:“这些都是‘她’送给我的痕迹,你不觉得很艺术吗?这些——”
他拉起长袖,露出右手胳膊上斑驳的青紫,都是棍子打出来的,他细抚着,像触摸最棒的名作,分享兴奋:
“是她在我身体上作的画!是我收到过最好最美的礼物~!!”
萧骋:“!??”
齐宿疯了。
艺术家疯了不要太正常,科技新贵兼画商的萧骋很理解。
“你保持这个劲头,咱们应该能很快扭送精神病院,到时候也算出去了。”
齐宿拉回袖子,遮盖伤痕,像是藏宝贝一样,淡淡说:“我不出去。”
萧骋:“???”
萧骋现在很想冲进去把他脑子里的太平洋摇出来:“你说什么呢,你还真想坐牢,趁现在还没定罪,赶紧出来才是正道!”
“她应该不想我出去,”齐宿无所谓地笑着,“而且——”他声音摆正,“你不觉得被偶像送进来是很赞的体验吗?”
世上有几个有他这样新奇的待遇?
他应该是被薛知恩送进来的第一个粉丝!
想想就激动难耐啊~
萧骋:“……”
萧骋看见他眉眼间那股似有若无的愉悦,意识到他被薛知恩送进来是真的很享受。
萧骋被他气笑了:“她对你又是暴揍又是送进监狱的,你居然还能那么喜欢她。”
“你知道的,”齐宿仿佛陷入久远的回忆,声音又轻又柔,“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当然,也没有现在的萧老板。”
“……”
齐宿低眉:“最起码我们不会那么快成功。”
萧骋无话可说。
从某种程度来说,薛知恩也算是他的半个恩人,这点没法否认。
他长叹口气:“我会想办法把你捞出来,就算你不想,但按你的说法,薛知恩现在这个心理状态你就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
这下,齐宿终于有了点动作,他松散的拳紧握,筋络如藤蔓延伸。
他不放心。
萧骋也知道:“你有什么要我做的?”
齐宿抬头回:“你帮我个忙。”
……
‘咚咚咚——’
602门前,萧骋敲了半天的门都没动静,他皱着眉看死寂的防盗门。
大力拍了一下,冲里面喊:“薛知恩!活着吗?回个话!!”
静——
他又说:“我不是来劝你和解,是来帮齐宿带话的,他问你吃饭了没有?一天三顿不要落下,昨天晚上有没有去床上睡觉?盖没盖被子,洗澡的时候要用热水……”
萧骋拿着那长条单子,边喊边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薛知恩是三岁小孩吗?
这都要人一条条提醒?
‘咔——’
没等他念完,沉静的防盗门打开一条漆黑的缝隙,阴沉低冷的微哑女声从里面传来:“闭嘴,滚。”
不等萧骋反应,门砰一声关上了,他连薛知恩的毛都没看见。
不过那确实是她的声音。
还活着就行。
萧骋提起的一口气松了,让秘书将打包的饭菜放在门口,朝里面喊:“吃得我放外面了,我就先走了。”
他没提让薛知恩松口的事,他多少了解薛家人睚眦必报的秉性。
惹上薛家的就没几个能善终,齐宿只是暂时被押在派出所里罪名还没被钉死已经算不错了。
要是薛知恩真的故意为难,他靠自己怕是连捞人的办法都没时间想。
没一会儿,门外下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薛知恩靠在冰凉的门板上,刚才萧骋喊得那些话在她脑子里不停回转,她烦躁地紧了下眉。
怎么都送进去还不安生?
这时,近三天没吃没喝的肚子咕噜噜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