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搬文阁>书库>百合>叙明> 第8章

第8章

  “左右楼阁中间对月而建水上台,不知脉苑主可否告知一二?”
  这倒是真的,一天天脑子里净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就算是神人也经不住。
  特别是脉婉惜对月一舞,让江缔对它更加印象深刻。
  两边的楼阁也不例外。
  江缔虽然好奇,但也知现在不是时候,只能从时间和别的问题入手。
  “这是拜月台,每逢中秋时便会在此演出,不过也不限制苑中的人闲暇时上去玩乐”。
  拜月台。
  好名字。
  好舞蹈。
  好佳人……
  可惜了,江缔与脉婉惜探了不过小半个时辰,便要各自离开。
  毕竟她们还没那么熟。
  “师傅,从前那么多人,为何偏偏是宣威将军?”
  阿灼抱着脉婉惜的暖炉,问道。
  “因为同病相怜,所以感同身受吧。”
  脉婉惜静静的看着月亮,而后转过头来笑道:“不过大抵还是我好些。”
  撷兰苑能红极一时未必红得了一世,一个小小的戏院随时随地可能被权力与金钱给吞没,若与人合作,她就能保证撷兰苑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戏院了,她就可以护他们更久,不想被权利所困的一个方法,就是主动接触权力。
  有江缔,撷兰苑能立足更久,有脉婉惜,江缔同样也会将自己的一席之地扩大。
  各取所需罢了。
  第7章 佳酿
  自江缔第一次朝会已经过了两日,撷兰苑风平浪静,连上街不小心碰到班裴对方都没再说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是江缔推开门之前的想法。
  毕竟宁娴长公主的事至今还遭人忌惮,她的身份破格又突出,怎么可能班府会善罢甘休。
  但推开门之后,江缔脑子中的想法被排挤的就只剩了一个。
  离谱。
  今日是宣静提出来要小聚一番,于是自然而然的由宣公子请客出钱,在品香楼叙叙旧。
  江缔在家里应付了江夫人好一会,无奈是最后一个到的,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先自发三杯,结果到了才发现幸好自己来的晚。
  雅阁之内桌上放着好酒好菜,但不论是酒香多么馥郁,雅阁内的装修多么好,来人的目光也很遗憾无法放在它上。
  因为主角似乎……
  “苏槐歌!你都成亲了怎么还这么凶!你这么彪悍你夫君知道吗!”
  “宣嗣宁我彪不彪悍跟你有什么关系!拆了我的线就想走你想得美!”
  “我又不是故意的!”
  雅阁中宣静正靠着桌子跟苏槐歌躲闪,明明他那点力气只能捧着书端着墨,但是迫于身后“穷追不舍”的苏槐歌,翻桌子绕柜子是江缔看了都不得不说一声的“好身手!”,这幅样子要是被宣尚书看见了,宣静不抄个几遍书都说不过去。
  江缔好笑的看着这一切,两个人打闹的动静太大连开门声都被掩盖了下去,更别提“气上心头”的苏槐歌和“狼狈逃命”的宣嗣宁了。
  而他们边上,是捧着茶慢悠悠喝着看戏的陆迟,陆迟靠在椅子上好不惬意,甚至有几分岁月静好颐养天年的气氛,看见江缔站在门口憋笑,还向她招招手示意一起过来看戏。
  咳,有戏不看白不看。
  于是江缔坐过去跟陆迟两个人看他们闹,两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还是逃命的宣静最先看到了江缔,他一见江缔和陆迟排排坐,脚底抹油一般溜到两个人身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宣嗣宁你……阿朝!”
  苏槐歌也不是个慢性子的主,小时候就能跟着江缔一起溜出去玩闹,可无奈苏槐歌也想保持自己端庄的人设,谁让宣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要不是她身上穿着垂地群头上戴着金发钗,早就把宣静追上了!
  而一切的开始,是苏槐歌在给江缔绣牡丹。
  是宣静不小心扯到了苏槐歌的线头。
  是那朵牡丹花的根散开了。
  然后就有了这样的场景。
  “哎啊阿朝想死我了,要不是甘府有事我绝对自你们回朝那一日就去看了!”
  苏槐歌是跟江缔在学堂里认识的,刑部尚书之女,大理寺少卿之妻,名音,小字槐歌。
  “这话说的,你成婚那年我不过约你出去单独玩了一日,送你回去的时候甘少卿的眼神就跟我把你拐走了一样。”江缔站起身来收下苏槐歌的拥抱,她比一般女子的身量都要高上一些,只是苏槐歌头上的发饰戳人,但并不妨碍江缔调侃她。
  “不止,三年前你生辰我不过送了你几坛子酒,后来整整两个月甘少卿都给我送酒,还一定要亲自送,真是受扰啊,”陆迟一只手推开苦着脸跟他诉苦的宣静,一边打趣道。
  “好了眠晚别说了,往事就不要再提了,来来来喝酒!”
  苏槐歌的脸染上了几分红,为了防止旧账被翻出来,她感紧岔开话题,别问,问就是还要脸。
  但是角落里偷笑的某位新封的榜眼还是让她“杀心渐起”……
  “这几坛子青嗅酒我从醉仙堂搞过来可废了不少功夫,但确实是佳酿,”苏槐歌拎起酒坛子先把四人面前的杯子斟满,然后才坐下豪饮自己得来的好酒。
  酒香沁人肺腑,如清风徐来却尤有晚夜的微凉,入口生香醇厚,虽不及琼浆玉露亦不是边境烈酒,但也是桂酒椒浆。
  名副其实的佳酿。
  陆迟轻笑,但并没有说什么。
  “不想啊,六年前阿朝你还是新兵上阵,现在连官职都有了,”苏槐歌也感觉到自己的一头金饰太繁琐了,要说之前她非得叫宣静“付出代价”不可,现在苏槐歌所幸把头上有的没的发饰摘了下来,勾着江缔的脖子喝酒,哪里有一点在她夫君面前的温柔,无奈情人眼里出西施,江缔反抗无效,陆迟宣静就更别想了“不过就是个名头,幸好早朝只有三天一回,不然我非得折在他们的檄文里不可,”江缔长叹一口气,杯中的酒被她毫不留情的一饮而空。
  “谁不知道御史台那群人只乐于按自己的想法规划朝官百姓,南部的仗打的漂亮他们才暂时安静了,可突厥的仗前前后后十几年都没完,真到那时候一件蝇头小事也够我们喝一壶的了,”陆迟说罢也空了酒杯,甲胄穿在身上的果断和常服的虚怀若谷当真不同,只是暂时没人发现他身上似有似无脱离了血腥气的酒香。
  “突厥闹了几百年了,前还叫匈奴,但叫什么都不老实,特别是这一代的突厥可汗,听说他可是报了入主中原的豪情壮志呢。”
  宣静坐在陆迟边上,边喝酒边顺气,不提宣静是新科榜眼,就是放在平常他对消息也一样灵通。
  苏槐歌抿下一口糕点道:“从匈奴到突厥哪一任可汗没有这个心思,又有那个真的实现了的,不过是议和之后又开始作乱然后再议和,虽然威胁不到京都,但边境百姓也不能天天过这样受扰的日子啊。”
  苏槐歌虽然在朝堂之外,可也没有谁规定了女子就不能谈论国家大事,更何况苏槐歌身有诰命,也是拿朝堂俸禄的主。
  陆迟叹气:“话是这么说没错,突厥对于边境百姓的困扰是历代君主都无法避免的,突厥虽然没有发展到与翊朝抗衡之时,可要真的铲除突厥,不是一般的难。”
  身在边境,自然更加有所体会,突厥兵力虽不及翊朝,将士们也没有更好的操练,可到底是马背上的国家,人高马壮,打的就是勇猛拼命,实在是难于其长时间作战。
  因此历来,与突厥之战,非是准备充足,皆不以持久战为上计。
  江缔一脸嫌弃的别开眼不看腻在陆迟身边的宣静,慢悠悠的一只虾下肚,满口酱香:“突厥在草原上发家,也便像一匹永远无法驯服的烈马,只在蓝天白云下驰骋,怎么可能甘愿屈居人下,带上马鞍,受人驱使,以现在翊朝的国力来看,突厥可汗的‘雄心壮志’必然不可能实现,只是想要彻底歼灭突厥,恐怕还只是空想,这场景,至少我们是看不见了。”
  不过现在赢了突厥,翊朝就能安定个百来年,至于百年以后,便不是他们可及的了。
  “朝中说的好听文武百官,但武官那么多人,抛开低品不谈,真的有勇有谋,武艺上乘,有将帅之才的有多少,能单独独挡一面的又有多少?六年前的事他们有些人就当忘了,大概也忘了别人还记得吧”宣静一边嘴里塞着一块绿豆糕,一点也没耽误他说话思考,甚至没有一句含糊……
  果然是当年学堂在夫子眼皮子底下偷吃都不会被发现的人。
  “谁让现在武举不似武帝是严苛,那时可都是名将良才,对外出征无一败绩,现在却是连文臣底下都能养出来武将了。”
  苏槐歌直接擦了自己嘴上的唇脂端起碗来喝汤,想当年,苏家也是有武将的。
  而话中所谓可以养出来武官的文臣,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俗话说得好,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乱世将军就是国之栋梁的忠武之臣,但太平盛世将军就是帝王眼中的眼钉肉中刺,所谓功名,不过是催命符罢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