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在后来条野加入犯罪组织,无意中读取到关于祖父异能的情报,我们才真正知道当年的真相。
祖父的异能名为审判之锁。
通常用来锁住有形之物,比如罪犯和犯罪证据,但其实也可以锁住无形之物。
只是前者容易,后者很难。
无形之物要用无形之物锁,于是他选择自杀,用自己的灵魂锁住了我和条野的秘密。
难怪我在三途河一遍一遍地奔跑,都没能找到他。
祖父自杀后,哥哥成了替罪羊,被关在家里的地牢中。
父亲要将他交给欧洲的异能组织审判,母亲不同意。
这对形影不离向来恩爱的夫妻第一次发生了争吵。
最后母亲打晕父亲,放走了哥哥。
哥哥在离开前,偷偷来跟我告别。
“乔伊,你的异能力到底是什么?”
“……我没有。”
“连哥哥都不能告诉吗?”
“……”
“算啦,那哥哥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他转身的时候,风衣的衣角扫过我的手背,我伸出手,却没能抓住。
黑暗中,我的眼泪涌了出来。
哥哥离开的第三年,父母在外出寻找他的时候,意外遇上了海难。
家里没了大人,庞大的财产很快被冒出来的亲戚们盯上了。
我坐在台阶上,面无表情地听他们吵架。
条野是在这时候找上门的。
“乔乔,我想再见一次我的母亲。”
“好啊。”我跳下台阶,“但是看过她之后,我要杀了你。”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他非常难过,也非常自责,“如果不是我非要让我妈妈回来,你现在也不会是一个人。”
“对不起,乔乔……”
经过两年时间,条野也成长了。
我们都开始接受死亡,接受每一件事物的客观规律。
在三途河,他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并打算以死赎罪。
但我下不了手。
我终于明白了祖父当年的心情,他其实也舍不得杀我。
“乔乔,我没有办法再面对你……”
“条野,那就让你不用再看到我。”
我挖掉了他的眼睛,他失去光明,但也从深不见底的愧疚中解脱了出来。
法律将我判给了我不认识的亲戚,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在一个下雨天,我换上一身新衣裳,离开了家。
我打算等雨停了,就去到那边的世界。
然而我的计划并不顺利。
由于我穿得太过华丽,很快遇到了人.贩子,被卖进了一个专业从事勒索的组织里。
他们开出了天价赎金。
我报了家里的电话号码,但心知肚明不会有人来交钱。
亲戚是为了钱收养我,又怎么可能舍得拿钱来救我?
……果然。
“那孩子送给你们了,随你们处置。”
电话里养父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窃喜。
他迅速挂断电话,不给绑匪反悔的机会,毕竟只要我死了,他就成功甩掉了一个拖油瓶。
“妈的,这是个赔钱货!老大,怎么办?卖还是杀?”
“卖太小了,要养,带着不方便。”组织首领吐出一口烟圈,“杀了。”
我心说,也挺好的。
我原本准备跳楼,怕砸到无辜的路人,路面的清理也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想去跳河,又担心被我选择的河流从此没人敢来钓鱼……
看来活着不容易,死更不容易。
“不好意思了,小鬼。”
组织的成员正准备送我上路,却不知道从哪里闯进来一群小孩。
他们和我差不多年纪,大部分人的衣服都不合身,看上去很穷。
小孩们的战斗力很强,一举歼灭了这个组织。
准确的说,是为首的那个矮小男孩的战斗力强。
他跺跺脚,坚固的山洞便塌了,我的裙子也跟着沾上了灰尘。
组织成员狼狈地逃走了,剩下他们四处搜刮财物,连受潮的面包片都没放过,翻到最后,我也被当成了他们的战利品。
他们叫我加入他们的组织,我一句话都不想评价,他们管这叫默认。
无非是从一个垃圾组织折腾到了另一个垃圾组织。
我不愿意加入到打家劫舍的队伍里,不,应该说我什么事都不愿意干。
组织的成员使唤我洗衣服,我让衣服顺着河流漂走了;组织的成员指挥我做饭,我把他们的房子烧了。
“让她离开,她只会添乱。”
他们开始商讨裁员。
我窃喜,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不行,她一个人活不下去的。”
那个战斗力很强的矮小男孩提出了反对意见。
他居然还是这个组织的首领。
说实话,我以为他跟我一样是个喽啰,因为并没有成员尊重过他。
这天的晚饭是受潮的面包和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饮料,我宁愿饿着也不想吃,独自坐在角落里沉默,矮个男孩见状对我说道:“已经烤过了,面包不潮了。”
烤过了也不想吃,其他孩子劝他:“中也,不要管她了,我怀疑她是弱智。”
矮个男孩皱眉:“弱智?那更不能不管了。”
“中也你是佛祖吗?”
夜里我饿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起来喝水,看着台阶,正想跳下去,身后传来了矮个男孩的声音。
“你饿了吗?”
我下意识地摇摇头,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出来。
“看吧,还说不饿。”
他拿出晚餐的面包,神神秘秘地说,“还有这个。”
他像变魔术似的掏出了一瓶草莓果酱。
这是一群物资匮乏的孤儿,目前还在组织的初创时期,新鲜的果酱是还没有出现过的奢侈品。
他在面包上抹上一层果酱,递了过来。
“我看别人都是这么吃的。”
矮个男孩有一双美丽的蓝眼睛,在夜里也透出光彩。
但我太饿了,没有接住面包,抹有果酱的那一面掉了下去。
“抱歉。”
他十分震惊:“你会说话?!”
下一秒,轮到我震惊了。
掉下去的面包没有落地,又浮到了我和他的眼前。
他拿起来,重新递给我。
“你的异能力和重力有关吗?”
“你知道异能力?”
“……还好。”
男孩没有多问,催促道:“你快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活下去。”
“活不下去就死呗。”
“这是什么话?”他数落我,“再怎么样也不能寿命是个位数啊。”
“没关系,我的家人都不在了。”我躺在地上说,“噢,还剩一个哥哥,他几年前就离家出走了,反正也不可能找到他……”
过了很久,我听到男孩的声音坚定地响起。
“你好好吃饭,我会帮你找到哥哥。”
*
我在名为【羊】的未成年组织里生活了一个月。
一个月里,我毫无贡献,时常帮倒忙,几次险些被赶出组织,每次都被矮个男孩拦了下来。
“她……会成长的。”他替我做出保证,“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巨大的进步。”
“你在做梦吗,中也?”
矮个男孩中也或许真的是佛祖转世。
白天忙着服从其他人的命令打家劫舍,晚上还要帮我把分到的活也干了。
他每晚都会从口袋里摸出点什么给我,有时是两颗糖,有时是一只玩偶,有时是一个发夹。
哥哥和条野以前也常常这样。
渐渐的,我开始有了期待,期待他每天晚上回来,期待看他从口袋里摸出礼物。
直到有一天,他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出来。
“糟了。”
他的口袋破了一个洞,礼物从里面掉出去了。
“那个,金平糖掉了。”他挠了挠头,“我明天再给你带。”
“没关系,我又没有在期待什么。”
我躺回了床上,心里有一点失望。
没过多久,我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看到一只歪歪扭扭的纸鹤振翅,飞到了我的枕边。
我捡起纸鹤,看着男孩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由得心情大好:“折得真丑。”
“你还挑。”他气呼呼地说,“还给我。”
“送出去的礼物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我把纸鹤放到枕头下面,命令他,“把裤子脱下来。”
他愣了一下,随即又羞又气:“你在瞎说什么啊?”
“你把裤子脱下来,我把那个洞补起来,明天不要再丢东西了。”
“噢。”
他犹豫了一下,照做了。
由于其他孩子都讨厌我,组织里只有他愿意陪我睡在厨房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