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月姐家很好。花满楼真心夸奖道。
因为年幼目盲，花满楼根本没有办法学习风水之术，但这并不影响他感知一处环境是否让人感到舒适。
甚至因为失去视力, 他的其他感观变得比其他人更加敏锐。
哈哈，你若喜欢，不如在京城的这些时日就在我家住下吧。月月热情邀请道。
这这个邀请完全出乎花满楼都预料，合适吗?我记得月姐你还有个弟弟，令弟不会觉得我打扰到他吗?
月月完全没有想到还有朱澄奕的事，于是向花满楼解释：他不住在这里，你不用担心。
那令尊和令堂呢?花满楼问。
月月道：他们去世很久了。这里的主人只有我一个，你不用顾忌太多。
花满楼生活在一个大家族中，家里人的关系都很好，问月月的问题，是他的自然反应, 只是月月的回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抱歉, 我、我不知道。不论身处何地都十分自在安泰的花满楼难得感到困窘。
不用抱歉，并不觉得父母去世有什么奇怪的月月道, 我又没和你说起过。
所以，你打算在我这里住下吗?月月又接上了最初始的话题。
自觉刚刚失语冒犯过月月的花满楼不敢拒绝：这是我的荣幸。
月月没有立刻说话，用目光将花满楼上上下下打量过一遍之后，她才道：你不要勉强自己。
花满楼弯起嘴角：不勉强。
若他真有些许情绪, 也是因为触碰到月月未曾提及的家事的赧然。
他一向是个十足体贴的人, 觉得月月既然从未提过父母情况，应该是不想提及旧事, 才自觉自己失语。
大脑里根本没有生成父母这个概念的月月根本不知道，花满楼在短短时间内，思绪已是百转千回。
那我现在就命人收拾东西。月月语气轻快地领着花满楼进屋。
此时已近黄昏，丰盛的晚餐很快摆放在他们二人面前。
可惜陆小凤不在，月月拍了拍手边的酒壶，这壶桑落酒只能你我享用了。
花满楼莞尔：无事，金九龄已伏诛，等他忙完手边的事，自会寻月姐你讨要奖赏的。
一间装满各色美酒的小木屋，光是想象，便能猜到它是多么的勾人心魂。
也是，月月为花满楼满上酒，趁着他不在，我们可以多喝两口。
喝酒岂能无故事，月月举起酒杯与花满楼相碰，今夜无事，还请给我说一说你们调查绣花大盗的经过。
好。花满楼应道。
金九龄为扮作绣花大盗劫掠他人财物的原因陆小凤之前已经说了，就是因为他的缺钱了，想通过这样的手段，继续维持他第一流的生活。
为了保证自己不被怀疑，他早在犯下第一个案子前，就找好了替罪羊。
公孙大娘?听到花满楼提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月月心中不免诧异，在我的记忆里，上一位用这个称呼的还是唐时的剑器大家。
花满楼点头道：月姐没有记错，我说的这位公孙大娘，就是唐时那位公孙大娘的后人。
那她也算名门之后了，可她又怎么会被金九龄选中呢?月月问道。
月姐可曾听说过女屠户、桃花蜂、熊姥姥、五毒娘子、销魂婆婆
难不成这些人其实都是一个人?月月玩笑似的说道。
花满楼点头：她们都是公孙大娘假扮的。
看来她的易容术一定很好。月月表示。
确实如此。想到陆小凤因追查擅长乔装打扮的公孙大娘而吃的种种苦头，花满楼就忍不住想笑。
金九龄定是知道公孙大娘先前做过的事，才确定自己栽赃给她后，只要列出她种种前情，别人定不会有所怀疑，甚至还觉得他在为民除害。月月猜测金九龄的想法。
不过你此刻能将这一切告诉我，说明金九龄的计划暴露，并没有达成所愿。这一切应该跟你和陆小凤脱不开关系吧?
主要还是陆小凤的功劳，花满楼并不居功，月姐你知道的，他和薛冰的关系。
这里面还有薛冰的事?
这里面还真就有薛冰的事!
公孙大娘私下里成立了一个女子组织，因为陆小凤发现组织的成员不论何时何地都穿着红鞋子，所以戏称这个组织为红鞋子。
薛冰正是红鞋子组织最新吸纳的成员，之前她们在五羊城跟踪她去往的那座园林，就是红鞋子在五羊城的据点。
陆小凤前期查案不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薛冰在一旁误导。
后来薛冰因为眼睛被绣花大盗刺瞎，返回薛家养伤，陆小凤的查案进度才开始加速。
当然，这加速也有金九龄从旁使劲，试图让他坚定绣花大盗就是公孙大娘的原因在。
在金九龄的种种布置下，陆小凤成功与公孙大娘碰面。
幸好他从不是个人云亦云的人，在之前调查出的种种线索里抽丝剥茧，找出来真相：绣花大盗是金九龄，他还有个同盟就潜伏在红鞋子组织里。
在陆小凤、花满楼、公孙大娘的协同配合下，成功让金九龄亲口说出真相，红鞋子的二把手、金九龄的情人也随之暴露。
两人其实都是能力强、本事大的武林高手，具备在逆境中逆风翻盘的强大实力，却因为花钱太多，无力供应自己的生活而兵行险招，实在令人唏嘘。
公孙大娘现在在何处?月月问道。
她那些身份也是常年挂在官府通缉名单上的，原先不知道也就算了，站在既然知道这些人都是公孙大娘乔装打扮的，月月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花满楼沉默片刻，才道：她已经死了。
死了?!月月讶然道。
这可真是她完全没有想象到的事情走向。
花满楼语气复杂：她为了配合陆小凤引诱金九龄道出实情，货真价实地服下了迷药。计划本是顺利进行，谁知她那二妹，也就是金九龄的情人留了一手，趁她药性未解，一剑捅穿她的心脏。
用剑的人被剑杀死，这真是令人唏嘘的结局。
唉，月月一口饮尽杯中酒，叹息道，死了也好。
花满楼没有说话，但从他的表情能够看出，他并不能理解月月的想法。
你对公孙大娘的感观，似乎比对西门吹雪好些。月月点出事实。
花满楼道：她本已承诺不再杀人，洗心革面。
他和佛门高僧苦瓜大师是至交好友，对佛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观念很是认可。
公孙大娘别的身份我们暂且不谈，就她用熊姥姥这一身份售卖带毒的糖炒栗子就毒死不少无辜的人吧?月月问花满楼，这些人又有什么错呢?不该在夜晚出行，卖一包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吗?
我们这些与他们毫不相干的人，有什么资格替他们原谅?
你曾说你并不觉得西门吹雪有资格评判他人是否该死。那我也要说一句，你也没有资格替他人原谅诸如公孙大娘这样的人。
我刚才说她死了也好，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因为我知道她已是你和陆小凤的朋友，而我不用亲手将你们的朋友送入大牢。月月道出自己的心里话。
本因为月月的话怔愣住的花满楼闻言突然出声：她不是我的朋友。
花满楼连西门吹雪都不愿意靠近，又岂会和公孙大娘这样滥杀无辜的人成为朋友。
我只是觉得一个人愿意放下屠刀，总比不愿放下的好。花满楼道。
可他还是无法喜欢公孙大娘这样的人，不喜欢她那双沾满无辜者鲜血的双手。
只是人死如灯灭，再去计较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一个凭自己心意随意杀人的人突然住手值得称赞，那些一向安分守己的人又该怎样论之?月月问。
所以该如何?花满楼未尝不想探究条出路。
月月叹息道：当然是按照律法处置。不论江湖中人，还是普通人犯罪，都按照律法行事，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
我知道江湖中人有江湖中人的规矩，讲究快意恩仇，也不觉得非要他们都是强行遵守这样的规矩。但是诸如金九龄为了盗取钱财伤人，以及公孙大娘凭自己心情随机杀人的行为，送入衙门候审应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吧?
问题抛给花满楼，他知道自己必须给个回答：月姐举的例子当然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