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纪小念心里也很清楚，尽管放不下曾经老太太对她做过的事。
  可现在老人快不行了，她又何必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走上前，她坐在床边凑近床上戴着氧气罩的老人。
  靳老太太缓缓睁开眼，消瘦憔悴的模样，看上去已经没什么生气了，可见这些年来病痛没少折磨她。
  她艰难的呼吸着，看到了凑到眼前来的亲孙女。
  想到曾经初见小念时，她也是很喜欢小念的。
  只是后来被温晴挑拨，又因为小念跟湛封的事，她才改变对小念的看法。
  以至于后面为了阻止小念跟西洲往来，她一次次的以长辈的身份教训小念。
  回想起曾经自己的作为，老太太早已眼含热泪，后悔又心疼的望着小念，吃力的喊出声：
  “安安，原谅奶奶好不好？”
  看着老人快不行了的样子，纪小念内心深处是平静的。
  可能是因为她不曾在靳家长大，当初老人对她又那样，她感受不到跟老人的感情，亦体会不到老人将逝去的悲伤。
  所以她的心里毫无波澜。
  原是打算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奶奶的，可一个将死之人，她又何必让她抱憾离开。
  纪小念当着全家人的面，点头应道：
  “好，我原谅你。”
  老人听见了，眼角的泪水流得更凶。
  她还笑了，笑着吃力地抬起手，想要去摸纪小念的脸。
  纪小念顺从她，握着她的手抚着自己的脸。
  老太太又难受的请求：
  “你也原谅你的爸爸妈妈，跟哥哥们好不好？回到这个家来，让他们好好弥补这些年来对你的亏欠。”
  这个要求纪小念没答应。
  她转移话题，“您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不然……”
  不然情绪太过激动，会随时窒息离去。
  可老太太不听。
  她知道她快不行了，最后一次抬眼看向床边的所有人。
  见他们都像是要哭了，一个个都红了眼。
  老太太反而笑起来安慰他们，“别怕，奶奶只是去见你们的爷爷，不孤单的。”
  此刻的她，是没有遗憾的。
  这一生，她也很知足。
  尤其自己丢失多年的小孙女回来了，还原谅了她。
  再次将目光落在小念身上，老太太使着浑身力气，再一次请求：
  “安安，我想听你喊我一声奶奶，可以吗？”
  纪小念明显听到身后传来了靳家人的哭声。
  所有人都知道，老人快不行了，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老人想来唯一的心愿，就是她口中的一声奶奶吧！
  为了让老人不留遗憾的离开，即便心中还有对老人的埋怨，纪小念也还是隐忍着，当着众人的面，对着老人喊了一声。
  “奶奶……”
  老人一听，又笑了。
  只是这一笑，永远暂停了。
  她闭上眼，抚在小念脸颊上的手瞬间滑落。
  当着全家人的面，就这样安详的走了。
  第412章 放下曾经的恩怨
  霎时间，病房里哭声一片。
  纪小念默默退开，看着靳家所有人围在老太太床前，悲痛欲绝。
  她原本平静毫无波澜的内心，此刻还是泛起了悲伤。
  她又在心里劝说自己释然，人死为大，有什么恩怨，是在人死后还不能放下的呢。
  倘若她跟靳悄悄一样，是在靳家长大的，或许奶奶就不会那样对她了。
  忍着心里有的涩然，纪小念转身默默离开。
  她没想到靳先生会跟着出来。
  上前拦着她，靳先生高大魁梧的身形站在纪小念面前。
  明明是一家之主，看上去就很威严霸气，但此刻却压着声音温和的对着小念请求：
  “小念，我们知道曾经对你是有些过分，但看在你奶奶去世的份上，能不能留下，给她老人家送个终？”
  纪小念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病房里，悲切的哭声还在传来。
  看着面前这个她极少接触的父亲，心里不是没有动容。
  尤其想到从小到大养父对她的虐待，她更希望自己的亲生父亲能宠爱呵护她。
  可是，她真就能不去计较曾经的事，跟他们和睦共处吗？
  纪小念不知道。
  低下头时，心里左右摇摆，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乖孩子，爸爸以后一定会加倍补偿你的。”
  瞧见女儿在犹豫，靳先生尝试着抬手去牵她的手。
  纪小念没避开，父亲的大手伸过来包裹住她手的时候，她只觉得心口一暖，一阵酸意涌上鼻腔，难过的想哭。
  这种血缘关系的触碰，让她没办法拒绝。
  即便现在的她已身为母亲，心里依然渴望着被家里人呵护。
  难道这就是缺爱的表现？
  纪小念不知道心里怎么会这么矛盾。
  但在她没拒绝的时候，父亲已经牵着她又进了病房。
  之后靳夫人过来拥着她，明明自己都很悲痛难忍，却还不忘安慰她，让她别伤心难过，生老病死不过是人之常态。
  纪小念看着母亲早已哭红的眼眶，很想把母亲安慰她的话安慰回去的，她心里难过不是因为奶奶去世。
  是被这个氛围给感染的。
  但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默默留在这边跟着靳家人一起处理老人的尸体。
  晚上的时候，湛封见小念还没回来，孩子们又在找她。
  湛封没办法，只好主动给小念打电话。
  不知道怎么的，这会儿在等待小念接电话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些紧张。
  生怕小念还跟之前那样冷漠，挂掉他的电话。
  或者把他拉黑。
  直到电话里传来小念有些沙哑的声音，湛封才松了一口气。
  “今晚我可能不回去了，靳老太太离世，靳家人让我留下，你跟孩子们说一声。”
  她一时还是没办法开口唤老人为奶奶。
  自然也没办法开口换靳家人的称呼。
  有些感情，有些关系，是需要时间来慢慢改变的。
  湛封有些惊诧。
  但老太太离世也在意料之中，他早就听说老太太病重，卧床很多年了。
  他们带小念过去见老人最后一面，也是希望老人能安心离去吧！
  倒也能理解小念放下曾经的恩怨，回到那个家去。
  湛封告诉她，“那你安心留下吧，孩子们我会照顾好的。”
  “嗯，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
  纪小念声音温和，完全没了之前对大叔冷漠疏离的态度。
  湛封听着，心里暖暖的。
  他收起手机，俊脸上都不自觉挂了笑。
  随后赶忙去照顾孩子们休息。
  靳老太太的遗体被送回了靳家，换洗干净后，停放在了靳家设置的灵堂里。
  之后，靳家人穿上孝衣，轮流给老人守灵。
  轮到纪小念的时候，她也主动换上孝衣去跪着。
  但却被靳夫人拉回了房。
  帮小念把孝衣脱了，按着小念坐在床上，靳夫人心疼地看　着她说：
  “晚上守灵的事，就交给你的哥哥们吧，妈妈知道你是不情愿回这个家的，不过是你奶奶去世，碍于良心才回来的。”
  “妈妈不想让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你只要能待在这个家里，妈妈就心满意足了。”
  纪小念垂眸沉默。
  她确实是不情愿回这个家的，更不愿意去给老太太守灵。
  若不是说服自己放下以前的事，不要跟死去的人计较，她自然不会去做那些事。
  这会儿母亲这样说了，她也就不想再矫情，点头应了母亲的意思。
  “小念早些睡，不要多想。”
  靳夫人安抚着女儿，给她盖上被子后才起身离开。
  纪小念是想睡的，但又睡不着。
  脑子里会忍不住去想自己的那两个孩子。
  想她今晚不在，他们会乖乖早点睡吗。
  大叔能哄好他们俩吗。
  正要拿出手机给大叔打电话问问，房门又被推开了。
  来人是靳悄悄。
  靳悄悄一溜烟儿就窜到了纪小念的床上，自来熟的抱紧她蹭了蹭，撒娇道：
  “小念，不介意我跟你睡吧？”
  纪小念是有些不自在的，想要把她推开。
  靳悄悄马上又变得悲伤起来，语气里都带着自责，“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会现在才回靳家。”
  “如果你会在意我的存在，我向你保证，等奶奶的丧事办完以后就走，绝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霸占着你的位置。”
  虽然她也不知道小时候她是怎么来到的靳家。
  但既然她不是这个家亲生的，小念才是，只要小念说不想在这个家里看到她，她一定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小念准备避开靳悄悄的动作，忽而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