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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急了也没用,”江缔直起身子,耳边还带着几丝红晕“驿道中间最主要的一段被山石埋了个彻彻底底,几乎跟山融为一体,要在短时间内清除那么大一块障碍还要提防着山体第二次滑坡,干急有用在朝上就不会吵的那么厉害了。”
  驿站的那几个人又能抵什么用,驿丞才不过区区九品,工兵二部尚书不必说,二品大员是多少人眼中高攀不起的存在,上头催,催了工部也不好过,下头的人自然也就没有安生日子了。
  “还有,小姐请跟妾身过来,”脉婉惜对这一类山崖什么的都逃不开小时候的阴影,才是这几年才不至于走一步都困难。
  “昨天他喝的可多了,妾身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把俸禄都拿来买酒了,”脉婉惜一边说一边带着江缔一头扎进还未开花的合欢花树下。
  江缔嘴上不说,但心里暗自道就他们驿站那点俸禄,就算是撷兰苑酒水不贵,也不知道要攒多久才能喝到烂醉的程度。
  “这喝的也太过了。”
  江缔下一秒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哪是攒下来的钱,这还一辈子的身家都搭在里面了。
  合欢树下被脉婉惜细心的栽种了些易养活生命力顽强的花花草草,原本等待着春来高高低低的长了一片,昨日却遭遇了一场“飞来横祸”直接压弯了一大片。
  “可不是,妾身叫三个人才弄走他,”脉婉惜蹲下身子,在这一片上找着什么东西,不过一会,脉婉惜就用手捻着几根草转头看向江缔“小姐请看。”
  江缔蹲在她身边不遮阳光的地方,乍一眼看上去没什么不一样,但再仔细看就能发现端倪——是一点粉料。
  “这东西,怎么会在他身上,”江缔手上沾了些,先观察完没有毒后才放到鼻边闻味,一股芳香闯入她脑中。
  脉婉惜摇摇头,她昨日就看过这个东西,“如果妾身没猜错的话,这应当是苏合香”。
  脉婉惜把一根粘上香的草拔起来,拨弄几下“是从天竺来的,每年岁贡就会有着东西,宫里的娘娘和大家小姐莫约会有用的。”
  “这东西虽然算不上金贵,但也不是一般人家甚至六品之下的官员想要弄到都不容易,”江缔对着自己的手吹了口气“这又不是在京都就能买到的东西,天竺岁贡来的,他不过一个驿站的人,这么一点东西能抵他一年俸禄。”
  江缔没有继续说,但两个人都明白什么意思。
  这东西,出自谁手,从何而来?
  江缔一边想一边觉得果然如此,朝中的那些人便是看不得她做什么事,成为同僚已是莫大的让步,怎么能再让她“多管闲事”。
  有些事情不是脉婉惜不是撷兰苑受众广,恐怕等她知道事的时候人家都准备料理后事了。
  前路相同 ,有独木桥可以走,挤什么阳关道。
  驿站这样的地方一般的官员都不回去那里,毕竟环境没有京都好还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谁会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江缔想要把京官赠送这一点给划去,哪个官员会给九品小官送岁贡的东西,但转念一想万事皆有可能不可贸然行事,还是准备回去仔细研究研究。
  “驿站离得平阳关大概不远,混进来什么人也说不定,小姐不如去见见平阳关驿站驿丞,”脉婉惜说着飞速的在江缔身上扫了一眼,她还是少见江缔穿宽袖的衣服,往日见她都是窄袖束腰,不过脉婉惜甩了几下自己的袖子,甚至能扇起一阵风来,这样大的袖子,不知江缔会不会穿了。
  脉婉惜没见过江缔骑马,但不管是怎么样的英姿飒爽,想想路程恐怕是她考虑不周了。
  “平阳关离京都有几百里远,不等到休沐日,三日时间可不够走的,”见自然要见,快马加鞭或许半日就到了,但又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她可不想跟兵工部的人惹什么麻烦。
  不如寻个什么正当的理由,比如叫她爹推波助澜一把。
  “也是,是妾身思量少了,”脉婉惜福身,三日时间赶急绝对够,但是不跑死几匹马时间又来不及,还不如找个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光明正大的去还减少花销。
  “对了脉苑主,昨天那人可说了驿站驿丞叫什么名字?”江缔道,或许还能回去问她爹。
  “郑千堂。”
  脉婉惜对这个名字印象很深。
  大概是真的憋惯了,昨日那人三口不离一个“郑千堂”,一会儿说他懦弱无能一会说他碌碌无为,说了半天自己倒是把自己嘟囔的睡过去了。
  “多谢。”
  江缔借脉婉惜的帕子把自己手上的苏合香擦干净,正准备还回去的时候却见脉婉惜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眼里仿佛有话要同她说。
  “脉苑主?”
  “小姐可否答应妾身一个请求?”
  江缔愣了一会正色道:“脉苑主说说看。
  脉婉惜也不藏着掖着,找个伴而已,算不得什么亲密之人 ,当即道:“过不了几日就是上元节了,彼时京都必然有灯会,也算是为将士们送行”脉婉惜的手缩在袖子里,打量着江缔的神色“阿灼还要忙着练戏,撷兰苑的孩童又走不开,妾身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不知小姐可有时间能赏脸陪妾身去灯会?”
  “灯会……”江缔想起将士出城就是在那一日,灯会便在这之后连着三日,除了上元节那日可能有事以外,其他时间倒也是清闲。
  而且看样子脉婉惜也没什么别的意图,答应了也无可厚非,于是江缔舒缓了神色道:“可以。”
  脉婉惜的笑颜一瞬间绽放在脸上,连带着她的声音都有了几分雀跃的灵动感:“多谢小姐了。”
  江缔也笑出声来,她整日要料理这么大一个撷兰苑估计也不算容易,应付那些虎视眈眈盯着撷兰苑的商铺随时随刻等着撷兰苑倒台上位,脉婉惜这种“有伤风化”的女子也就不用天天在他们面前了。
  上元灯会,江缔想自己已经从脉婉惜眼里看到几分灯火通明了。
  第24章 瓦全
  出来的时候走的急,江缔倒是没怎么注意街边街角,现在一路回江府才发现,确实是多了不少闲言碎语。
  说的什么背景人多嘴多江缔听不清楚,可这么几年无非就是“女子舞刀弄枪实在是不成体统”“要不是仗着背后家大业大还不知道在哪见她呢”“以后谁娶了她真是造孽””……”
  流言从哪儿传出来的江缔懒得追究,毕竟这些东西随着她从拿起刀枪的那一刻起,就会跟着她走过一生。
  但江缔想,这种东西眼不见心不烦的,管它呢。
  正想着到了江府门口,她看着停在后头的车马才想起来今天江孤休沐,江缔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门口的奴仆,自己风风火火的走过前院,一直往了江孤院子里走。
  天时地利人和啊。
  江缔正愁找个时间跟她爹好好说说,这不就有了?不过毕竟府中不只她爹一个长辈,江缔找江孤之前还煞有介事的拉着葶苈打探了一番江夫人的动向,确认她娘出去跟别家夫人谈话去了,这才放心下来。
  葶苈一边走一边喘气:“小姐,您要找老爷什么事要这么躲着夫人?”
  这么多年了小姐习武夫人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当官这件事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夫人也没办法,按理说,小姐现在做什么事在夫人眼里大都见怪不怪了,小姐这未免防备太周全了。
  江缔习武,身量本就比葶苈高大,仿佛脚下生风一样,叫葶苈不得不跟在她后面加快步伐,这才不至于被自己小姐甩掉。
  江缔慢下脚步等了会葶苈,然后才扶额说道:“左右娘她也就埋汰我那几件事,但前提是我老老实实待在京都啊。”这要是被她娘知道非战自己跑这么远,回来不得生扒了她的皮,把她往花轿里面送。
  比起上花轿,江缔还是觉得扒皮她能忍受些。
  毕竟她娘不会真扒了她的皮。
  葶苈诧异“小姐要去哪儿?可要奴婢为您准备些什么?”葶苈的话停顿几秒,然后倾泻而出“小姐您不会要跑到平阳关吧,那地方离京都可远,没个十天半个月到不了啊,小姐您若是有什么事大可叫奴婢们去办……不对,小姐可是要去驿道损坏处?”
  江缔听着她念叨,照例葶苈都是先关心一番她的衣食住行,然后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对,所以不能让我娘发现我跑那么远,”江缔轻轻摸了摸葶苈的头,果然她眼光不错,江缔说着就到了江孤的院子,她整理了几下自己的衣服,对葶苈道:“葶苈,你先回去吧,我跟爹谈完就回去。”
  “是,葶苈先告退。”
  葶苈哪点都好,唯一有点不妥的地方就是有些太听江缔的话了,指东不往西,向南不走北。
  江缔叹口气,这傻姑娘,卖身契在江府手里,可葶苈她说到底也是个人啊,日后可别因为她某句话伤了自己丢了性命。
  江孤的院子是整个江府最大的,处处彰显主君的威仪,自然他江孤戎马一生,收藏的兵器兵书也数不胜数,江缔和江临两个人没少眼馋——当然结果都是不了了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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