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江缔别了那人,自己一个往前走。
郑千堂的一切,所作所为生平经历都和那“苏合香”的背后沾不上边,但江缔此行看过了这么多人,却始终没办法把他从““怀疑”的行列中剔除,甚至还要画上重点。
为何?
现在点江缔只能回答。
直觉。
正想着,她看见了对面的郑千堂。
他背对着江缔,好像是在找什么,背依然是弯着的,或者江缔都怀疑,他这半辈子过来,是不是不管什么事都没有支起过身板,哪怕年少丧父青年丧母中年失去妻女。
看着他走来走去的样子,江缔好像突然就知道为什么自己看他这么奇怪了。
因为他身上和懦弱相排斥的逆反。
可惜了,江缔现在还没有能力把这层面纱揭开,而且相较来看杨上立才是她的重点监视对象。
郑千堂的东西大约是找到了,他的背影放松,有些满意的叉腰,尽管看起来有些滑稽,可至少他的腰板直起来了,郑千堂看了山上一眼,然后顺着路直接走上山,他和江缔有些距离,江缔只能隐隐约约的从他的口型来推断他到底说了什么。
大概是,“花”?
江缔不知道,现在去问他恐怕也不会得到一个完整的答案,但是这个花实在是太突兀,他的感觉就像是江缔不理解为什么他作为一个男人能怯懦到看着亲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这个问题,江缔一直到走出驿馆,骑在马上,回京都的路上,都没能想明白。
她想不明白的还有郑千堂眼看妻女死去这一点。
明明他可以反抗,明明他有机会保住她们。
又怎么样。
他还不是在这里当驿丞,管不住自己的手下,杨上立的越俎代庖之嫌,甚至没有正面避开苏合香的事情,嘴上极力否认,但没有一件事能佐证他的话。
一个两个,她回去都得写在奏折上,派人检察还是放任就不是江缔能管的住的了。
至于那个女子做牛做马的村子。
果然是,天高皇帝远么。
江缔苦笑一声 。
远近又怎么样,李拂棠不也是这个下场。
说到底还是有人不愿意把成见给丢了,放平心态去看看她们罢了。
第31章 白家
一路上尘埃飞扬,江缔到底是在宵禁之前回了府。
江府的门口灭了不少灯,只有守夜的侍卫还在门口,看见江缔静默的牵过她手里的马,一点声音也不出,一人一马到了槽枥。
江缔原本是不准备走大门的,毕竟风险太大容易被柳氏发现,但无奈那匹千里马不能跟着她走偏门,江缔只能认命的从正门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江缔在看见柳氏的院子里还亮着灯,顿时感觉有一股寒意在自己身边萦绕,还没等她装作路过离开,江夫人的声音就已经断了她的路。
“你还知道回来?”
柳氏必然是十分生气了,江缔认命的转过身,她就不该铤而走险,她娘这股劲多少年了也没消停过。
“娘。”
江缔看着柳氏脸上的愠色,一时间做好了准备,要杀要剐随她便吧,只不过没想到的是,柳氏身边还站着江临。
江临一看就是被她娘以“知情不报”的罪名说过一遍了,少年脸上满满的不服,身上倒是完好无损。
“我说你爹怎么说有公事夜不归家在军营里过夜,原来是为了给你打掩护,”柳氏眉眼间的怒气越来越明显,她上前几步揪住江缔的耳朵,明明江缔高了她些许还是不得不弯下腰“你一个女儿家,天天做这些不合常规的事情还有理了,一个人跑这么远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名声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疯?!”
柳氏的力气虽然大,但那双手到底是多年握账本的,江缔自认皮糙肉厚,这点不算什么,江临倒是想上前几步拦她娘,只不过柳氏没给机会,柳氏不松手,转过身去指着江临颇有几分苦口婆心“娘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老是跟你姐姐学,她是个女子,在怎么样也还要嫁人生子的,你不一样,江家的大梁还要靠你来挑,别天天跟着她胡闹!”
江缔不语,直到柳氏放开她的耳朵才道:“娘,我难不成不算江家的嗣子么?”
眼看柳氏又要上前说教,江临赶忙一个箭步差在两人面前,柳氏看着儿子,举起一半的手还是放下了,“这是什么话,打仗打的你疯魔了不成?”
江缔搭上江临的肩膀“那为何娘只说江家要临儿一人来挑?”
“他是男子,你嫁了人夫家还能让你日日管顾着娘家?”柳氏换了劝说的语气“缔儿啊,你是女子,在好好过安生日子就行了,战场那样稍有不慎就没命的地方,要你做什么?”
江缔不答话,柳氏知道自己说了一通全是给墙听的,看了姐弟二人一眼,神色复杂的回了房。
“姐姐也是,走之前不知让葶苈打理好么?”江临送了一口气,虽然每每这种时候他都不会受什么太大的波及,但小时候赌气跟江缔跪过一次祠堂后,他就几乎成了江缔麾下“大将。”
江缔再开口语气还是有些不自然,她揉了揉江临的头发“早晚的事,这话我也听了不少遍了,就当耳旁风罢。”
江临冲她翻白眼,然后扒拉下了江缔的手“驿道的情况不好吧。”
“你怎么知道?”
江临摊手“见到娘之前你表情就不对了啊,你不会因为小时候仗着你大天天欺负我我就只顾着生闷气了吧?”
江缔:“……”
她真是个好姐姐。
江缔胳膊搭在将来临肩上,“确实不好,我还得把折子给陛下写上去,至少娘不知道我干什么去了,”江缔整个人几乎压在将来临身上,在江临马上要反抗的时候,一句话灭了他的势头。
“夜还长,我给你讲讲?”
“……好。”
夜确实长。
长到一个夜晚能包含多少种不同的心思。
第二日的阳光很好。
江缔站在街角,一边伸着懒腰一边眼神寻找着落脚的地方 ,半个月过去了,江缔闲的差不多了,明日大概就能上军营里去了。
她早上起了个大早递折子,单独面对成帝江缔简直佩服自己当时说话竟然没有打颤,更佩服自己第六年前是怎么那么勇的。
这片街市不管早晚都热闹非凡,江缔随便进了一家酒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还没等她好好欣赏一下风景,桌子上传来的声音就打断了她。
“咚——”
但它并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毕竟在喧闹下这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江缔悠悠转头,还以为是哪个小二不小心撞了上去,却发现来人一手撑住桌子,低着头,恐怕是撞疼了。
江缔向后靠在窗户上,她整个人都被江缔尽收眼底,对方身上的蜀锦一看就是宫里的御赐之物,每年只有三匹的珍物,上面的织花栩栩如生,勾勒的金丝银线在光下显得她整个人珠光宝气,头上的一支簪子,夸张了说,能把这整栋楼买下来。
她正打量,对方抬起头来,秀丽的脸上还带了几分仓促。
江缔错愕“白小姐?”
她怎么会在这里?
白绣初对她苦笑一声,眼看后面没有白府的人,这才松了口气“江将军。”
江缔起身拉她坐下,白绣初的手腕简直细到跟山上的竹竿没什么区别,再看她身上虽然是上品蜀锦,但袖口空空荡荡,实在是消瘦。
脉婉惜虽然也是身姿曼丽,但江缔自认脉婉惜要比白绣初这小身板好多了。
白绣初也知道自己的身材引起了对方疑惑,她坐在对面整理自己的发髻,大家小姐自然不会瘦成这幅模样,实在是她没那个心情罢了。
“白小姐怎么会在这里?”江缔给她推过去一杯茶,看着她瘦弱的身材,江缔又默默的给她递过去一碗汤面“白家的侍卫呢。”
白绣初谢过,眉头松散“我是自己跑出来的,白家的侍卫恐怕还不知道。”
她是十分好看的,不然也不会有“京都第一美人”之名,眼如杏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白皙的面庞叫人不得不称赞一句实在是个海棠醉日的佳人,可惜佳人眉眼中总是含着一水愁思,把白绣初原本明丽的长相遮去,剩下不少伤怀怅望。
“白小姐自己跑出来,不怕侯爷到时候罚你么”?
白绣初不言。
江缔无声叹息。
白家世代承袭宣平侯一爵,本就是有从龙之功的世家大族,更是跟皇室有姻亲,宣平侯虽然早就逐渐放权不问世事,但当今圣上的皇后是他的嫡妹,东宫太子妃是他的长女,一门两后,可谓是风光不断。
但正是如此,白绣初一个二小姐,似乎也没清闲到哪去。
白绣初饮一口手中的茶水“在白府我除了习琴棋书画学诗词歌赋,其他什么都做不了,在府里憋着出不去,我趁着守卫轮班才溜出来”,白绣初看着面前那碗汤面,没有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