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老大！”
琴酒翻飞的黑色风衣仿佛让他在空中停滞了一瞬，于是跳车的人落地的动作还挺轻巧，单腿只在地上轻点一下就又跳起来，在空中翻了一圈以后又一次借力，是并不狼狈的竖式翻滚。
眼角瞥到这一幕的赤井冷笑：那还不是在打滚，和躺在地上滚的区别是什么不会弄脏他那头银发吗
赤井此时看琴酒的银发很不顺眼。
于是他停了停，做出一副“等你过来”的样子。
琴酒只留下一句“在山下等我”，就追了上去。
夜里的山林光线很暗，但不管是赤井还是琴酒都仿佛有夜视能力一样在崎岖的林子里如履平地。
他们借由树的遮拦对彼此开枪，最后将子弹打光——不，当然都留了安全线内的子弹，但那是用来应急的，而不是用来在这种地方浪费的。
所以最后事情变成这样仿佛也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在靠近山顶的百年老树前，背靠着树干休息的赤井仰起头 ，仿佛引颈受戮一样对着琴酒摊了摊手 ，而琴酒将赤井抵在树干上。
很擅长示弱，琴酒想。
虽然他明白这个人……不可能真的就这样认输，但就这样直接将脆弱的喉咙暴露在他拇指下，也未免太冒险了。
是了，他就喜欢冒险不是吗冒险，赌博，疯子一个。
这样的人，居然会是正义心极强的探员吗
琴酒当然知道fbi在国际上的风评也不怎么样，内部小动作和派系争斗也惹人笑话 ，但，这是fbi ，是“正义”一方阵营，那么他不管赤井的内心里到底有多少成分是正义的，在他眼里就像是被墨水污染的清水一样，碍眼得让人想要清除掉。
“累死了。”赤井用玛格丽特的语气道，“你体力变好了。”
琴酒一只手还按住他的喉咙，没放水因此赤井说话的声音都嘶哑着。他另一只手往下按了一下，上面的手稍稍松了力气：“你这可不像是累的样子。”
赤井仰头看着他，下巴蹭了一下掐着他脖子的手的虎口。
“……你真是很擅长把事情往这种方向带啊，莱伊。”琴酒说。
赤井就抬眼看他：“哦呀，对着我喊我哥哥的代号吗你就那么喜欢他”
很好，很有意思，没必要但是可以做的事又一次增加了。琴酒情绪里憎恶的成分降下去，调情和更汹涌的情绪涌上来。
就像是他完全可以找更多的人，埋下更多的武器去对付赤井：直接从仓库调来火箭炮，对着安全屋轰两炮，那赤井连骨灰都不会剩了。
或者炸弹，手榴弹，什么都可以。
但他没有，他只是带着理智上知道绝不会有用的一群外围成员，和赤井来了一场看似凶险的但实际杀伤力并不算高的公路逃杀。
他本能里默认了一件事：他必须亲手杀死赤井，赤井只能死在他手里。
所以高火力的武器不行，其他人也不行，如果是枪，就只能是他心爱的伯·莱塔，子弹从脑袋正中央打进去的画面一定很美妙，又或者——
琴酒拥住了赤井。
他们身体相连，肢体交缠。
原本在脖子上的手转移到了后心，琴酒手指在那里点了点——或者，用刀从这里穿进去，让赤井死在他怀里，那也一定很美妙。
第64章
结束以后赤井和琴酒分享了一支烟。
他身上零零散散的伤疤比之前多了不少。从组织基地里出来时的烧伤和子弹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只留下蜿蜒的伤疤。同事们会开玩笑说这些伤疤是勋章，但赤井自己并不这么觉得。这只是代表着自己失误的记号而已，如果足够强,可以什么都不留下 ——但人类又要强到什么程度才能硬抗子弹呢
总之, 赤井是不会满足的。这是他的性格底色。他偶尔会渴望安稳，却不会沉溺于安稳。
不过这些伤疤对琴酒来说算是战利品。这些伤是他将赤井送进实验室之前没有的。所以刚才戴着手套的手指顺着伤疤从上而下一道一道确认过的时候赤井咬牙冷笑说也就是伤了,有本事你让我把命留在那里,被琴酒用手直接堵住了嘴。
现在琴酒就在一旁看着他将带着伤疤的躯体重新藏进衣服里。
他说：“你品位下降了”
“衣服吗不是很像涉谷不良少女吗”赤井挑了挑眉，“组织好像也没有强制要穿黑衣服。”
“三十岁就别说自己是少女了。”琴酒说。
“你好刻薄。”赤井说, “这么直接就告诉我你已经拿到我的档案了吗看来fbi也不怎么安全。”
琴酒哼了一声：“有军队背景,狙击手，一线探员，卧底进入组织又全身而退…… fbi把你当作007来宣传呢。”
“至少没有直接拍摄宣传电影。”
“在地下世界, 你的名声可已经口耳相传了。”
“那是我的荣幸”赤井挑了挑眉。
这是很直白的言语交锋，但琴酒当然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他根本就是看不上fbi的做派。
虽然卧底回归原本职业以后暴露是常态，只要有余孽总是能挖到卧底真正的个人信息……但刚回去没多久就半公开也有点卸磨杀驴的意思了。大概是因为不是本国人又或者是因为“父母俱亡没有亲属”组织原本就会对赤井本人赶尽杀绝,那么将孑然一身的探员打造成金牌探员反而有利于fbi展示自己的“打击暴力组织成果”。
琴酒知道信息以后就知道赤井对 fbi也是有保留的，但此时见赤井一副“没关系他们做什么都可以我允许的”样子又觉得碍眼。
“这个表情不适合你。”他说着，还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直接按在赤井的脸侧, “父母俱亡赤井务武是你父亲”
赤井的神色这一刻才有了真正的变化。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抬眼用下目线去看琴酒。
他的下睫毛很长, 变成女体以后更长得过分了，在浓厚夜色的勾勒下还有些楚楚可怜的意思。
琴酒晃神了一瞬。
他重新与赤井对视：“'银色子弹'先生, 你知道组织对'银色子弹'实验的在意吗其他实验室都无所谓，'银色子弹'实验室在一天之内就清点了全部损失，资料的复原三天内就做完了。很明显你对生物医学不太了解，拿到的资料零零散散……可你拿走了实验日志。”
“在我看不懂实验内容的前提下, 拿走实验日志不是很正常吗很适合给帮助组织的实验人员进行事后追责。”
“是的，fbi也确实派人去查了，大张旗鼓地。我们都知道这没有用，真正有用的实验员不会暴露在世人面前。fbi和cia都想对雪莉下手。你当初对她有多怜惜呢想要给她片刻的自由……但现在她不会有了，她只会被安置在组织最深处的巢穴里，永不见天日。”
但这也意味着安全。
绝对的安全。
赤井想 ，自由都是相对的。雪莉被控制住，明美也会被盯控，但比起贸然带走雪莉让明美避无可避相比，这是个不错的结果。
但归根结底是他当时没办法孤身一人带着雪莉闯出基地，也没办法说服她相信他。雪莉也不会丢下姐姐——他意识到了，雪莉反常地去实验室问候玛格丽特的原因 ，她在知道莱伊叛逃的前提下想知道玛格丽特的下场，像是预言让明美离开后自己会如何。
傻女孩，你不走的话明美不会走 ，而明美不走你也不会走 。
那就谁都走不了了。
赤井又抬眼看琴酒。他说：“老大，你认为我会因为她的境况而心软吗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非要进实验室，是为了自己和父亲。”
“赤井务武死了。死在组织的实验室里。”
“是啊，和雪莉的父母一起。”琴酒盯着他，眼神愈发森冷，“你知道这件事，会和雪莉'同病相怜'吗”
“我劝你不要。她太懦弱。你如果变成她那样子……趁早死了为好。”
“那为什么不现在就杀死我呢”赤井笑起来。
他发现虽然琴酒说着“同病相怜”，但表情中带着不以为然，像是不相信他此刻还会真心关心雪莉一样。他似乎认为他会因为父亲的死而迁怒雪莉。如果琴酒这样的人会有这样明确的感情倾向，那就说明他身边有一个足够亲近的人表现出了类似的倾向。
所以，贝尔摩德吗接受了“银色子弹”实验，被称为“不老魔女”的，据说是唯一的成功者，恨着雪莉。
赤井分析出了重量级情报，心情还不错。他抬手碰了碰琴酒捂住了他半边脸的手，又索性侧过脸舔了舔戴着手套的琴酒的手指。
皮革的味道，还有刚才他们纠缠时留下的情热的味道，以及硝烟味，血腥味。
是清洗消毒后也去不掉的血腥味。
而琴酒看着他，手掌移动了一点距离，用力捂住了赤井的口鼻。
后半夜的时候，一直守在山下打着哈欠却不敢闭上眼睛的伏特加间歇性侧头去看黑黝黝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