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记得,他的记忆里,他自己打破了封印,然后来巫都摧毁斗兽场报仇,然后又被离洛带去了黑石宫。灵归所说的一切,像梦一样虚幻。
  嬴钺扯下脖子上的项圈,银蛇缠绕成的银环,精致的平安锁和银铃,这个东西为什么会戴在自己的脖子上,他无从得知。
  “有没有想起来一点。烟花大会的时候,你抱着我亲了好久,亲得我都快窒息了,你还说,你喜欢我……”
  灵归越说越来劲,全然顾不上羞耻,越发口无遮拦起来,说得嬴钺的脸颊越发滚烫。
  “封。”
  嬴钺施法把灵归的嘴封上了。
  思绪一片混乱,嬴钺不敢再听下去。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灵归不满地呜咽着,哼唧累了,方才安静下来,靠在嬴钺怀里渐渐睡着了。
  扑通扑通,心跳如擂鼓,嬴钺不敢去扶她微微起伏的身子,凛冽天风带不走脸上温度,只能任凭那团红晕氤氲在眼下。
  听说和怪人呆久了会被传染,嬴钺一向以为自己是个百毒不侵的怪胎,可在灵归身边,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
  他也变得好奇怪。
  第63章
  梦同游6 梨膏糖味的血(双更合一)……
  【双更合一】
  一夜奔波劳碌, 彼岸花毒余毒未消,困顿之感潮水般涌来势不可挡。
  嬴钺的怀里有熟悉的味道和温度,胸前印记绵绵温存着热意, 像骨髓里含着块暖玉。
  螣蛇飞过重重山峦湖泊, 穿梭在云梦泽上氤氲的烟雾中, 飞临静谧夜色中的巫都。
  灵归做了个梦, 梦见蓝花楹树下, 雾蓝花瓣纷纷而下, 盛繁花云中,突兀地横亘着一樽黑石棺材,锁链刻满晦涩符文缠于棺材上。
  砰砰砰砰,沉闷的拍打声从棺材里传来,灵归听到熟悉的少年声音, 破碎而嘶哑,声声泣血地哭喊着,他喊她的名字,一会儿又喊另外一个名字。
  灵归跑过去想推那棺材板,想将那锁链扯断,顷刻间,血瀑自棺板下的缝隙里涌出, 血染了灵归满手。
  灵归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织金绒毯上,黑石地板隔着毯子将她浑身骨头膈得生疼。这是间雅致藏奢的寝殿,周围烛火幽微, 吐息间萦绕着迟重的燃香。
  灵归揉揉眼睛,松松筋骨爬了起来,毯子旁是张奢华古朴的木床, 层层暗花绸帷帘笼罩,帘缝间垂下半截锦被角。
  浅浅呼吸声均匀地传来。
  她也沦落到睡地板了吗?
  灵归带着七分起床气,气鼓鼓地从绒毯上站起来,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才恍然发觉自己原本身上的衣服竟被换了。
  一件轻薄睡裙,没什么复杂的纹饰。灵归有些慌乱地把自己上下检查了一遍,发现连贴身的肚兜也被换了。连九蛊铃也被取下来,放在了身侧。
  这是哪儿?谁给她换的衣服?
  往左看看,往右瞧瞧,这房间里没有窗子,只有扇雕花门,门明明没上锁,却怎样都拉不开,扒到门缝前去瞧,什么也看不到。
  “又想跑吗?”
  少年慵懒的声音从床帘后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带着淡淡的不悦。
  灵归被吓了一跳,连忙抽回手来,慌张地回头望。帘子依然沉重地笼着床榻,床角烛台上火光温柔荡漾。
  “你还是记不起我来就算了,我不同你再计较,可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总不能将我一直囚在这里。”
  灵归朝帘子后那若隐若现的影子说。
  自己离奇失踪,众族长们定在竭力寻她,荒冢棺中下毒、调换棺材一事扑朔迷离,她需要尽快将真相告诉他们。
  “护心鳞还在你身上,你便要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
  嬴钺语气强硬,不容拒绝。
  “放心,等我取走护心鳞杀了你后,会把你的尸体送回去的。”
  嬴钺懒懒地翻了个身,淡然地补充着,仿佛杀了她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切……就知道杀杀杀杀……
  灵归垂眸眼中敛起情绪,心中却暗暗权衡思量,以她现在的实力,倘若殊死一搏的话,能争得一线生机吗?可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嬴钺背后操纵一切的人尚未露面,她孤身一人,贸然反抗太过冒险。
  乐观点想,反正只要护心鳞还有一天在她身上,嬴钺就奈何不了她。
  “……那我现在想写封信,报个平安什么的,总是可以的吧?”
  灵归语塞半晌,还是试探着弱弱一问。
  咚咚咚——
  敲门声乍然从身后响起。
  灵归刚转身扭头朝门口看去,妖力自床榻中破帘而出,拦腰揽起灵归,将她拉入床帐。
  灵归惊呼声尚未出口,便跌进了层层叠叠温暖绒厚的衾被中,脑袋后靠着块硬实灼热的东西,是嬴钺的胸膛。
  “我……”
  灵归怔愣着回头去看他,刚想说些什么,便被一把按进了被窝里,将她藏进深处。
  “嬴公子,是我,离洛。”
  温文尔雅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灵归闻言按捺不住好奇心,便要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却被嬴钺一把又按了回去,随手设下个限制她行动的法术。
  嬴钺一边不耐烦地揉着眼睛,一边从一旁扯来件黑绸睡袍披在身上,拍了拍被窝下蠕动的一团,低声威胁道。
  “不许出声哦。”
  “嬴公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离洛询问的声音传来。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头戴青铜傩面的白衣男子孑然立于门前。
  床前帷幔掀起半角,绒衾雍容中,满脸写着困倦和不耐烦的邪气蛇妖半倚着床靠,懒懒丢来一个漫不经心的目光。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睡觉的时候,不要来吵我吗?”
  嬴钺挑眉,语气不悦。
  藏在被窝里的灵归暗自感叹,这嬴钺究竟何等本事,让堂堂抚黔使在他面前如此低声下气,伏小做低。
  “不敢,只是听侍女说,公子夜半而归,还带回来了一女孩?”
  离洛语气依然柔和,带着端方笑意。
  “与你何干。”
  嬴钺面无表情地答道。
  “听说,嬴公子还吩咐侍女们还给那女孩换了衣服,想来不是个寻常女孩儿吧。”
  离洛言语玩味,不明其意。
  “我听黔青的族长们说,他们那位年轻的神巫姑娘,昨夜里丢了。”
  “你扰我美梦,就是为了同我讲这些废话?”嬴钺没耐心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我只是想提醒嬴公子,别忘了我们来黔青的目的是什么,切莫因小失大……”
  “啧……”
  嬴钺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将那门砰得一声关上了,隔绝了离洛接下来要说的话。
  灵归躲在被窝里听得津津有味,离洛所提到的“我们来黔青的目的”又是什么。她早就知道,这帮中州人带着失忆的嬴钺和浩浩荡荡一队方士兵卫来黔青,定是另有所图。
  离洛青铜傩面下的表情晦暗不明,纵然喜怒不形于色,袖下五指紧握足见其恼怒。离洛一拂衣袖转身离开了嬴钺的寝殿。
  高阁上,鸳娘悄然来到离洛身后。
  “师父,灵偶已经到手了,将灵魂碎片注入,加以秘法,只需七日,这灵偶自会长成个与原主无异、只听我们调遣的傀儡。”
  鸳娘手上呈着一只光洁盈华如玉雕般的人偶,人偶没有五官毛发,唯胸腔一点桃粉的灵魂之晶闪烁,如崭新的心脏跳动。
  “这就是童子之身炼制的灵偶吗。”
  离洛指尖抚过那灵偶空虚的脸庞喃喃着。
  “当真是巧夺天工。”
  这是拿蚩的尸身炼成的灵偶,用焚尸炉化去毛发血肉,再拿毒融去身体骨骼,惟余一副灵骨。以银线缝制,玉髓充囊,再嵌入不腐木做的傀儡架,便成这一具灵偶。
  “七天后,灵偶一成,我们便能彻底让那蛇妖为我们所用了!”
  鸳娘眼眸中燃烧着火焰,仰头看着离洛。
  “灵偶一事你做得不错,只是军营那边,还有个麻烦尚未解决。”
  离洛目光落向不远处驻扎的军营。
  “是卢清河吗?”
  鸳娘问。
  “你对此人,有何了解?”
  离洛指尖轻叩着栏杆。
  “天花水镜的族长,水族巫妖,擅驱阵御水,实力比肩中州术士中的一流高手,年龄不详,但我幼年宴会上见她时,她便是如此模样了。”鸳娘低头思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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