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次仁斯塔一顿,若有所思,“倒也是这个道理。”
倘若那些天兵也守所谓的忠孝节义,那么就该奉召唤他们的那人为主,替她征战杀敌了,还有他们吐蕃什么事?
如此想着,次仁斯塔看向尼玛,再次赞道,“你这回着实费心了。”
尼玛也察觉到了次仁斯塔态度的软化,这次没再说什么“为了赞普,为了大蕃”,而是道,“都是属下分内之事。”
次仁斯塔打量着尼玛,两天一夜没有消息,他其实已经有心理准备,送进城的人估计坏事了,但听说全军覆没,还是心头一寒。
若不是还有尼玛这个漏网之鱼,他现在就真的被动了——损失了上万人,却连龟兹城里的具体情况都没打探到,即便是论洛丹也不会保他。
但是也正因如此,他才不得不去怀疑尼玛。
龟兹城如此凶险,去了多少人都杳无音讯,怎么就他能跑出来?
尼玛也知道这种猜疑不可避免,但是他也不怕。从节儿之前的反应,就知道他已经看出了天兵的重要性,既然如此,就肯定会留下他。
察觉到次仁斯塔的视线,他干脆道,“属下听到风声,便去郡王府打探消息,险些露了马脚,幸好被两位天兵所救,替我遮掩了过去。后来也是他们设法找到了出城的路径,若不然,属下现在也还被困在城中,无法可想。”
这是出城的路上,他们重新商量出来的说辞。
既然不需要“取而代之”,那就干脆将双方彻底撕开,不跟那些人扯上关系,免得解释不清。
就算有人会怀疑,但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
“他们为何救你?”次仁斯塔问。
其实以尼玛的描述来看,天兵们做事,其实并不需要理由,完全可以只是因为“有趣”,但他还是问了。
尼玛道,“倪浩香是因为跟天兵和龟兹城的关系似乎都不太好,至于原因,属下也不知道。至于另一个高富帅,他在天兵之中似乎也颇有身份,应该是不耐烦被拘束在龟兹城中,想到外面来看一看。”
“看来,天兵们也各有心思,各有弱点?”
“是,他们彼此之间也不太和睦,内部争斗颇多。”
次仁斯塔又问了几个问题,再让尼玛从进城开始,将自己所有的经历复述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才让他下去休息,自己则坐下来继续写信。
他的落笔依旧很慢,似乎是在字斟句酌,但这一次,他没有再停下来,而是一口气将整封信写完。
才刚刚将信封好,正准备叫人来送,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次仁斯塔扬声问,“外面怎么了?”
“回禀节儿,是平措东本跟一个天兵吵起来了。”
第45章 要不就让罗布平措一刀砍了他算了?
次仁斯塔顿时一阵头痛,叫来一个亲兵,让他带着人去鄯善送信,然后就大步出了营帐,朝天兵们的住处走去。
他是预料到会有人主动去接触天兵,特意让尼玛将人安置在自己的大帐附近,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没想到还是没能防住,更没想到冲在最前面的是吐蕃人。
罗布平措这个莽夫,次仁斯塔还真怕他一刀把人给砍了。
到了地方,好么,不止是罗布平措和赤松桑吉在,其他各部的首领也都在,再加上他们身边跟着的人,将天兵所住的营帐围了个水泄不通。
“干什么?”次仁斯塔连忙扬声斥了一句。
亲兵也适时在一旁高声提醒,“节儿来了!”
众人回头看到他,围拢的人群瞬间散开,为他让出一条路来。次仁斯塔大步走进去,看到现场,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没打起来。
但也快了,因为罗布平措的手已经握住了刀柄,明显是想拔刀,只是被赤松桑吉拦住了。
他连忙走过去问,“这是在做什么?”
“节儿!”罗布平措转过头来,次仁斯塔才发现他眼睛都红了,也不知受了多大的刺激,眼底满是仇恨,指着高富帅道,“此人大放厥词,对我大蕃不恭敬,还请节儿让我教训他一顿,替达瓦顿珠兄弟讨回声誉!”
“嘿,我说的都是实话,什么叫大放厥词?”高富帅不满意了,“你都说要替达瓦顿珠讨回声誉了,不也是相信我说的,他是死在我手下吗?”
罗布平措一听,便也顾不上次仁斯塔了,立刻转回头去道,“强词夺理!就凭你,怎么可能杀得了顿珠?他可是获得过虎皮的勇士!”
“唉,这年头怎么连实话都没人信了?”高富帅无奈叹气,“早知道就把证据带来了。”
次仁斯塔脑子“嗡”的一下,他已经听尼玛说过了,自然知道,达瓦顿珠身上的衣物,的确是落到了此人手中,他似乎很喜欢,还改了尺寸自己穿。这回来吐蕃,还是他们好言相劝,才没有穿过来,不然没等进营帐估计就要被人打死了。
尼玛也说过,这些天兵行事随心所欲、肆无忌惮,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干,但是次仁斯塔本以为,他们既然来了吐蕃营地,自然是对他们抱有好感和善意的,多少也该收敛些,却没想到,对方会那么直接地挑衅。
达瓦顿珠是不是死在此人手上的不重要,但是在当下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刻,提起这个名字,必定会对整支军队都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
次仁斯塔看着高富帅,一时有些不确定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但他很确定自己此刻的想法。
要不就让罗布平措一刀砍了他算了?
那边罗布平措还在大叫,“你!我不信你的鬼话,有本事你出来与我一战!”
高富帅回答得十分干脆,斩钉截铁,“我不!”
“懦夫!”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你们那个吐蕃千户是死在我手里的。”高富帅只咬定这一点。
他花钱买来的最后一击,怎么不算是他杀的呢?
次仁斯塔:“……”
眼看罗布平措已经被气得神志不清,他连忙道,“平措,你冷静一点!”
然后又转头看向高富帅,微微皱眉,有些不快地道,“高郎君,都说来者是客,本官自认对你们并无怠慢之处,这难道就是你们的做客之道?”
“可不是我主动找的事啊。”高富帅双手抱胸,理直气壮,“是他先过来找麻烦,嘴里不干不净,看不起人,我只不过是回了一句大实话,他就破防了。难道这就是你们吐蕃的待客之道?”
果然桀骜不驯,不服管教。
偏偏他说的很有可能还是实话。
次仁斯塔转头看向罗布平措,果然见他负气地别过脸去,顿时觉得头更疼了。
说什么天兵桀骜、不服管教,自家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最后还是尼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将高富帅拉到一边去劝说,“高郎君,这位罗布平措东本,与达瓦顿珠东本关系最好,你说那些话,他怎么受得住?好歹是在我们大蕃的地方,你就少说两句吧。”
“算了,给你面子。”高富帅哼了一声,转身进了毡帐。
尼玛转头看向次仁斯塔,次仁斯塔也连忙将罗布平措和赤松桑吉拎走了。
见没有热闹看,剩下的人也都散了,只是眼中各有思量,还有人悄悄用眼神交流沟通,打算找个机会碰头。这两天大大小小、明里暗里的变故不少,他们也得商量一下,才能确定该如何应对。
……
毡帐里,倪浩香看到高富帅走进来,就问他,“闹了一场,有什么结果?”
听语气显然也不太赞同,难怪躲在帐子里没出去。
“你懂什么?”高富帅在一边坐下来,懒洋洋道,“我又不是为了要一个结果。”
“那是为什么?”跟着进来的尼玛问。
高富帅说,“当然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我到这里来,可不是来受气的。得先让他们知道我不好惹,以后才会掂量着。”
他说这种话,一点都不避着尼玛,甚至还转头去问他,“你不是说,我们到了吐蕃就会有金银财宝、官职爵位吗?”
“所以我说啊,肯定是因为功劳不够大,才被人小看了。”倪浩香幸灾乐祸,“要是那个里应外合的计划成了,我不信他们还是这个态度。偏偏你事多,给我搅黄了。”
“现在打也不迟啊。”高富帅闻言立刻道。
“你不是说吐蕃人反正打不过天兵嘛,现在又改口了?”
“那是因为之前没有我们啊。”高富帅自信满满,摸着下巴道,“要不我们想办法帮吐蕃人打个胜仗?”
“你怎么帮,靠上嘴皮下嘴皮一碰吗?”倪浩香翻了个白眼。
“少瞧不起人!”高富帅提高声调,“你等着吧,我一定想出来!倒是你,别光说风凉话,也想想办法,又不是来旅游的,要是出来一趟什么收获都没有,回去保准会被嘲笑死。”
尼玛听到这里,眸光微微一闪,立刻道,“要是两位真的有主意,我一定在节儿面前替你们请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