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北信介遥遥地伸出了手,和宫侑碰了一下。
  我为你们骄傲。
  宫侑的拳头和稻荷崎所有人碰了一圈。
  “稻荷崎,必胜!”宫侑喊着。
  “稻荷崎,必胜!!”稻荷崎众人喊着。
  “稻荷崎,必胜!!!”稻荷崎的啦啦队喊着。
  及川彻的胸口也在剧烈地起伏着,他大口大口地吸气,又平稳地吐出,呼吸之间,状态逐渐平缓下来。
  他的视线和轮到前排的宫侑对准。
  臭小鬼。
  老前辈。
  相看两厌。
  勉强能承认球打得还不错的超级讨厌鬼!
  两人在心中同步做出评价。
  惺惺相惜。
  宫治发球。
  接起、扣下、接起、扣下、接起、扣下。
  排球再度回到稻荷崎的场地上空。
  “实在扣不过去的话……就回归打手出界吧。”
  尾白阿兰又一次起跳,将排球猛地打到青叶城西拦网的指尖上。
  排球高高地、远远地、义无反顾地,向墙壁撞了过去。
  好眼熟的一颗球。
  猫又朗星压榨着自己的腿、胸腔、大脑……
  追上去,蹬上墙。
  要是金田一和国见也追过来就好了……
  猫又朗星感受着自己酸痛的小腿,勉强翻过身,一脚踹上排球。
  抛跳(排球版)就不用他骤停蹬墙了!
  排球晃晃悠悠地飞在半空中,猫又朗星晃晃悠悠地摔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被全场的呼声掩埋。
  不许酸、不许疼、不许痛。
  猫又朗星试图和自己的身体讲讲道理:
  用了这么多年了,他难得压榨一次不可以吗!
  猫又朗星脚滑了一下,才从地上爬起,和自己较劲。
  你不讲道理我也不讲道理。
  这一球的位置太差了,青叶城西只能把球打回稻荷崎。
  “机会球——!”宫侑在大喊。
  再度跃起的尾白阿兰和才刚起身回冲的猫又朗星对上视线。
  抱歉,大树……
  挡不住狐狸下山的脚步。
  尾白阿兰破开了青叶城西的拦网。
  被拦网改变弧度的排球,向着青叶城西场地的底线飞去。
  自由人是队伍最坚实的防线。
  猫又朗星汗湿的头发紧贴着脖颈。
  我就是青叶城西的底线啊。
  追不上。
  追不上、追不上、追不上。
  极短的时间内,猫又朗星测算了无数遍,传回来的答案永远是——追不上。
  猫又朗星咬牙,将步子迈地更大一点、更快一点。
  不想输。
  他感受着喉间的腥甜,妄图突破这具躯壳的极限。
  做过成千上百次的鱼跃。
  不断滑落的汗水是唯一的不可测算数据。
  多减少一点他与地板间的摩擦吧,猫又朗星在心中祈求,让他更早、更快、更及时地抵达那个落点。
  3.14cm。
  数据被下意识地测算。
  指尖与排球的距离。
  触手可及。
  哔——
  裁判的手挥向了稻荷崎。
  大比分,青叶城西:稻荷崎,1:2,稻荷崎胜。
  触不可及。
  如同圆周率的最后一位一般永远无法触摸。
  如果……
  没有如果。
  这一球,只能永远停留在猫又朗星的回忆中。
  不甘心。
  青叶城西的众人收回看向裁判的视线,垂下头,拳头缓缓捏紧。
  怎么可能甘心啊!
  他们好不容易打出宫城、好不容易来到全国大赛,好不容易……
  “下一次,我们会是全国冠军。”
  余口惜口蠹口珈二
  及川彻率先昂起了头,熊熊的野心在他眼中蓬勃燃烧。
  “我可没准备在春高的时候退部。”
  “真敢说大话。”岩泉一的拳头松开,他搭上及川彻的肩膀,“不过我也不准备退部。”
  “我们也是。”花卷贵大和松川一静的话音刚落。
  国见英变形的声音传来:“朗星、猫又朗星!”
  猫又朗星还趴在地上,国见英蹲在他旁边不敢动他。
  国见英气急败坏:“你有没有事?你说话!”
  本来以为猫又朗星只是又在搞笑,国见英就没管他,但猫又朗星这么久都没动静绝对是有问题!
  猫又朗星的手在地上胡乱摆了几下,拽住了也在旁边的金田一的鞋带,示意自己没事。
  赶到的及川彻帮他翻了个身。
  国见英焦急的神色一滞,平息,扭过了头。
  猫又朗星在哭。
  他哭得说不出话。
  及川彻一怔,蹲下:“星星……”
  怎么哭成这样啊。
  及川彻伸手,想先把人拽起来,却发现猫又朗星好像使不上力气,他当即就不敢乱动了。
  猫又朗星断断续续地说着:“没关系……只是运动性腹痛……”
  他的身体根本不讲道理。
  好痛。
  呜——
  “你最好只是运动性腹痛!”及川彻也露出了气急败坏的神色。“跟我去医务室!”
  众人手忙脚乱地把猫又朗星搬到及川彻背上。
  及川彻冲向出口处。
  “跟我们来。”孤爪研磨和黑尾铁朗一早就发现猫又朗星状态不对,他们急匆匆地赶到了出口处,研究好了去往医务室的路线。
  一路畅通地抵达了医务室。
  汗水和泪水在猫又朗星的脸上混杂不清。
  “运动性腹痛。”医务室的医生松了口气,“问题不大,应该一会就能好。”
  几个人冲进来的时候,看这小孩哭成这样,医生心中就是一紧。
  不是直接断送职业生涯的不可逆损伤真是太好了。
  至于比赛失败的阵痛……
  医生交代几句,留下了一壶温水和一个热水袋,悄悄地退了出去,将门轻轻关上。
  只能留给少年自己消化了。
  及川彻在听到医生问题不大的诊断后,终于稍稍放下了心,大脑重新开始运转,他看着猫又朗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难以说出。
  说实话,及川彻从未想过猫又朗星会为这次失败感到这种程度的痛苦。
  或者说,以星星的个性,根本不会为了那一球追到自己出现运动性腹痛的程度。
  泪流满面的猫又朗星,哭得脸都皱巴到了一块,及川彻却觉得,从未有过的鲜活感,在猫又朗星的身上逐渐显现。
  及川彻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黑尾铁朗。
  黑尾铁朗叹了口气,和及川彻一起出了医务室,两人靠在了医务室的外墙上。
  “朗星找不到自己的热爱。”黑尾铁朗的语速很快,“但曾经,他找不到的,是热爱的原因。”
  但热爱其实哪里需要什么原因呢。
  “国二时,朗星被更换的音乐社团老师评价为:匠气太重,过重技巧,毫无热爱之心。”
  直到现在,黑尾铁朗讲起这个评价还是想把那老师拖出来打一顿。
  “朗星掩饰得太好了,我和研磨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劲。”黑尾铁朗苦笑。
  他在那个学期甚至还被那个状态下的朗星帮了一把。
  直到暑假,孤爪研磨打游戏上头,大晚上摸到了猫又朗星家里,准备找人一起打游戏,突袭才发现猫又朗星状态不对。
  “然后就是研磨把朗星忽悠住,准备等到朗星成熟一点,再引导他慢慢长大。”黑尾铁朗说着说着又开始咬牙切齿,“莫名其妙地就被你截胡了!”
  但研磨说,这是让朗星长大的好机会。
  失败是成长途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孤爪研磨想。
  星星必须要熬过漫漫长夜才能迎来日出。
  纠结于热爱,苦痛不堪的一直是你,朗星。
  赫拉克勒斯早已紧握金苹果。
  独留普罗米修斯还在承受着日复一日的、无穷无尽的痛苦。
  朗星,你才是普罗米修斯。
  向着偶然路过的赫拉克勒斯,发出了源源不断的求救信号。
  简单的公主王子世界任务、毫无后顾之忧的人类体验。
  含着糖长大的小系统嘴中被塞进了一把黄连。
  他终究会在苦涩中品尝到甜味。
  如瀑水般冲刷而下的眼泪中,喉间的梗塞被冲开,猫又朗星终于逐渐感受到了自己灵魂的重量。
  “研磨,你骗我。”猫又朗星抽抽噎噎地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谢谢。”
  猫又朗星熟练地拽过孤爪研磨的袖子开始擦眼泪。
  孤爪研磨:……
  你是在谢我骗你,还是在谢我可怜的袖子?
  孤爪研磨转头看向已经聊得差不多的及川彻和黑尾铁朗。
  快、点、进、来、
  他就两个袖子,哪里擦得干这么多眼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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