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隔着互相看不见的薄纱，少姜默默点头。
国都初创，出处都是事，摩拉克斯与两人聊了会天，便急急离开。
“发生了什么？”
青年女子和少年男孩一同站在石屋前，眺望远方，忽而东边传来一阵欢呼，只见一群人搬运着东西，往山巅行去。
“人类在搬运尸身。”
“哈？”
“璃月的建国从来不是安稳和平的，伴随着鲜血与生命，即便是建国后，归离原，荻花洲等各个地方，邪魔余孽，妖鬼魔兽，常有出没，璃月的千岩军士兵，多牺牲于此，帝君下令，无论费多少功夫，都得将士兵遗体寻回，为他们找到家人后，统一安葬在英灵山中，后世万辈，将永远记得祂们。”
山间似有烟雾升起，淡淡的灰色，鼻尖传来一股烟灰檀香，生死寂灭，刹那永恒。
“那晚上是不是还有什么活动？”少姜问。
魈看着她，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后又想到她的来历，知晓这些很正常。
“对，夜间将点亮九十九丛篝火，放飞明亮的灯，让厮杀的战士，不迷失回家的方向，不迷失自己的心。”
“是这样啊。”少姜若有所思，“这便是海灯节的由来。”
“你们唤作海灯节吗？恰如其分。”魈道，“你很好奇？”
“对呀，要不咱俩晚上也去参加？”
魈犹豫了下，她明日离去，便满足她的心愿吧。
魈点头答应，二人就着璨蓝的天空，飞过的麻雀随意聊天，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天快黑了，魈把少姜带到人群附近，千年前的璃月，物产没有后世丰富，做不到专门造出一条街，打造一户一户的精美摊子，摆上来自大陆各地的商品，开展各式各样的活动，亲人友人齐聚欢坐一堂，餐桌上是十菜三汤，酒足饭饱后，携手共看长达半个时辰的烟火。
这儿的人们，只能点燃树枝堆砌的篝火和明灯。
然无论哪儿的璃月子民，为节日之纪念，沉思过往，携手身边人之心，别无二致。
魈本陪着少姜看着人群喧闹，虽然在外人眼里，人群外围孤独地站着个奇怪面具男。
有羊角辫女娃见之，悄悄和爹娘问了，得到允许，小步跑向魈的方向。
仙人知觉敏感，下意识往后退要消失，被少姜一把抓住手，“跑什么？又不吃你。”
少年仙人抿嘴，怕他身上的孽障吃她。
心中有不同想法，少年还是老实待在原地，跑到他面前的女娃踮脚，把怀里抱着的小小明灯递给小哥哥，咧开嘴笑露出光秃秃的门牙，“小，哥哥，给你。”
小，同魈，加之女娃娃年幼，说话漏风，魈还以为在唤他名字，惊讶小孩怎会知道他的新名字，蹲下与小女娃平行，边往其后边看去，一对年轻牵着手的夫妻微笑看着她们二人，但魈不认识他们。
“宝宝，为什么要给这个哥哥明灯呀～”
少姜夹着嗓子问，手已经抹上小女娃的羊角辫上。
魈无奈地看着，在少姜的眼神攻击下，帮着一起伸手，提供触媒给少姜真实的触感，顺便帮她问出，“为什么要给我呢？”
“哥哥，一个人，放灯，思念。”
小女娃一字一顿的说话，甚是可爱，幻视七七。
“真可爱啊，宝宝。魈，快和宝宝说谢谢。”
魈：“你叫什么名字？”
“胡璇。”
“好，谢谢，胡璇。”
“不用谢～”
小奶音说完最后三字，爹娘正喊她，宝宝朝魈招手，跑回爹娘的怀抱，魈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宝宝，得到年轻夫妻温和的笑容，回以一笑，嘴角勾起时，才想起面具覆脸，他们看不见。
“真美好啊，魈肯定也是这么觉得吧。”少姜感叹道，摸不到实物，只能借着魈的手，观察明灯做法，制式与千年后大为不同，实则此时偏简陋，几根树枝搭建起灯笼支架，浆糊糊出外膜，不得不称赞设计此灯之人手艺，极简陋也极□□，不失为艺术。
“不过，我们魈可不是一个人哦～”
魈心下一动，顺着少姜的眼神方向，看到大哥哥浮舍与摩拉克斯站在高台，伐难姐姐、应答姐姐维持着人群秩序，弥怒哥哥原本也在人群中看管着，避免明火烧了房屋山体，注意到人群外的魈，便唤来一名士兵短暂代替，自个走过来。
“弥怒哥哥？”
“金鹏不是说不愿意来吗？”弥怒笑嘻嘻调侃道。
魈：……
观摩了一会弟弟羞涩的神情，弥怒从身后变出个华丽的明灯，金枝作体，花叶装饰，放到千年后，都是极美的艺术品。
少姜一下子心动了，手不自觉抓上魈手臂肌肉，捏出圆鼓鼓形状。
“嗯？”魈感知到少姜情绪，实不理解女孩子的爱好。
“魈喜欢吗？”弥怒道，而后想到虽有哥哥姐姐照顾，还有他这个艺术大师的熏陶，但这孩子从小不在意生活条件如何，能被一盏明灯牵动情绪，大概率不是他，那么就是——他又注意到魈手上的一个简陋明灯，便什么都明白了，把华丽明灯一起递给弟弟，“你二人一起放飞吧，今年是第一年举办这类活动，兄长姐姐们正忙，晚些再来陪你。”
“嗯嗯。”
“谢谢弥怒哥哥，嘿嘿。”
迫不及待借着魈的手，观测华丽明灯，“金珀石，檀木，桂里花——都是珍品啊，制作一盏要被放飞的明灯，啧啧，大牌！”
少姜感叹半天，令魈颇为疑惑，少姜口中的珍品，都是山间随意可采，何来大牌。
就当他将这些说与少姜听时，少姜瞬间愣住，“啊，这，对哦，这个时代，没有过度砍伐采摘，气温和地质也不曾变化，很多珍物，在后世都已濒临灭绝。”
“算了，不想这些。”说着说着，少姜有些悲伤，对上魈担忧的眼神，收拾心绪，“咱们把明灯点上火吧。”
两人看灯聊天这会儿功夫，漫天的灯火早已飘扬，漆黑的夜空，点亮了无数回家的路。
为他们明灯三千，为他们等待下一个朝夕。
“刺拉——”
于篝火堆中引出的一丝火点，点燃了两人手上的明灯，简陋小灯缓缓飞起，咯噔的模样，叫两人直为它捏一把汗，担心小灯出师未捷身先死，魈还为它送了两缕风，幸好小灯虽简易，但争气地加入明灯大部队。
华丽明灯接着亮起，指骨分明，微微青筋的手首先松开，明灯自然脱离另一只小手，向上飞时，火苗加热了金枝和桂里花，有簌簌金粉飘荡而下，伴随着桂花幽香，恰如美人轻舞，优雅问世。
少姜几乎要被这巧思醉迷，直夸弥怒哥优秀。
魈肯定她的说法，心底暗自思考找弥怒哥哥学两招。
在漫天灯火下，人们抬头望着承载他们思念的明灯坠入夜空，有人欢呼，有人悲伤，有人展望，有人闭目。
再一回首，少姜的脸在明亮黄光下，照的格外饱满。
生气时会皱起的眉宇，撒娇时湿漉漉的眼睛，暗示某件事是微努起的鼻子，以及日日叭叭不停的嘴巴。
“魈，你许愿了嘛？”
“没有。”
“灯火下许愿，很灵的哦。”
“哦。”
她双手合十，闭上双眼，看不见身侧人的眼睛。
许完愿，人群三五成群游戏互动，两人身处外围，魈不适应这般热火朝天氛围，本想离开，然而一名仙人的寻来，将他们带到一处洞府。
“闲云？”
高雅美丽的仙人颔首示意，“吾算到今夜时机变，应是外界有生机牵引，将少姜小友带回他们世界，此时只需吾等推一把——”
后面的话没有说，其意自知。
两名仙人的眼神撞在一起，魈提前挪开，面具之下，看不见面色。
唯少姜惊讶道，“咦？灯火下许愿真灵呀！”
留云借风真君望了眼夜空，笑道，“或许吧。”
示意少姜坐于玉盘上，“时机不可推延，少姜小友坐好，吾与降魔大圣，共同送你归家。”
“啊啊啊？太快了吧。”少姜刚坐下，得此噩耗，立马惊得跳起，“还没和夜叉哥哥、姐姐们，还有摩拉克斯告别呢——”
“还有魈给我做的木头玩具，那些礼物——”
少姜念念叨叨，这段意外的经历，带给她太多无法忘怀。
魈一直没有说话，少姜也慢慢停止了念叨，室内瞬间一片寂然，留云借风真君叹了口气，“还有一盏茶时间。”
少姜看向少年仙人，他不愿意与她对视，勉强勾起笑意，虽然能和老公魈团聚，但与少年魈分离，少姜亦是失落难过。
嘴张开又闭上，方知事到关键，情绪堵塞了喉间，不知如何说法。
“魈，烟火下许愿真的很灵，所以，你一定要快乐的，圆满地生活，爱你的亲人一直在身边，你爱的——人，迟早会来到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