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如此高手,又是寿命极长的妖族,怎么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呢?”
离洛语气玩味。
“卢清河此人双腿残疾,身体虚弱,常年咳疾缠身,至于其中缘故,我与她仅有几面之缘,不甚了解……”
鸳娘又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道:
“对了,她有一胞弟,名为卢阳,不学无术,行为乖张,横行霸道,身肥体硕,与他姐姐相比,可谓相差千里。不过卢清河此人对卢阳十分纵容,卢阳多年在巫都欺男霸女,树敌无数,桩桩件件,皆是卢清河替他摆平。”
“有趣……有趣,这卢阳,或许就是攻下卢清河这块顽玉的缺口。”
离洛转头吩咐道。
“小鸳,你去军营那边盯好卢清河,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她找到证据。若阻止不了,就抓了卢阳,策反她。”
“是。”
鸳娘化作黑羽鸳鸯飞下高阁。
与此同时,军营中。
轮椅上裹进银狐裘中的苍白少女,身旁站着华服明丽的祈安帝姬。面前一众方士排列站开,等待问询。
卢清河指尖一挑,清蓝水流自指间淌出,灵蛇般缠绕穿梭于方士之中。
“荒冢是千年积尸地,化沉阴秽土,一旦沾染尸气,凡水难净。”
卢清河眸光微动,扫视向面前众人。
水流撩过众人衣角,盘绕一圈后,重新回到卢清河手上。卢清河看着手中水团依然清澈明蓝,神色淡然,不知是喜是悲。随后朝身侧祈安帝姬微微颔首道:
“帝姬,这批人没问题了。”
“你们下去吧。”
祈安命令道,那批方士撤了下去。
“这是最后一批方士了。”
“帝姬,咳咳,我没记错的话,那群戴青铜面具的方士,还未曾来过吧。”
卢清河莞尔一笑,抬眸看向帝姬。
祈安沉吟片刻,面色有些为难道:
“那群铜面将,直属于我的姐姐,福安帝姬,我无权直接调派,你们要检查,我还需向姐姐请示。”
“哦?”
卢清河眉梢微挑,似在讶异于这群方士中竟还有这样一股力量,连祈安也管不得。
“不过姐姐远在圣京,断不可能是害死蚩族长的罪魁祸首。你若一定要查,我便现在向姐姐传信,日落前便能得到许可。”
祈安挥挥手,召来只传信青雀,将密令系于鸟足,青雀拍拍翅膀,蓄势待发。
“咳咳……那便麻烦帝姬了。”
卢清河点头道谢。
祈安抬手往前一送,青光一闪而过,青雀风驰电掣般腾空而起,直入云端隐没不见。
祈安身侧豢养的妖宠妖侍皆是从五湖四海搜罗而来的奇妖异兽,能力非比寻常。正如此传信青鸟,据说体内融了一片神鸟青鸾的尾翎,能日行万里,不知疲倦。
“苏木在芦笙场安排了早膳。”
卢清河邀请道。
“帝姬不如先用了早膳,稍事歇息?”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祈安提着裙摆上了白虎驮着的沉香轿辇。
“清河姐姐不与我同去吗?”
卢清河浅笑着摇摇头:
“不必了,我坐不惯这高辇。”
卢清河转而坐着轮椅上了马车。
潜藏于阴暗一隅的鸳娘,靠在墙上,看着远去的马车若有所思。
鸳娘身旁,一方士道:
“大人,祈安帝姬派青雀去送信,福安帝姬定不好拒绝,届时,这群巫妖难免在铜面将身上找出些蛛丝马迹。”
“真是麻烦。”
鸳娘暗骂一声。
黑羽鸳鸯振翅飞落在马车上,一片乌青羽毛顺着帷帘落入马车中,于众人不经意间附在卢清河的轮椅上。
此时,卢清河正在马车内与身侧侍女讲话,字字句句皆落入鸳娘耳畔。
紫瞳紫发的水族侍女端来一木托盘,齐齐整整码着两排打开的方匣,每个方匣都放着一颗药丸,足足有十几颗,大小、颜色各异。
“族长,该吃药了。”
卢清河咳嗽两声,长睫垂下,遮住眼底幽蓝,眸光如兰叶露珠般轻盈易碎。
“紫鳐,这药丸,怎么又多了几种啊?”
“苏族长说,这些都是补灵固体的药,吃了对您身体有好处的。”
侍女解释道。
“罢了,咳咳,吃便吃吧。”
卢清河苦笑着,将那十几颗药丸依次就水服下,呛咳几声后,拿手绢拭去嘴角水渍。
“族长,我们这样下去,真的能找到当夜闯入荒冢的真凶吗?”
紫鳐满脸担忧着问。
“紫鳐,你有所不知,咳咳,荒冢的尸气,一旦沾染上,唯有拿棺材山下销骨沼泽旁生长的石菖蒲拂身,方才能彻底祛除,否则要月余才能消散。”
卢清河召出手中清蓝水团道。
“而我的显秽之水,能将无形的尸气显露出来,只要是踏足过荒冢的人,必会暴露。”
“族长的手段果然高明。”
那名唤紫鳐的侍女夸赞道。
与此同时,藏于马车上的鸳娘会心一笑,暗暗嘲讽这卢清河看似冰雪聪明,七窍玲珑,却终究百密一疏。
黑羽轻轻一抖,在厚重狐裘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脱离了轮椅,从帷幔的缝隙间飞了出去,回到了鸳娘手中。
“福安帝姬的许可令日落时分便能抵达,你们要在日落前,去荒冢棺材山下销骨沼泽旁取一株石菖蒲,用石菖蒲拂身,则能彻底祛除尸气。”
鸳娘将命令向铜面将们吩咐了下去。
“切记,去荒冢的人不用太多,够对付那些尸傀就好,切勿打草惊蛇。”
芦笙场上,早膳已经备好。
一众族长和祈安帝姬皆已到场。
聂子罗先向众族长交代了地牢的结果。
“明欢读取了宿鸦的记忆,暂时没发现鸳娘的残余力量与蚩的死间有什么关系。”
“军营那边,没什么收获。”
卢清河摇摇头。
涂山无忧也向众人说明了昨夜去荒冢送灵时发生的意外:
“昨天夜里,蚩的棺材中有彼岸花毒泄露,林中山鬼趁乱袭击,好在送灵仪式顺利完成了,只是灵归她……失踪了。”
“失踪了?”
聂子罗皱眉。
“彼岸花毒又是怎么一回事?”
“擎族长检查过了,是一随葬的鸽血玉神像,造玉像的匠人将红玉髓私吞了,将白玉用大量彼岸花染色,便沁了彼岸花毒。那玉像在颠簸中不慎破了,毒便泄露了出来。”
苏木扶额苦笑道。
“那匠人已经去问责了,只是山鬼趁虚而入作乱,灵归在混乱中不见了。我们找了一晚上也没能找到。”
“兴许是被什么人带走了?”
涂山无忧挠挠脸小声猜测。
“……”
聂子罗盛怒之下攥紧了拳头,随后两记暴栗击打在涂山无忧和苏木身上。
“那么大个灵归你们都能弄丢!她可是这世上所剩无几的神巫!她要是死了,你们如何向黔青百姓交代!”
“荒冢那边已经加派人手了……”
苏木叹了口气道。
“你们最好能将她找回来……”
聂子罗气势汹汹地一拂裙摆离开了。
而此刻,灵归正被软禁在嬴钺的寝殿内。
说是软禁,更像是在对峙。
这个寝殿被强大的妖气所笼罩,一草一木都在嬴钺的掌握内,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灵归再次感慨于如今嬴钺的妖力之强大,怕是巫都七位族长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被赶下床的灵归,手里拽着一个枕头,满脸写着不高兴,气鼓鼓地站在床头,看着床上慢条斯理把玩着自己的铃铛的邪气少年。
“床也不让睡,信也不让写,你这条蛇,十分不讲道理!”
灵归一跺脚,把那枕头往床上一摔,咬牙切齿道。
“道理?我高兴的时候,兴许还会讲些道理,可惜了,我现在不高兴。”
嬴钺咧嘴坏笑,桃花眼中尽是狡黠玩味。
“不过啊,我一高兴,说不定也能将你放出去片刻?”
灵归长舒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扯出抹假笑,转而用极其甜美的嗓音问道。
“……那你要如何才能高兴呢?”
嬴钺漫不经心地扫视了周围一圈,目光落在了床头几案上装满水果的银盘上。
“我要吃葡萄。”
灵归端起那银盘,两指捻起一颗半紫不青的圆润葡萄,跪坐于床上,将那葡萄送至嬴钺嘴边,歪着头谄媚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