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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擦完了并不怎么存在的灰,江缔站起身来挥舞几下手中的剑,隔了六年之久自然威风不胜当年,但用起来还是可以的。
  不过显然,要用剑就老老实实的去院子里练。
  门外是葶苈在敲门,看来是有什么事要找她,葶苈是江缔从小到大的侍女,因此对于她,江缔直接回了一声好。
  就是这一声“好”不得了了。
  葶苈开门,小姐封将她自然是心情愉悦的,小姑娘走过来的步伐都有几分欢快,小姐好几年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葶苈高兴的还以为立了功的是她,但她现在可有正事要办。
  是一封信。
  江府不是什么人的信都能进的来的,既然是专程给小姐的,那必然是不能耽搁。
  结果让她没想到,开门见到的不是小姐,是一把剑。
  江缔也没想到,自己的剑真是恰到时候往门的方向去,要不是外面和门框还有些距离,江缔骤然停剑,这把剑下一秒就要沾血了。
  “小姐,奴婢………是来给小姐送信的,”葶苈的声音有些颤抖,倒不是怕江缔,而是那把离她的脖颈不到一寸的剑。
  “抱歉了葶苈。”
  江缔赶忙把剑收起来转而结果葶苈手上的信,刚拿到手就有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
  “信给小姐送到了就好,“葶苈现在已经缓过神来了,但还是忍不住回忆刚刚的景象。
  她能跟在江缔身边不说能打,但不会叫人欺负了去,只是实在没碰到过这样“性命攸关”的事。
  “小姐要是练剑的话,还是在院子里吧。奴婢告退。”
  江缔假装咳嗽一声转移话题,这把人家吓到了真是够了,她拿起桌上的桃花酥递到要走的葶苈手上,葶苈不求荣华不求富贵,唯独看到吃的东西两眼放光,果然刚才的事都忘了,高高兴兴的吃着桃花酥出去了。
  也不过是个桃李年华的人。
  身上又能背多少东西。
  江缔院子里的一切琐事都是葶苈打理,从牙子手中卖回来她时瘦瘦小小的,现在打理事物来不及吃饭,恐怕是她爱吃甜食的原因。
  江缔想,李冠的女儿算算,应该是和葶苈一样大的。
  这么想着,她打开了那封信。
  是脉婉惜写的。
  娟秀的字迹带有着她独特的个性,纵使江缔头一回见到她的字,但是字如其人,主人身上姣如云间月的气质与坚定,江缔几乎通过字看到了写它的脉婉惜。
  内容不长,但没有一个字的废话。
  江缔看完后,沉思片刻,站起身来把那封好看的字给烧成灰烬。
  老段是村里唯一一户屠夫,也是村子里出山最多的人。
  最重要的一点,老段曾不止一次去过山间挖石头,根据脉婉惜的信,他似乎是认识李冠的女儿。
  江缔回忆着村子里老段回来时的场景。
  早上报的案,他若是受村里人之愿去报官,何故在她们后面。
  看来把第一个报案的老段列为嫌疑人之一一点错没有。
  江缔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就像人的心一样温和,可没有坚定又十分容易覆灭,就比如一股风就能让它不存在,顺水推舟,不过一个导火线。
  或许老段不单单是报案人,还是事发现场第一个目击证人。
  毕竟。
  长夜漫漫,其路远兮。
  第14章 老段
  江缔第二日和脉婉惜再见面,是在东市。
  东市自太阳升起之事就已经十分热闹,在其中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话闲言,而人多眼杂点地方往往信息更加多而广,虽然杂乱无章,但已经是有便捷之处。
  这几日的话题,左右都绕不开城东门的富商徐老爷被他的小妾杀死在家中,知道事情真伪的不知有几人,但向来都是议论先到。
  “这徐老爷做买卖从来不讲道理,昨天好谈好的十两黄金到了今天就变成了二十两,要我说这等人死不足惜!”
  “这小妾也是个有本事的,都敢杀了主家老爷了,恐怕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不然干嘛好好的富贵不要去杀人?”
  “谁知道呢,说不定这小妾只是个幌子,真想杀徐老爷的人还在后头哩!”
  “……”
  虽然是饭后闲谈,可到底事情不在自己身上,说起来自然就少了负担,可常言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整个东市都议论的东西,没道理传不到有心人的耳中 。
  江缔和脉婉惜随便找了一处茶楼,二楼的视角很好的避开了下面的人来人往,方向偏僻周边声音吵闹到只能喊话,倒是不用担心隔墙有耳的问题。也让她们对于那人的一举一动更方便观看。
  江缔抿下一口茶,余光见脉婉惜面前的茶水已经凉了也没动一口,大约是脸上带着面纱不方便吧。
  虽然江缔并不知道脉婉惜带面纱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但左右离不开混淆自己的身份,放松对方警惕。
  脉婉惜像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转过头来笑着看着江缔,眉眼弯弯,桃花眼中更是风情万种。
  江缔又一次不自在的别开了眼,继续看着楼下的人,只是脉婉惜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身影还在她脑海中浮现。
  真是天仙。
  脉婉惜带面纱自然有所图,只是不知道原来江缔是个容易害羞的,她看着将军好像和画本中不同,但那又怎么样,江缔就是这样一个真实的将军啊。
  脉婉惜仗着自己带着面纱,不住笑了好几回。
  江缔当然没发现。
  毕竟两个人的目光归属到底还是下面的猪肉铺子。
  老段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几只刚刚宰好的猪,大刀砍在案板上,也不要喝也不揽客,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要不是东市的热闹容不下他这样的寡欢,他今日必然一分钱都卖不出去。
  他看上去十分心不在焉,也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打探风口,只要保证他的信息属实,当事人情绪什么的,暂时还不用关心。
  “小姐稍等,妾身去去就回。”
  脉婉惜终于喝了一口水润嗓子,转而把面纱又严严实实的带好,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她今日并没有穿颜色明丽的衣裳,而是换上了一身秋色的衣裳,让她整个人朴实不少,也给面纱抹去了许多违和。
  “脉苑主为撷兰名伶,声音腔调恐怕京中人人皆可知,不怕叫他看出端倪么?”江缔在脉婉惜准备离开时拉住了她的手,将人的距离与自己拉近了几分。
  “小姐放心。”
  脉婉惜开玩笑似的与她握了握手,眉眼带笑却还掺杂着几分傲气,在江缔的目光中下了楼。
  江缔看着脉婉惜的身影到了楼下,她方才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虽然对方没有抗拒但江缔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的界限划得十分清楚,私情是一方面,利益又是一方面。
  江缔很受用。
  跟一个明事理心思缜密之人谈事情,才叫舒心。
  脉婉惜亦然。
  反之,如果说一个人仅仅因为几天的短暂相处就全身心投入,那到底是痴情,还是愚昧?
  江缔将一只手臂搭在窗子上,目光跟随者脉婉惜到了老段的铺子面前。
  来时她们已经多少打听过了,不会叫老段看出什么异常,现在脉婉惜要做的,就是从他口中挖出一点足以让撷兰苑的最后证词服众的支持,和他,整件案子,李冠女儿的事。
  更有,给他突厥衣服嫁祸于人的幕后黑手。
  想想正常人,怎么会愿意满手血腥呢。
  脉婉惜的一身装扮完全融入了东市,她走到老段面前,不知说了什么,老段像是回神一般开始提刀砍肉。
  江缔看不清脉婉惜面罩下的神情,只能从老段身上的变化来推测脉婉惜做了什么,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脉婉惜就提了肉,消失在了人海里。
  江缔仍旧是看着窗外没有回头,盯着老段,老段明显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仿佛刚刚的脉婉惜对他来说是个什么天煞,非要他的命不可。
  然后,老段依旧是看着眼前的猪肉出神。
  “小姐?”
  是脉婉惜。
  江缔回头,她早已经摘下了自己的面纱,在手中叠好走过来坐下。
  江缔把倒好的茶推到她面前,余光中夹杂了老段颇为复杂的情感,“他神情不对。”
  “是,哪点都不对,”脉婉惜端起茶放在手中,却没有马上入口,只是神情微敛,伸出一只手,竖起两根手指道:“从对话开始到结束,妾身只问了他两个问题。”
  “其一,他作为屠户,按照边上人的说法老段每日寅时刚至就在此地,一直到戌时末才离开,他不在的这八日,去做了什么。”
  江缔把目光从老段身上收回来:“他如何回答?”
  脉婉惜用指尖轻蘸一点茶水,在桌子上画出八道水痕,指着其中第一条,看向江缔:“他说,是因为夫人病故,这才耽搁了几日,说这话时,他虽然有伤感,可看妾身的眼神多有躲闪。他夫人于八日前病故,这一点无论是出自他本人还是落丘村村民都无异样,”她接着指向第六道水痕“村里人说,给他夫人办丧两日后,老段就准备重新去东市,第一次出现,也就是在六日前,但这之后,他又消失了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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