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斯低垂着头,回道:夫人话带到了,不过没见到姑娘,说是陪着国公府的老夫人礼佛,还未曾回来。
如今春闱在即,她打听到今年的主考官恰好就是沈敬之的老师,这倒是让她有了想法,想着让柳垂容搭线让云从与考官提前接触。
想着要是柳云从得了会元,柳垂容做姐姐的脸上也有光,在国公府里的日子也好过些。
李氏转念一想,柳垂容她也没有理由不帮衬一下自己胞弟。
轻雷响过,春雨淅淅而下,阳光好像刚刚被雨洗过的碧瓦间浮动。
连日来,老夫人可没少夸赞周意姌是个知冷知热的丫头,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说老夫人要将周意姌许配给沈敬之作正妻。
一时之间府中议论纷纷,这话都传到沈敬之耳中了。
终于知晓柳垂容最近为何闷闷不乐,一想到府中的那些风言风语定是一字不落地传到她耳里,他心中就有些窝火。
就连手中的卷宗都无心整理,眼下还需尽快将周意姌的事情处理妥当。
他觉得屋子有些闷,起身想去院子透口气。
刚推屋门,便听见一阵木椅划过地板的声音。
府中传言,你可听闻了?沈清寒柔声询问道沈敬之低头瞥了自家兄长一眼,沉默不语。
你说话啊,半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沈清寒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要不是今日听到院中的洒扫丫鬟聊天,他还不知道,老夫人竟有意让周氏的侄女嫁于敬之。
这国公府本就对不住柳垂容,这做法可真是要叫人家姑娘寒心。
对于兄长的逼问,他更加烦躁了起来。
我也是刚刚得知,你放心,我定不会让此事发生。
正巧此时元宝拎了两坛刚刚温好的清仙醉走了进来,见大郎坐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将他推进了屋内。
喝点吧,沈清寒接过来递给了沈敬之刚才在院门口恰好碰到元宝,想着沈敬之此时定是心中郁闷,无处发火。
要不是自己受伤,他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这么多烦心事,如今竟然还没有家人算计,对于这个弟弟他心里更多是愧疚。
沈敬之也没有推辞,浓烈的酒香在他口腔翻涌。
听母亲念叨,弟妹因为此事与你心生隔阂了。
沈敬之拿着酒盏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不情愿地回了一声嗯没想到二房心思如此缜密,打主意就打到我身上了。一想到自己被人安排去的,他又将自己酒盏里酒一饮而尽。
瞧着自家弟弟如此忧愁的模样,哪里有在寒衙司里杀伐果断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既然你与柳姑娘的婚事也是被安排的,如今与这个周姑娘,我瞧着也未必不可。
谁知此话刚出,沈敬之手中的酒盏就被扔出去砸在柜子上,过了半晌才幽幽道:她不一样。
沈清寒觉得自己这把火还是加得不够旺,于是乘胜追击问道:有何不一样,我瞧着那位周姑娘样貌不差,而且自幼与我们相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敬之给打断了。
柳垂容是若若。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沈清寒本意想让自家弟弟认清自己的内心,如果不喜欢柳姑娘,也应该早早放过人家姑娘出府还过日子。
却不承想,引出了更多。
第19章
院子西角,前些日子沈敬之让人装了个秋千,如今绿珠正和小柿玩得欢快。绿珠在后面轻轻推着,小柿坐在秋千上,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发丝在微风中飞扬。
柳垂容刚出屋门,看到这一幕,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笑意。
小柿是老夫人指给她的丫鬟,今年才十一岁,是宋嬷嬷的孙女,之前一直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着。
这孩子做事虽说不算特别机灵,但胜在老实本分,绿珠也很喜欢带着她玩。
小柿瞧见夫人出来,赶紧从秋千上跳下来,规规矩矩地站好。
夫人,可有什么吩咐?小柿小心翼翼地问道。
被指到这院子里伺候,小柿的祖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说这房夫人看着性子温和,实则有主见,万不可马虎。小柿心里记着祖母的话,做事都格外小心。
待会儿我要回趟侯府,用晚膳前回来,院子里你多留意着点。柳垂容看着小柿那稚嫩的脸蛋,语气不自觉地温柔起来。
是,夫人。小柿应道。
虽说还是个孩子,但小柿那认真的模样倒有几分大人的架势,柳垂容觉得有些可爱,笑着调侃道:尤其我屋里那盘一口酥,可别让大老鼠给叼走了。
小柿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像熟透的苹果。
绿珠笑着把准备好的一包点心递给小柿:这是姑娘特意给你留的。
小柿眼睛一亮,她早就馋这一口酥了,昨个绿珠买回来她就一直盯着,没想到被夫人发现了。
谢谢夫人。小柿接过点心,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绿珠安排好了马车,扶着柳垂容出了府。
春日的太阳西斜,碧流又清又浅看得见水底的琼砂。
春闱将近,京中赶考的学子也多了起来。
再次望见侯府那朱红色的巍峨大门,柳垂容的心中仿若打翻了五味瓶,百般滋味交织缠绕。明明曾在此处度过了十余载的悠悠岁月,如今却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陌生之感。
刘妈妈早早地在门口翘首以盼,一看到卫国公府的马车缓缓驶来,忙不迭地迎上前去,双手稳稳地搀扶着柳垂容下了车。
刘妈妈尚未走到院门口,便扯着嗓子高声喊道:夫人,姑娘回来啦!
里屋的李氏闻得此声,匆忙躺好,今日她特意在脸上涂抹了厚厚的一层珍珠粉,竟是半分胭脂都未曾施抹。
柳垂容款步走进屋内,刘妈妈眼疾手快,抢先一步轻轻推开屋门,瞧见李氏虚弱无力地倚靠在床榻之上,柳垂容的心猛地一揪。
是容丫头吗?李氏的声音虚弱而细微,有气无力地靠在那柔软的布枕之上,面色苍白如纸。
母亲。柳垂容莲步轻移,迅速走到床边,侧身款款坐下。
李氏忽地一阵剧烈咳嗽,咳得面红耳赤,身子颤抖不止,过了好半晌方才渐渐平复下来。
李氏紧紧拉过柳垂容的玉手,声音低沉且略带几分急切:本不该让你归来,唯恐过了病气于你,只是
言罢,李氏微微侧目,给刘妈妈使了个眼色,刘妈妈心领神会,轻手轻脚地带着绿珠退出了房间。
屋内仅余母女二人,柳垂容轻启朱唇,声音温婉却坚定:母亲,有何话语,您但说无妨。
李氏的双手冰凉如霜,紧紧覆在柳垂容的手上,缓缓开口道:春闱将至,你那不成器的弟弟整日里浑浑噩噩,没个正形,真真是把我愁坏了。我听闻此次春闱的主考官乃是敬之的老师,你瞧能否
柳垂容的心头咯噔一响,尚未等李氏把话说完,便决然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母亲,您怎能存有如此念头?弟弟的文章我曾细细阅过,只要他用心应考,断不会差的。柳垂容蛾眉紧蹙,神色严肃。
李氏见软言相劝无用,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厉声道:你这丫头,莫非当真要眼睁睁看着你弟弟前途无望?此乃千载难逢的良机,你务必帮衬一二。
柳垂容愤然站起身来,语气坚决如铁:母亲,此等行径乃是违法乱纪之事,一旦东窗事发,侯府与国公府皆要遭受牵连,万劫不复。
言毕,柳垂容转身便欲离去,步伐决绝。
李氏急得双目圆睁,大声怒喝道:你这逆女,眼中可还有我这个母亲,可还有这侯府!
柳垂容的脚步微微一顿,缓缓回头,目光清冷如霜,直视李氏道:母亲,您若真心为我着想,断不会提出这般无理要求。
云国极其重视科考,所以一旦发现贿赂的情况,轻则杖毙,重则抄家没收全部家产,无一例外。
没想到柳垂容会如此说,李氏也是愣住了,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你胡说什么,哪有当娘的心中没有自己的孩子。这话她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可是怀胎十月将她养下来,之后又养育了她将近十年,不曾欠她什么的。
柳垂容站在屋门口,背对着李氏,一滴清泪落在了地毯上,淡淡开口道:女儿告退了。
柳垂容不再多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李氏呆坐在床榻之上,面色铁青。
恰逢柳云从从国子监下学归来,正准备给李氏请安,便遇到正准备离开的柳垂容。
姐,望着柳垂容微红的眼眶,他知晓母亲定是为了自己事情为难她了,他早就劝解母亲此计不可行,奈何母亲根本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