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等了半天,薛知恩都没回答他,齐宿明白,不说话就等于默认。
他现在有些恨自己太懂她了。
要是他不懂,还能自欺欺人地追着要一个答案。
不过也是,他们这样的恋爱有什么必要见家长?
反正又成不了。
还给人家增添负担……
正在喂猫罐头的薛知恩能感受到身后某人幽怨,委屈的强烈视线。
她装作不知,垂眸看着认真吃肉的猫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逗着它敏锐的耳朵,眼底的情绪谁也看不到。
到晚饭剩下的时间,两人各干各的,气氛诡异又安静。
猫咪似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深蓝色的猫眼在二人身上逡巡,好像在奇怪,今天两个人类怎么没有黏在一起了?
如果人类在小猫咪眼里有品种,那这两个人,一定是‘亲嘴人’,就像亲嘴鱼。
可现在‘亲嘴人’没心情亲嘴了。
齐宿是难受,但梦想成为某人人夫的他还是收拾好家,给薛知恩提前做好了晚饭,确认她戴好手表,跟嘱咐看家的小孩一样嘱咐。
“哪里有问题就给我打电话,我吃完饭就会回来,绝对不超过九点。”
以前,他一般懒得来回折腾都会在爸妈家留宿一晚,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怕她出事,怕她没有他睡不着觉怎么办?
他有些不要脸地胡思乱想。
薛知恩瞧见他笑了,没多想,以为他是要见久别重逢的父母高兴的。
是啊。
一般人都会高兴吧。
齐宿啰里啰嗦嘱咐完一大堆注意事项。
什么碗放在桌上他收拾,要是困了就早点睡,不要等他。
也不要喂吱吱吃太多罐头,它最近超重了,需要减肥,不许偷偷喂!
就连没有大人在场不要开燃气灶台都有……
齐宿还是不放心:“你真的……”
薛知恩已经听烦了,直接拍上门。
‘不跟我去吗?’
看着紧闭的房门齐宿默默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心底无端空落落的。
静了一会儿。
门外传来男人缓缓下楼的脚步声。
大概是眼睛不太好的补偿,耳朵反而比之前更灵敏了。
薛知恩能清晰地分辨出他的脚步声。
跟别人不一样,沉稳又随性。
薛知恩确认——
他走了。
去跟他的家人团聚了。
就像她刚搬来的那个月里听到的一样。
他每周都会回去一次,有时候是他爸妈上门叫他,有时候是他自己打着哈欠离开。
薛知恩不是会偷窥陌生邻居的变态。
只是,她每次把垃圾放出去,都恰巧摔在同个门槛,疼得起不来了,也懒得折腾,就这样躺在地上被迫听了近一个月他的脚步加近况。
思绪拉回。
薛知恩坐在只一人份晚餐的餐桌前,头顶暖黄温馨的射灯打下来,飘着淡淡热气的饭菜秀色可餐。
其实她不孤独的。
不知是不是某人故意的,液晶电视开着,播放着搞笑的综艺,屋内充斥欢声笑语,还有软软绵绵的小猫在她脚边呼噜噜地乱蹭,求她喂小鱼干。
一点都不孤独。
可是……为什么有点吃不下呢?
第180章 我想跟你成真!
薛知恩不知道,她最近很少没胃口了。
没胃口就不吃,她不是为难自己的人。
但是某人回来看见没吃可能会很烦人。
还是吃吧……
薛知恩拿起勺子,慢慢舀起饭菜,习惯一个人很难,从习惯一个人到习惯有人陪,再重新回到一个人更难。
她应该要早点习惯。
她已经没有家人了,薛家人只让她作呕,如果要坚持下去,就要一直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她拿勺子的手有些生理性地发抖,她面无表情地稳住,放进嘴里几乎没有咀嚼地生咽,米粒划嗓,微疼。
要习惯四周安静,习惯孤独寂寞,习惯身后无人……
可总有人就是那么没长眼,就是那么烦人。
她准备吃第三口,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是她从未听过地急促,接着是开锁声、开门声。
气喘吁吁的齐宿望向餐桌前有些呆滞的她,说:“薛知恩!穿外套,跟我一起!”
从听到脚步声开始,耳畔像是遽然被人按了静音键,空寂的周遭,只剩她的心跳,在滚烫。
齐宿一路下楼想了很多。
想她会不会乖乖吃饭。
是不是又偷偷给猫喂零食。
会不会一个人开燃气灶?
就这样越想越多,越想越多,想到她瘦削的身影独自守在空无一人的房子,而他却要和家人热闹团聚……
齐宿突然发现,自己这样做很过分,怎么能又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
他不是说不会让她一个人了吗?
她说得对,他是个骗子。
齐宿不想做真骗子。
他也想跟她变成真。
所以,他才出单元门不到一百米就拼了命地跑了回来。
使尽全力说——
“薛知恩,跟我走!”
薛知恩,我想跟你成!
跟我去见我的家人吧。
他们想成为你的家人。
薛知恩是不想去的,但齐宿把傻愣愣的她从餐桌前抱了下来,揪过薄外套,给她穿上。
穿外套两人离得近,薛知恩鼻尖蹭上他休闲外套冰冰凉凉的链条,眨了眨眼睛。
她说:“我不想去。”
人家一家团聚,她去算什么?
会很尴尬。
齐宿是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的,听到她说不去,干脆一屁股坐到她身边,抱着她不撒手:“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薛知恩觉得他好幼稚。
“那不是你爸妈吗?”
“没关系,”齐宿睁眼瞎说,“我是捡的。”
薛知恩:“……”
这话刚落地,齐宿兜里的手机就响了,垃圾桶捡到他的亲妈来电话了。
齐宿本来不准备接,但他妈可是个死性子,打不通就一直打。
“我跟她说一声,我不过去了。”
他刚要按接通键的手被抓住,薛知恩抬头盯着他。
“你真的不去了?”
“不去了,在家陪你。”
被她注视着,齐宿本能地低头靠近她的眼角。
没碰到。
薛知恩手心挡住他,指节瑟缩了下,像是在陈述事实,干巴巴道:“你爸妈在等你,他们应该很想你。”
齐宿灵活道:“我可以跟他们视频不耽误的。”
怎么见不是见?
就在一个小区,几栋楼的距离,他视频……
薛知恩一时竟对他无言,齐宿准备接电话,薛知恩又把他按住了,齐宿疑惑看来,很乖地放下手机。
“那我不接了,发消息给她说行吗?”
薛知恩觉得:“……你还是去吧。”
她无意识地抠抠他手腕突起的脉络,很小声很小声地说。
“我一个人没关系。”
齐宿听见了。
他的心都要软碎了。
反手握住她的手掌,眉眼低垂:“你不跟我一起去,我没法交差。”
他调出手机聊天记录,指着亲妈发的最后两条消息——
“我去不去她无所谓,你不去我一定会被她打的。”
薛知恩从来不知道在外面,小孩被爹妈揍有多普遍,听话如齐宿也没少被鸡毛掸子伺候过。
她抬抬眼睛问:“真的……会打你吗?”
毕竟齐宿妈妈,敲门的时候很凶。
薛知恩不太确定。
当然不会。
齐宿都多大了,马上三十的人了,还被亲娘揍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但谁让他是个大骗子呢。
“真的,千真万确,如果看到我一个人回去一定会揍我一顿,再把我踹出家门!”
但凡换个有正常生活经验的普通人,都不会被他忽悠,他面前是几乎一张白纸的薛知恩。
锋利、暴躁、疯狂、单纯、乖巧、懵懂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去掉前三样,就是世上最好骗的小姑娘了。
想到这条只被她揍的金毛狗被别人又打又踹,薛知恩心底有点诡异的不舒服。
被他握在掌中的细手用力攥紧。
齐宿:“要是我被打了你会心疼我吗?”
薛知恩不给面子:“我会嘲笑你。”
齐宿反而听开心了:“那你会笑得很大声吗?我喜欢看你笑,就算是嘲笑也很可爱。”
薛知恩好无语:“……你是不是有病?”
齐宿笑:“可能是病了吧,居然开始幻想你会跟我去见家长。”
薛知恩:“……”
这绝对是非常大胆的发言了。
用尽他毕生勇气。
说出口还脸热的齐宿静静等着她的回答,像是最有耐心的猛虎饲养员,即便满身伤疤,也不计代价一遍遍伸出手,安抚她,等待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