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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顾晨突觉雪儿的身子一软,低头一看,雪儿晕了过去。她抱起人,从顾漪澜和赵婉的身边匆匆而过,仿佛眼中并没有二人的身影。
  顾漪澜被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捂住了心口。
  赵婉眼疾手快的扶住人,道:“来人!”
  阿笙心里一咯噔,赶紧上前。
  几个婢女按照阿笙的吩咐,合力将长公主扶到了厢房的床上,赵婉跟了进去。
  阿笙坐在床边诊脉,然后让秋兰扶起长公主。她从药箱里拿出一颗药丸,端着茶盏,让长公主将药吃了下去。
  顾漪澜强咽了下去,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我叮嘱过你,莫要动气。你如此不停劝,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不好。”
  顾漪澜抬了下手,秋兰带着婢女退了出去。
  顾漪澜看着阿笙,气道:“莫要动气?她和一个青楼女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阿笙表情冷淡的道:“我不明白,你是因为宋姑娘出自青楼而生气?还是因为宋姑娘是女子而生气?”
  顾漪澜睁大了眼睛。
  “若是因为她出身青楼,据我所知,没有几个人是愿意沦落风尘的吧。再说,青楼女子也是人,与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还可从良。”
  “你……”
  阿笙不理,接着道:“若是因为宋姑娘是女子,你府中也有美姬,你们姑侄二人有何不同?为何你可以有美姬相伴,阿晨就不可以?”
  顾漪澜被噎的说不出话。
  赵婉对阿笙很是熟悉,知其虽面冷口直,却是个一等一的好孩子。但她还是为阿笙对长公主说出的话和态度而奇怪,更是对长公主能容得阿笙如此而惊奇。她不禁不多看了顾漪澜几眼。
  “你……”
  阿笙自顾自的继续道:“阿晨心悦谁,那是她的事,又没有害了谁。与你,与旁人有何关系?”
  顾漪澜躺不住了,直接坐了起来,指着阿笙,道:“我是太纵着你了,让你飘上天了!”
  阿笙皱着眉头,道:“你何时纵着我了?不可理喻。”说罢,背起药箱就往外走。
  “你给本宫站住!”
  阿笙停下脚步,转过头,不耐烦的道:“宋姑娘晕了过去,我要去看看。你已无事,少动气,好好养着吧。”
  顾漪澜看着走出去的背影,恨不得将人抓回来狠狠咬上一口。见赵婉含笑看着她,才没让人去抓。她略显羞恼的看向赵婉。
  赵婉起身坐了过去,道:“你呀。阿笙是个实在的孩子,你逗乐子,怎么还逗到她身上去了?”
  顾漪澜磨了磨牙,道:“她就是个呆鹅!早晚我要把她的毛全拔了,炖熟了,吃下肚,也就没了滋味。”
  赵婉微微摇头,道:“阿笙看着清冷寡淡,实则是个刚烈不屈的性子,你还是放过她吧。”
  顾漪澜轻哼一声,道:“我现在偏就好这口。”
  赵婉无奈,不再提这个了,道:“你这身子是怎么回事?刚刚可将我吓得不轻。”
  顾漪澜叹气,“老了,身子比不得从前了。”
  “你可比我还小三岁。你若是老了,那我该怎么算?我看呐,你就被晨儿气的。”赵婉也叹了口气,道:“罢了,晨儿的事,咱们还是先放放吧。”
  “你这是要不管了?”
  赵婉缓缓的道:“刚刚是个什么情况,晨儿对那宋雪是何等的在意,咱们都瞧见了。宋雪的身世,她娘亲说的那些话,人又刚去了,谁能不心生怜惜。现在,晨儿怕是恨不得将心挖出来给她做药引。”
  赵婉起身给顾漪澜垫了个软枕,道:“晨儿是个什么性子,你这个做姑母的应是最清楚。如今,她对宋雪正在兴头上,更是不会听劝。莫不如就先这样放着吧,左不过就是后院多养个人。哎……她的父亲,祖父都是痴心不悔的专情之人,我最是担心这一点……”
  顾漪澜思索了下,道:“王兄这一脉只剩下晨儿一人,她还能断了血脉子嗣?”
  赵婉默然,满眼担忧。
  顾漪澜决然的道:“我可以退一步,容得那女子待在晨儿的身边,哄得晨儿欢心。但若是让瑞王一脉绝嗣,断不可!”
  “此事且往后看吧,莫要在这个时候逼她了。逼得急了,说不得她会做出什么。她自小的一切,咱们都看在眼里。她不在意权势身份,更不耐朝堂争斗,若不是要为父报仇,又顾着咱们,晨儿怕是早就不管这王府,远离京城,逍遥去了。你看她给贴身婢女赐的名字,云海逍遥,无忧无虑,这才是她心中最向往的。”
  顾漪澜沉默片刻,道:“我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只是身为皇室宗亲,有些事再是不愿……也不得不为之。”
  赵婉有些心疼的看着她,道:“我知你才是最懂晨儿的。”
  二人沉默了会儿,赵婉道:“我准备回府了。你这身子……”
  “你先回吧。我在这住上几日。”
  赵婉心思一转,打趣道:“你呀,可别鹅没吃到,反被啄了。”
  顾漪澜会心一笑,道:“那小东西,就是想啄我,怕是也不会。”
  赵婉拿她没办法,叮嘱她要顾好身体,离开了王府。
  顾晨得知姑母也晕倒了,阿笙正在给姑母诊治,急得不行。又是担心姑母,又看雪儿还晕着,无人诊治,头一回六神无主。她握着雪儿的手,片刻不肯松开。
  阿笙来了,顾晨赶紧让开位置,让她细细的诊看。
  阿笙诊了脉,又扒了扒宋雪的眼皮,道:“宋姑娘是大悲之下晕了过去。晕厥倒是没什么,只是她郁结于胸,悲伤过度,之后要想办法纾解。只靠药是不行的,要她自己开怀才好。昨日那药,给宋姑娘喝下去,让她先睡着吧。免得一会儿醒了,怕是会受不住刺激,真伤了内里。”
  阿笙说的,顾晨都一一记下,命人去煎药。
  “姑母怎么样了?可是又发了心症?”
  阿笙面无表情的道:“差一点就发了心症,我刚给她吃了一粒药丸,已经无事了。”
  顾晨总算能松半口气,道:“姑母这心症,就没办法根治吗?”
  “若是能好好养着,过个一两年会好上很多,不会如此容易发病。若是不好好将养,总是动气,只会越来越差。”
  顾晨自责的道:“姑母总是因为我而动气。我还是少见姑母吧。”
  阿笙觉得顾晨不应将事怪在自己身上,但她什么都没说。
  “你的伤出血了,我看看。”
  顾晨见雪儿躺的还算安稳,坐到了旁边。阿笙仔细看了看,没再缝针,重新上了药,又给她脸上被抓伤的地方涂了药。
  “宋姑娘的娘亲那里,我要去看着些,免得收拾的时候不小心,让旁人染上了。要尽快准备棺椁,才好安置。”
  “我这就让周叔去安排。应要停棺祭奠……但是……”
  “这事我原不应说什么。但死者为大,既然她生前说了那些,我觉得,还是按照她留下的话来办,圆了她的心愿吧。”
  顾晨叹了口气,道:“就这么办吧。”
  阿笙离去后,顾晨唤来了周叔,叮嘱他去买上好的棺椁。又手书一封,让他亲自去一趟大国寺,将信交给方丈明镜大师。
  等药熬好了,顾晨犯了难。雪儿还在昏迷,这药该怎么喂进去?她端着药,试着用汤匙慢慢喂,几次尝试,虽然会流出一些,但还是喂得进去,这让她松了口气。
  一番折腾下来,日渐西沉。
  从海遥那得知舅母已经走了,姑母则在王府住下了。顾晨几番犹豫,还是主动过去了。
  顾漪澜住在了药堂旁的院子,她正倚在榻上,透过窗子看着药堂那个小院。偶有风过,带来阵阵的药草香,还挺让人提神醒脑的。
  顾晨踟蹰着进了院子,跪在了屋外,道:“孩儿不孝,惹姑母气恼。孩儿前来请罪,请姑母责罚。”
  顾漪澜轻摇扇子,继续望着窗外。
  顾晨这一跪就是半个时辰。儿时调皮,她会被罚跪,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一夜。母妃和父王离世时,她跪了很久很久。除此之外,她再没有跪过这么长的时间。罚跪的滋味不好受,膝盖跟针扎似的,这可比受刀伤还让人难捱。
  秋兰打开了门,屈膝行礼,道:“王爷,殿下请王爷进来。”
  顾晨挣扎着站起来,腿都不会动了。缓了缓,才勉强能走了。见姑母背对着倚在榻上,她走到榻前,又跪了下去,道:“姑母罚孩儿吧。”
  顾漪澜轻笑一声,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姑母?”
  知道姑母指的是什么,顾晨无言以对。良久,道:“姑母想来也听到了雪儿母女的对话,也见到了雪儿是何等的可怜。孩儿不曾欺瞒姑母,早已将心悦雪儿的事坦诚交代。见到雪儿晕倒,孩儿一时心急,实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孩儿不孝,狼心狗肺,枉姑母这么些年一直疼爱孩儿。孩儿知错了,姑母切莫再动气了。若是姑母再因动气而发了心症,孩儿就是百死,也难以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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