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还是发二维码简单。
身前有人经过，条件反射地给出签字笔。
“我就不需要了。”
啧……
她刚一抬头，金色的发丝从眼前拂过，萦绕着她没闻过总之就是很尊贵的木质香气。
是皇帝。
“等散场后再和你聊聊。”
欧泊在alpha也算中等偏上，才到皇帝的太阳穴。
高大俊美的alpha走进宴会厅，光打在她身上，一切都像是为她而生。
宴会厅的隔音很不错，里面在说什么，欧泊基本听不到，把名单发给莉莉娅时，顺便问了下能不能躲在签字屏后边摸鱼，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完了，迟到了。”
都八点了才来，不如直接请病假。
欧泊还是把签字笔递给他，视线突然被对方身边的omega吸引，方圆脸，肤色偏深。
长得很眼熟，但忘了在哪里看到的。
迟到的一家子给了欧泊消磨时间的方法，光思考对方为什么眼熟就花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找到答案。
要不是莉莉娅突然来找她，说要带她去书房见皇帝，她能思考到宴会结束。
皇帝在宴会上致辞后就从侧门离开，再见面时穿着舒适的毛衣长裤，柔软的衣物并没抵消掉眉眼间蕴藏的威严。
“瘦了不少。”她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金色的长发散在脸边，像只打盹的老虎。
“我……”
我们也见过？
疑问刚出口就止住，欧泊想起来了。
确实见过。
两年前，皇帝到军队里动员，那时的她还是其中最普通的小兵，本不可能有接触。
不过她的小队队长兼舍友有着极大的野心——他想和皇帝搞aa恋，这是文雅的说法。
说难听点，他想爬皇帝的床，妄图一步登天。
听着他喝醉后，胡言乱语地告白，欧泊只觉得无语。
果然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
看着演讲台上的皇帝，她满脑子都是干多少年能买皇帝的一个袖扣这种实际的问题，这人就直接坠入爱河了。
“你喜欢陛下什么？”
“漂亮有钱有地位。”
“这样说确实有道理，但人家不喜欢香香软软的omega，喜欢你干什么。”
图你脚臭吗？
“……”
当晚，她被赶出宿舍，在训练室睡了一晚上地板。
第二天早晨试探地回宿舍找衣服，再见面的是地上断了头的尸体，以及站在窗边拿着白毛巾优雅擦手的金发美人。
美人眯着眼看看地板上的尸体，又抬头看了看她，“你们，什么关系？”
“忘了吗，两年前，你说你是保洁。”
这段羞耻的记忆在脑海里重现，欧泊想到自己当年谄媚的言语尴尬地拽了拽裤子，“想起来了。”
“今年太忙了，你的事确实没注意到，欠你的帝国都会还给你。”
欧泊点头，“嗯。”
“现在先跟着莉莉娅，她会照顾好你，等星盗的事处理完了，到时候你想走也可以。”
帝国没人不崇拜皇帝，星际最高等级的alpha，继位后带领帝国走向新纪元，从未有败绩。
被帝国偶像好声好气地安抚，欧泊只能点头说好。
等回宿舍途中被冷风一吹，才觉得对方对她这样的小人物态度实在太好了，好到有点奇怪。
欧泊想到自己偷出的情报。
嗯，她值得。
***
“看够了？”人走后，皇帝对屏风后说道。
屏风后，米洛无奈地看着近乎扒在屏风上的omega，“伊格，她走了。”
“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皇帝嗤笑的声音传进来，“一个月不见，品味这么差了。”
往日黑色高领毛衣，黑色大衣，黑色长裤，黑色短靴近乎焊在身上的omega，今天突然穿了一件明黄色的卫衣和同色系的运动鞋。这套衣服吊牌刚拆，是下午刚买的。
像他这样如同古董瓷器的复古美人，更适合优雅的丝绒材质的衣服。这种大学生最爱穿搭，穿在他身上倒显得不伦不类。
他垂着头，只见轻轻抚摸着棉质的卫衣，目光罕见的温柔，像透过卫衣看某个人。
“你懂什么，她就喜欢这样的。”
皇帝毫不留情：“她喜欢这样的风格，还是她喜欢年纪小的？”
伊格纳茨被戳到短处，沉着脸没回话。
姐弟两真是的……
米洛和皇帝一起长大，早就把伊格纳茨看成亲弟弟。
他安慰道：“也没差很多岁吧。”
“不过10年而已，再多八年，就能把她生……”
“别说了，陛下。”
皇帝闭嘴，拿起刚才没看完的书。
米洛回头，发现前一秒还消沉的omega突然瞬移到窗边，目不转睛看着下方，手里还拿出最新款的相机不停抓拍。
以他对这位的了解，能让他点燃激情的只有那个棕发alpha。
等她走远后，omega又蔫下来，坐回原位翻看照片，像种在墙角阴影里的植物。
米洛叹了口气，用一种温和的口气撬话，“她之前谈过比她小的？”
“没有，但我们差太多了。”他犹豫着，浓重的忧郁在深色眼瞳中晕染。
在场其他两人都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皇帝破天荒关闭嘲讽模式，“你有什么配不上的？”
“伊格，有些alpha可能就喜欢年纪大的呢，不试试怎么知道。”米洛说完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幼师，这次出差回来，他一定要好好休息几天。
伊格纳茨淡淡地瞥了皇帝一眼，很快就回到相机上。
米洛接着说：“……而且，刚才我看她多看了弗兰克的太太几眼。”
伊格纳茨抚摸着相机里的alpha，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错了。”
米洛：“嗯？”
“一开始就错了。”
屏风外，皇帝慢悠悠地警告：“好弟弟，别做过火的事，我这次可不会帮你。”
***
伊格纳茨回到家，首先到工作室把今天的照片洗出来，再把它们贴在地下室的墙上。
一百多平地下室的墙壁被照片贴得密密麻麻，看不见设计师精心设计的墙面。
上一张照片还是一年前，他求了米洛好久，偷偷跟在检察官身边拍的。
照片里，棕发alpha穿着松垮的背心，正在检查飞船性能。身边围了好几个人，亲切地搭着她的肩膀，几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笑成一团。
当时，他躲在角落里，嫉妒得胃里泛酸水，可又无可奈何，只能咬着牙把有她的画面都记录下来。
如今看着这些照片，他脑子里只有心疼，“怎么瘦了这么多。”
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军队是全封闭管理，闲杂人等进不去，皇帝抓得很严，他想拿钱贿赂都没有门路，只能靠每天靠这些照片舒缓思念。
这次找皇帝求情，要是对方不同意，他都打算去考个医学专业，进去当军医。
想到这，他没忍住低头生涩地骂了几句脏话，要不是这场爆炸波及到隔壁的帝国银行，欧泊出什么事他都不知道。
皇帝真的老了，还是赶紧退位吧。
他绕着墙往回走，过去的照片从新至久在眼前划过，照片中人从稳重的青年倒退回稚气未去的模样，脸上的表情越加真切，像蛇褪皮一般脱掉一层一层的保护壳。
这些照片他早就熟记于心，但还是忍不住每天都来看几眼，尤其是睡前。
十几分钟后他站在最早的照片前，像精灵一般亮眼的书店店员正趴在红木桌上登记新到的书籍。
她让简陋老旧的书店变得焕然一新。
“闪闪……”他轻轻呢喃。
“我在。”智能管家跳出来，“主人，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
“走开，没叫你。”
洗澡是人最放松的时刻，伊格纳茨把自己沉进热水中，深黑色长发散在水面上，黑色渐渐晕开，把水染上黑色。
啧，刚染的头发就是容易掉色。
米洛的话还在耳边，“真喜欢不如去试试，反正情况也不会更差。”
说得简单，今日明面上的第一次见面，他就给对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欧泊脸上总是挂着谦和的笑，大多时候也不争不抢。
但伊格纳茨比谁都清楚，她很渴望胜利和成功，渴望别人的夸奖。
进军校第一年拿到格斗冠军，领奖的时候矜持得要命，还专门找时间安慰失落的第二名。实际上像只小孔雀，安慰别人的时候还把纪念徽章别在背包的一角，每天专门背包在同学面前暗戳戳地炫耀。
更别说欧泊展露给外界的形象就像是她的羽毛，全都是精心维护反复梳理的。
她很讨厌被错认，尤其是被认成别人。
伊格纳茨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用力抱着柔软的等身娃娃，鼻腔里是他自己调配的苦调药香香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