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江缔皱眉“性情大变,在此之前他发生什么事了?”
“少汗他溜出去想要到中原,但到底只是在边疆就停下来了,最后是在路上被找到的,没人知道少汗在路上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他自此性情大变。
江缔沉思片刻,舒展眉头“夫人请起吧,今日之事,还望夫人忘记,我等就自然不会多言。”
仆固氏从地上起来连连点头,转头要走,江缔却突然唤住她。
“夫人拿好了,拿了这东西,夫人自此以后就只是金枫酒楼的老板娘,跟突厥没有半分关系。”
那是通牒。
仆固氏愣了片刻,紧接着冲他二人行礼“民妇写过二位大人,民妇日后若有所用,定不惜一切凭二位大人差遣。”
江缔目送她走出去,瘫倒在椅子上对陆迟道“嗣宁还真的弄来了。”
陆迟心里被那抹红扎的不安“他性子跳脱是有些,办事还是上心的,”陆迟闭眼。
就是需要点代价。
江缔绷了半天也闭上眼“听说这酒楼的对家产业是姓岑的一户人家的,也没娶妻,孩子倒是一堆,他最近在找正室夫人,媒婆请了好几个。”
“是么,”陆迟心中更加不安,但他此刻不能表现出来,叫江缔知晓了难免会紧张他一番,没必要多费这个心思了。
总归,他不是长生之人。
第51章 笼雀
陆迟从来没这么赶着回靖国公府。
一路上尘土飞扬,要不是惦记着路上的行人,小半个时辰的路程,他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赶到。
“少爷?”
陆府的下人只见陆迟策马而来,却还没等他行礼,陆迟便火急火燎的走到内院去,剩下下人在原处疑惑,少爷多少年没这么急过了。
陆迟匆匆忙忙的向院子赶去,却没成想在半路碰上了钥桃。
陆迟见她手上提着食盒,一把拉住她道“你家小姐呢?”钥桃是陆姣殊的贴身侍女,向来跟陆姣殊形影不离,她在这,陆姣殊不在,傻子都看出什么问题来了。
陆姣殊亦是陆府唯一一个还未曾出嫁的女眷。
钥桃满脸急色,见了陆迟才舒缓一些,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样跪倒在地上道:“少爷,少爷您终于回来了,小姐她被老爷夫人罚在祠堂,已经两个时辰了!”
陆迟眼中阴霾不定,他顾不上钥桃直奔祠堂去。
陆府祠堂
祠堂周围什么仆人都没有,大概是被靖国公全部遣散了,中间直挺挺的跪着一人,碧色的身影就像青葱的树一般,不肯屈服在这小小祠堂之中。
她扶上自己的膝盖,两个时辰下来,陆姣殊早就受不住了,但比起那件事,陆姣殊还不如在祠堂跪到天荒地老。
陆姣殊心里正暗骂自己爹娘不成事,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还没等她抬头看来人是谁,就被一阵大力却又柔和的力量从地上拉起来。
“哥?”
陆姣殊惊异的看着陆迟,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她委屈的心里一下涌上来,眼中一下子变得婆娑起来。
“少爷,老爷吩咐了……”边上本来空空荡荡的祠堂突然闯出几个家丁来,却又不敢上手对陆迟做什么。
“吩咐什么?”陆迟垂眸望着陆姣殊的膝盖,不屑的抬眼看向那群家丁,他到底是从战场上带了血腥气下来对,跟陆甬天天玩乐的空架子不一样,他虽然仍旧一副淡然,但那几个家丁都不住的发颤。
“吩咐……吩咐……”
“在陆府,我的话就是规矩。”
陆迟打断为首那人的话,对面一下子跪成一片连声称是,哪里还敢顾陆甬所谓的“吩咐。”
实在是昏了头才触了霉头,靖国公是国公爷没错,但给陆府立威的是谁?给陆府管事的是谁?在陆府掌权的是谁?
都是陆迟。
“话都说完了,还要在我眼前碍眼?”
那群人巴不得赶紧走,一个个磕头谢恩,溜的比兔子还快。
“为什么让你跪在这?”
陆迟轻轻整理她的发髻。
陆姣殊到底还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憋不住泪水,本来就委屈现在被哥哥一问,泪水更是忍不住奔涌出来“是……爹娘要给我说亲,他们……他们要把我嫁给岑家那人……”
陆姣殊站不住,几乎都是靠陆迟扶着她,陆迟把她交给钥桃,看向祠堂内部。
“钥桃,”陆迟道。
“在,”钥桃正安慰陆姣殊。
陆迟差人搬来把椅子“先带小姐回去休息。”
临走前陆迟擦去陆姣殊脸上的泪水,不多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言一句——
“哥哥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祠堂再次安静下来。
陆迟坐在椅子上,那椅子在祠堂外的院子里正对着大门,只要有人进来,那就不可避免的一眼看到他。
他不说话,祠堂内就没人敢出声音,陆迟端着茶水安安静静的等,等着外头的马车声,院子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直到那两个人出现在他的眼前。
陆迟忽视他二人惊讶的神情,笑道“爹娘您二位回来了?正好,我有事要与爹娘谈。”
江府
天色已晚,月隐星藏。
“姐……”
祠堂外面传来似有似无的叫喊声。
江缔跪在祠堂前,疑惑的抬头往墙头看看,彼时江临正半个身子爬在墙头上,打拉下来的一直手上还拎着一个食盒。
江缔眼前一亮“临儿?”
“等……等我下来。”
江临一边喘气一边道,江家倒是什么都好,就是这祠堂也不知道是防贼还是防什么,比别的房子要高上不少,江临手里还拿这个“累赘”,硬生生是爬出满头汗来。
江缔本想扶他一把,但膝盖离地还不到一尺又重新跪了回去。
江临跪坐到她身边来,一边喘气一边把食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在江缔面前,江缔满意地点点头。
江临拎着的些都是小份,但耐不住三层的食盒他一下子装了许多东西来,桐华斋的桃花饼和桂花糕,城西的蜜三刀和相思酿,前些日子凤仪宫赏下来的千层酥,还带上了一碗从厨房偷来的素面,点些葱花在上面,竟有几分淡妆浓抹之感。
“你就这么进来了?门口的侍卫没拦你?”江缔心情颇好的拿起一块蜜三刀,这东西甜的很,蜂蜜白糖混一起的味道让唇齿间都是那股子甜腻味,不过江缔同江临一样有些嗜甜,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门口那点侍卫还没有小时候军中陪练的人厉害,能拦得住我?”江临说着又从布包里慢悠悠的拿出一个垫子来,扶着江缔软麻的腿换了地方。
“没白疼。”
江缔解决掉第一个蜜三刀,虽然没有发齁,但江缔还是得缓缓再继续下一个,不然她非得叫这东西甜掉牙不可。
大概是从她十岁开始,小小的江临赌气跟她在祠堂过了一夜,自那以后江临翻祠堂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
江孤肯定是劝柳氏的那一方,说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也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拿刀是吧,那确实挺疼的,”江临白了她一眼,嘴上是如此说,实际还是给江缔倒上了一杯相思酿“娘本身今日就被岑家来说亲的媒人气得不轻,姐姐你做什么正好撞枪头上?”
江缔一口饮下,醇香绵密,回味无穷,不愧是相思酿,她叹气“我也不想,实在是一时没忍住。”
“所以你说什么了?”
江临将面给她,这东西可难为他带过来,汤汤水水的,他本来也不想带上这么一个难以行动的东西,但江缔从晚膳开始就跪在这儿了,没点热食怕是会闹肚子。
“我回来正巧撞上娘了,看样子应该刚刚送走岑家来说媒的,黑着脸问我去哪儿了,我答了之后娘就开始念叨,说我天天每个正形不像个女儿家,就应该早早找个夫家嫁了,省的我舞刀弄枪的给她丢脸。”
“然后呢?”
江缔喝一口汤“然后娘就生气了,说我不收本分说我忘祖,然后我就跪在这儿了。”
江临偏头想想,这倒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了,“丢脸”的话,娘是气话但也不知带了几分真真假假,可江缔是受不住这倒是真的。
“娘也不是第一次了,姐姐你自六年前也没再像这样跪个一两个时辰,今日又是咋了?”
江临倒不是没跟柳氏顶过嘴,反倒是不亚于江缔,但无奈柳氏一碗水端不平,同样的话就算江缔说了三成江临道了七分,那指定还是江缔挨批。
“我也想知道今天怎么就没忍住顶回去了,”江缔把最后那点面汤喝干净,苦恼的叹了口气,这么多年她都躲不掉了不差这一会,可……大约是心里有了人,才受不了这样谈婚论嫁疏离的话“就当最近事多压力大罢,最近真得休息会。”
江临愣愣的“哦”了一声,然后突然凑到江缔面前“姐姐,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