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然呢,”陆迟叹息,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起来:“从我回朝那日起,几乎日日我爹娘都要给自己张罗儿媳,今天是张员外的女儿,明天是陈都尉的妹妹,后天说不定又是我娘本家的哪个小姐了,昨日我回去的时候,正厅里坐了个小姐,差点我陆家的门都没进,后来才知道那是刑部尚书的次女。”
宣静像是听话本一样听着从陆迟嘴里蹦出来一个又一个世家小姐的名字,说不定哪日就是世子夫人,只不过看陆迟这一脸苦相,估计难过。
“令尊令堂还真是锲而不舍,”江缔自己也算了算,回京不过七八日,那些小姐至少也有也有六个。
这么看来柳氏还算是仁慈的了,至少没有天天给她张罗夫婿恨不得赶紧把她“送”出去。
“可不是啊,”宣静搭上陆迟的脖子,把人勾到自己身边,“上回我去陆府,眠晚叫我在堂前等他,国公夫人竟然问我觉得那家的小姐跟眠晚比较门当户对?”
陆迟无奈的笑笑,这并不是第一次,从他及冠的那一刻开始,这样子类似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少过,至于为什么国公夫妇这么想让他早早成家,别说是陆迟了,酒食宣静和江缔两个局外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
一切的源头还是要在现任靖国公身上。
靖国公府的爵位时代承袭,就算靖国公没什么本事但占了一个嫡长的名头,顺顺当当的受封世子然后继任国公府,只是可惜,从上一代靖国公开始陆府就开始有衰败之势,光景一年不如一年,到了现今这位手上只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能形容了,要不是陆迟早早投身军营,按靖国公夫妇游手好闲的性子,靖国公府哪里还能屹立到今日?
联姻,是短时间内,除了赚取功名以外能让靖国公府继续荣华下去的办法。
“无非就联姻,能带给他们好处罢了,”陆迟早就习惯了父母的生活不上进,但这样的法子他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有几分伤怀:“二妹被他们嫁给了承王,姨母在宫里当妃子,我不过只是能让他们受益最久的人罢了。”
“也怪不得,儿时每次去寻你,不是看书就是习武,”宣静给陆迟倒上一盏茶,回忆道。
江缔点头:“就算回京了,你大约也是最忙的一个,在军中的日子都比这清闲。”
陆迟无奈摊手,“那能这么办?还能反了不成?”他将茶盏放在桌子上,指着水面上晃动的波纹“现在他们二位就像这个一样,一点点小事就能吵起来。”
江缔看着茶水好半响才停下来,不经想到了柳氏。
柳氏不喜欢女儿,江缔从小时候开始记事就知道了,影响力母亲对于她永远是说不完的苛刻和让她束手束脚的要求。
什么步子一定要迈的小一些啊,说话声音不能太大声啊,女孩子家家的不能干那些粗活,不然长大了嫁不出去之类的,江缔几乎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对柳氏有隔阂,还是近几年长大了才有所改观。
“婚姻大事,强求又能怎么样,到时候要是和离了不反而败坏名声?”宣静自小到大没接触过这些事,自己爹娘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小兔崽子当心打断你的腿。”自然技高一筹的宣公子腿一次也没有断过,但对于这种事情他多少还是有所耳闻。
宣静虽然没有明说到底坏谁的名声,但在场的三个人都晓得还是女方的名声更危险一点,毕竟这世道男子仿佛天生就有一种优势,在女人之上 。
陆迟自然不能不负责误了人家姑娘终身,所以不如从源头斩断。
“谁让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还好现在军中的事我抽不开身,不然要是天天在陆府里待着,我直接去了算了。”
江缔觉得自己可能看走了眼,几年斥候白做了,又或许只是她自欺欺人不相信而已。
因为她看见陆迟的笑意下埋藏着的认真。
他这并不是十足十的玩笑话。
江缔只一瞬间就抛弃了这个念头,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就当她斥候白做了吧。
“要说是像槐歌那样才好,甘元对她简直了”江缔一说到甘元脑海中浮现的不光是甘元认真工作的神情,还有她拦着苏槐歌玩笑的时候甘元脸上复杂的神情。
“诶哟阿朝你还算好的了,要是我们两个他那眼神都快能杀人了”,宣静对于这一点深有感受。
提及此事陆迟的舌尖似乎又开始旧事重提,那种酸涩的感觉仿佛萦绕在他的口中,陆迟皱起眉毛往事不堪回首“甘少卿的酒,好是好,就是感觉不像是按照正常程序走的,实在酸过头了,跟和醋的区别大概就是没那么冲。”
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因此不管是陆迟还是江缔宣静甚至是苏槐歌本人都尝到了那一坛子酒,实在是……难以描述。
“我突然又开始想那些公文了”。
宣静话是这么说,瘫在椅子上的身子却写满了反抗。
江缔出言讥讽道:“得了吧你,真这样的话宣尚书恐怕会觉得你被鬼上身了。”
“怎么能是鬼上身呢?”
宣静想反驳,结果并没有人给他这个机会。
陆迟在边上悠悠开口:“我记得宣伯父说过,你儿时成天上蹦下跳的,实在不像个正常人。”
宣静:“……”
宣静:“……”没爱了。
江缔:“……”要忍住。
江缔:“哈哈哈宣嗣宁不愧是你。”
陆迟:“对对不愧是他。”
宣静:“……”
毁灭吧。
第21章 山倾
凡是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上了这么几次早朝女子封将的名头多多少少都过去了,江缔也没有
第一回有那种束手束脚的拘束感,她不过只是普通朝臣官员同僚罢了,除了还会真的她女儿身的人,比起回朝当日,已经安稳多了。
今日的朝会江缔还没走进皇宫就知道肯定跟往日有所不同。
毕竟班太傅手下的一众门生学子那个不是清高自诩,不免对同朝文官有几分文人相轻,现在除了这么一桩事,家风廉明的班太傅的学生居然到了大理寺去,这可不得了。
更何况,还有平阳关山路被毁的问题,不加紧时间解决的话,突厥有一点风吹草动对翊朝来说都是极为不利的。
“你还会掺和这种事?”
江孤原本在闭目养神,不管马车摇晃他还是不动不摇稳坐车中,只是江缔昨日看兵书忘了时辰现在在车上有些昏昏欲睡之感,江孤突然开口着实是让她清醒了不少。
江缔打了个哈欠,眼眶中沾了几点泪水“对我没有坏处的事情向来争取一把都会有所收获,这不是爹您教的?”
别说江孤这老人精了,就是正准备继续打瞌睡的江缔都觉着这话有些敷衍了。
江缔想再开口说点什么,最终还是识趣的闭了嘴等着她老爹开口。
“我问的是这个?”江孤睁开眼睛,快过了不惑之年的眼睛倒是依然神采奕奕:“本来和你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事,你从哪儿得来的没有坏处?你是奔着事去还是奔着人去?当我不知道?”
好吧,确实如此。
江缔支棱起身子,一把揽过江孤的肩膀,父女两个像是靠在一起说悄悄话一般:“爹啊,女儿我呢确实是奔着人去的,这人跟我有关系,事不也就跟我有关系了吗?”
江孤:“……”
好么,搞了半天还是搅混水。
“我管不了你,京中人多眼杂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就行,“江孤把江缔的脸板正过来,提醒她马上到宫里了,清醒清醒。
“爹您到时候可得帮我挡着些啊我可没那些大人功力深……”江缔一直到下车那一刻都不会彻底把眼皮撑起来,为了维持所剩无几的清醒,她的话比往日多了不少,在江孤耳边絮絮叨叨的。
“挡什么?敢作敢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儿时带着临儿鬼混回来怎么坦坦荡荡的……”
“好了爹到了您请——”
事实证明絮絮叨叨远没有江孤翻旧账来的清醒,江缔几乎是在听到“儿时”两个字的一瞬间睡意全无,趁着马车停稳的间隙下车拉开帘子等着江孤下来,多是父慈女孝的美事啊。
官道面前不得放肆,江孤只能在心里记下这一笔秋后算账。
正如江缔所言,这件事情虽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但多数人抱着看戏的态度还是让这件事特别是班太傅脸上有些无光,江缔一进门就感觉到殿中的气氛有一种莫名的凝重感,眼不见明枪可处处是暗箭。
成帝高坐殿堂,那张龙椅上不知道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
“平阳关驿道一事,诸卿有何看法?”
成帝永远都是那个仿佛置身事外的人,也无喜怒也无哀,至少在现在。
“陛下,臣认为当加紧清楚障碍,平阳关不比其他,驿道更是重中之重,若是不早日修缮,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是礼部的人。
“话是如此,平阳关驿道靠近山,年前的大雨又下了场不小的雪,山石滚落别说是驿道,整个山的山路都被封起来了,想要修缮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