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是不是雁来威胁礼部的官员了?
结果这一打听,发现居然是一个非常尴尬的乌龙。
众所周知,大唐的科举是不糊名的,所以士子的名气对于最终名次,当然也有很大的加成。甚至如果特别被某个权贵或者高官看中,对方还能直接跟主考官打招呼。
这也就是干谒、行卷的意义所在,既能扬名,也有机会被保送。
今年的进士科考试,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也有一点不一样,那就是,所有来打招呼的人都默契地避开了第一名,只要了别的名次。
结果第一名就这样空出来了。剩下的士子之中,李贺是文章写得最好、名气也最大的一个,所以尽管没有任何人替他打招呼,但他还是被列为第一。
所有打听消息的人:……
安西军到底是心大,还是早就料到没人敢争这个第一?
雁来:我说我只是不知道居然还可以直接打招呼定名次,会有人相信吗?
春闱结束,接下来从二月到三月,就都是各种庆祝活动了,什么大相识、次相识、小相识,闻喜宴、樱桃宴、牡丹宴……虽然中途所有中第士子还要参加一场吏部举办的关试,通过之后才算是正式获得了做官的资格,不过基本上是走个过场,没有考不过的。
那之后,就是最盛大的曲江关宴。
就在这样的热闹之中,从西域回来的百姓也在玩家的护送下,抵达了长安。
玩家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等曲江宴结束之后再继续赶路,正好让这些西域百姓看看他们时常挂在嘴边心上的长安。
考虑到人数太多,城里不方便安置,所有人还是在城外扎营。反正曲江也在城外,到时候可以直接过去。
这么多人出现在城外,自然也引得长安城的百姓纷纷出城来看热闹。
早就听说安西军带了很多流落西域的大唐百姓和他们的后人回来,要回乡祭扫探亲,现在可算是见到了。
两边见了面,一开始都有种陌生的拘束感。
直到有人听到了熟悉的乡音,主动询问对方是不是来自某某地方,又有亲朋好友当年去了西域的,也打听起有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音讯,那横在他们中间的、看不见的隔阂,不知不觉就消融了。
终于,有第一对认亲成功的人出现,两边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引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跟着落泪。
离开西域的时候他们没有哭,进入大唐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哭,现在见到亲人,终于可以哭出来了。
眼泪为这个春天蒙上了一层忧伤的氛围,却并不显得低沉,反而有种压抑多时之后,终于将所有情绪尽数宣泄的畅快。
哭过之后,或许就能放下过去,迎接新的生活了。
……
转眼就到了曲江关宴之日。
这场宴会本来就是全长安城的盛会,就连皇帝都会亲临紫云楼观看,雁来和郭昕自然也来了。
要不说长安城的商人会玩,不仅弄出了进士团这种专门承办宴席的组织,还在曲江池畔摆出了各种各样的摊子,除了卖东西,当然也少不了各种表演,繁华热闹完全不逊色于后世的各种大型活动。
曲江作为大唐人游宴之地,也算是一处成熟的商业区了,茶楼酒肆繁多,自不必说,沿着水边还兴建了各种亭台馆榭,供人游憩。
但雁来也是今天才知道,曲江两岸的这些亭台馆榭,居然有一大半都是长安城的权贵,以及朝廷的各个衙署修建的。像今天这样的宴会,大家就会待在自家的地盘上,最大限度地避免了混乱。
雁来和郭昕虽然没有固定的地方可去,但他们一到这里,就有不少人过来相请。
不过雁来都拒绝了,问过郭昕不打算去郭家的地盘,她就让玩家找了一片空地,开始搭帐篷。
岸边也有其他人家搭的锦障,但雁来这个毡帐不仅高大宽敞,能容纳数十人,而且直接撑开就可以使用,再加上色彩鲜艳、造型独特,一搭起来就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
都觉得自家正缺这么一顶帐篷。
第139章 “你可真行,瞒得真严实啊!”
雁来难得出门一回,来的又是长安,自然也带了不少好东西,既可作为贡品献上,也能赠与京中权贵,好让大家知晓西域虽然偏远,但在安西军治下,有天兵帮衬,也是物产丰饶之地。
也可为接下来的秦州互市做准备。
结果才到京城,头一回拜见皇帝,礼物都还没来得及掏出来,李纯就黄名了。
之后的发展,连雁来自己也预料不到,以至于她到长安将近两个月,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以至于今日曲江关宴,西域特产才头一回亮相。
雁来也终于发现,其实根本不用自己去推销,就有人自动上门来询问了。
就像天兵的名声比雁来想的更好,天兵的穿着打扮的时尚,其实也早就已经风靡长安。
譬如今日曲江池畔的游人,不管是高门贵妇还是小家碧玉,基本都换下了华丽宽大、用料夸张的衣裙,换成了窄衫窄袖,偶尔有保留宽袖式样的,也会学着天兵的样子,用系带扎成灯笼袖。妆容方面,更是一改愁眉、斜红、堆髻所构成的“啼妆”,换成了轻快明丽的淡妆。
女性如此,男性也未能免俗。
人群之中的年轻男子,革带基本都已经换成了紧窄的式样,勾勒出腰部线条——谁说只有女□□美?沈腰潘鬓,说的可都是男人。
大唐男子对时尚风潮的追逐,从来不输女子。
更有趣的是,在玩家学着唐人裹幞头的时候,长安男性反而开始学天兵不裹头、不戴帽,甚至不束发。
要知道,对许多大唐男性来说,幞头才是本体,甚至私下燕处、衣衫不整之时,都不会卸下。可见玩家是实实在在地开创了新风气。
不过大抵读书人都受脱发之苦,敢于毫无障蔽、露头上街的男子,显然比愿意束腰的少了很多,而且每一个都发量喜人。更多的,反而是女子着男装,束发出行。
这种风气,甚至已经渐渐蔓延到了年长者身上。
譬如今日随侍在皇帝身侧的几位重臣之中,武元衡这位以姿容、气度著称的宰相,就是一身全新的装束,显得潇洒风流。
李纯看着很不顺眼,忍不住道,“武卿这一身装束,倒是新鲜。”
武元衡笑道,“近些年来,民间俗尚奢靡,有司屡禁不止,如今倒是一洗前风,明快简洁,臣为陛下辅弼,自当倡导之。”
理由正大光明,李纯只能默默运气,正思量该如何接话,楼下传来喧哗之声,是新进士们探花回来了。
众人的注意力都转到楼下,隔帘望去,就见新科进士们一个个红衣白裳、高头大马,手持鲜花,好不意气风发。其中为首者,更是少年才俊,怀中的花束庞大到他几乎抱不住,五彩斑斓、鲜妍明媚,映得少年的面容都多了几分神采。
新进士去长安各处的名园探花,有人会被刁难,不赋诗就不许进门,也有人会被偏爱,主人争着送他自家园中最好的名花。
这少年显然就是后者。
就这一路往前走,还有道左围观的女子往他身上扔香花手帕。
李纯看到他,便想到之前曾听内侍提起,今年的新科状元与天兵关系密切,因此才被取中。
他不免被勾起心事,有些愁闷烦乱,不由得回头问道,“白乐天学士可在?”
李绛上前道,“陛下,白学士今日并未当值。”
其实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白居易一直冲在上书的第一线,皇帝看他更烦了,所以李绛干脆没安排他随侍。要不然,今日这种正宜作诗的日子,怎么少得了他?
李纯闻言微微皱眉。
一旁的俱文珍忙道,“今日这样的盛事,普天同庆,白学士想来也不会错过,必在人群之中,不如老奴命人下去寻找。”
“罢了。”李纯意兴阑珊地摆摆手。
他确实不是很想看到白居易,只是突然想起来,天兵尤爱才子,白居易似乎也很被他们看重。
但白居易是自己的臣子,这个李贺马上也是了,天兵再喜欢又如何?
如此想着,便问,“这位状元初授何职?”
“这……”吏部侍郎权德舆硬着头皮出列,心中只恨自己的上司怎么就偏偏在这时候病重,只能由他来肩负起这不能承受之重,“回禀陛下,之前有诏命为安西四镇选才,臣等恐无人响应,便公开考选,这位李状元……也参加了。”
这下把紫云楼上的所有人都给整不会了,皇帝的脸更是彻底黑了。
还能这样的?
没有人问考选的结果,都能考中状元了,一个吏部铨选,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哪有把新科状元一竿子支到西域去做官的。
知道的说是他自己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朝廷对安西军有什么不满,迁怒于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