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能说一辈子最好。
“小姐,给我讲讲宥阳公主可好”?
脉婉惜道。
脉婉惜知道宥阳公主的事,但她想知道那样一位英姿飒爽的巾帼从前是何样。
更想知道,江缔有什么更多的苦涩。
江缔思考片刻,点点头道;“好”。
她跟脉婉惜一边走一边聊,甚至路上看见了糖葫芦还绕有心情的给自己和脉婉惜都买了一串。
只是脉婉惜看着分量本就很足的糖葫芦加上被江缔一见钟情的加大版,暗暗感叹怕不是会牙疼。
“从前我只知道她是皇宫中唯一一个习武的皇女,陛下管不住她,到了后来连一众皇子都少是她的对手,皇后娘娘说不过她,就去找陛下,但陛下的话也没用,后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下旨禁足,不过也耐不住宥阳公主偷偷溜出来”。
脉婉惜对女将唯一的概念就只有江缔,或者是看过的画本子中和唱过的戏文中的女将军,是“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是“万里关山赴戎机”。
江缔是烈如朝阳九重天。
“自宥阳公主及笄之后,就开始男扮女装往宫外跑,要么就偷偷的去军营看看,”江缔说着,自己比她好上不少,至少自己还有一条命在“那时陛下气急放话不管她了,让宥阳公主去战场自生自灭,本来是气话,谁料公主真的去了,从此以后就彻底收不回成命了”。
脉婉惜若有所思“原来公主是如此跳脱的性子么”。
江缔浅笑:“是啊”。
不过再怎么跳脱的性子,最终都只能葬在皇陵里了。
“那年颐缇关乱,战事凶险,陛下不让宥阳公主再去涉足,彻底禁足在宫内外安插侍卫,本来以为可以阻止的”,江缔跟脉婉惜走着走着到了撷兰苑,对于两个人天天的形影不离苑里的人早就习惯了。
“但还是让宥阳公主上了战场,因为理论上说,那年出来的大军,有一支是她带出来的,于是我爹主战场,她领着她的兵在后方,但是遇到敌袭,原定的援军迟迟不到,我爹重伤,宥阳公主战死。”
脉婉惜静静地听着,战死这两个字在她二中突然变得可怖起来,宥阳公主天妒英才英年早逝,得不到她应有的东西,也怕江缔有一日也会战死沙场。
但或许,对于一个将士来说,马革裹尸,是至高的荣誉。
“从那以后,颐缇关就不叫颐缇关了,叫平阳关”。
脉婉惜轻声开口。
江缔长叹一口气“对,六年前,陛下下旨,改名平阳”。
不可否认,她能有今日,固然是她自己的能力至上,但若是没有宥阳公主的前提,成帝不可能这么简简单单就放江缔出征。
宥阳公主没死,她不会受到什么另外的封赏,死了,反而是千金白银陪葬,而她,在宥阳公主之后,封将。
死亡这个话题到底太过沉重,两人都沉默了一番,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一个担心自己死在战场上,一个担心对方回不来。
“其实,这些都是后世而谈了,”江缔突然撑起身子,坐到脉婉惜旁边,犹豫片刻,对方主动拉住她的手“小姐想说什么”?
“我之前在宫中,跟宥阳公主相处过一段时日,虽然不长,但却是是我儿时见过最不同的女子”。
虽然也有糟心事,但是那些又怎么能遮盖掉一个人的光辉。
就像浮云,永远可能遮掉天上的太阳月亮,天空依旧是它们的世界。
第57章 夏宫
雨砌蝉花,风檐苍苔
是盛夏。
天依然十分燥热,强烈的阳光仿佛包容不下任何东西,恨不得全都赶走烤焦才好,达官贵人府邸里自然是备了冰的,但是这点冰还不足以对抗炎炎夏日,就连皇宫也不能幸免。
只是到底是皇家,宫里的消暑准备可比一般的人家好上不少,只是人都快顾不得了,御花园的花就更别提每天在干枯的边缘摇摇欲坠,要不是花房的宫女太监,只怕要全都死了才是。
往常宫里住的也不过就是些皇子皇女和宫妃帝王,然而今年不同往日,突厥可汗来的一场凶猛,几乎没有给成帝反应的时间,江孤匆匆忙忙领了旨就直奔边疆,快三个月过去了,了无音讯,还是前些日子才差人来信,寥寥几句,却诉尽战局紧张。
也因此,班府宣府靖国公府以及各个王府的人接二连三的往宫里赶,昨天是宣状元出谋,今天是班尚书谏言,明天是军将请命,御书房简直成了一个小型朝堂。
但是这些国家大事,对于稚子来说,不过闲谈。
“江小姐到哪里去了,你看看见”?
“姑姑,先前江小姐还在这,可我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你这痴人,还不快去找!那可是江家的小姐,江将军如今远在边疆,她是万万怠慢不得的!赶紧去找”!
“是是”。
是朦朦胧胧的交谈声。
尚年五岁的江缔躲在假山后面,听着照看她的宫女急慌慌的满宫找她,心里一转,又避开来人的方向跑到别处去。
江缔脸上还有未消的稚气,微微有些婴儿肥的脸在烈日的照耀下和她自己来回跑动的加持下,变得红彤彤的可爱至极,只是她身上的软罗烟裙纱衣的部分早就沾上了丝丝汗水 ,头前细碎的刘海也全各自分家。
是稚子弄夏般的快活,九天的烈阳都抵不过她的活力四射。
她原先是不喜欢来这里的。
因为娘亲有时候会进宫好久不回来,回来了就说她几句,爹爹更是三个月都没见到他人了,江缔跑累了,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歇息。
虽然皇后娘娘很好,皇帝也没那么凶,但是到底在皇宫不似在自己家里那般轻松,江缔一只手拖着脑袋,一边看着池子里的水。
但是后来也就明白了,自己是将门之女,爹娘身上有责任,自己也有。
“真没意思”,江缔嘟起小嘴念叨了一句,坐在亭子里开始思考下一步去哪儿。
自三个月前江孤出征,她跟柳氏住进皇后的凤仪宫,成帝后宫并没有多少嫔妃,皇嗣自也没有多少,毕竟登基不过几年时间,边疆未平,又怎能懈怠。所以除了每天给皇后皇帝请安,倒也没什么拘束了。
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太无趣了。
苏槐歌在宫外住着,没什么事不能随便进宫,她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出去,江缔每天看着宫墙红瓦,都快把皇宫背下来了,比如江孤上朝那条路上的宫墙边上种了合欢花,景春宫娘娘常常跟着空地叹息,御膳房的主厨喜欢一个人在午后琢磨新品……
总之,江缔无聊至极。
谁让有一间宫殿的主人她怎么也看不到。
“诶诶阿晚,你走慢点啊,爹他们还没回来呢”。
什么声音?
江缔竖起耳朵。
“可是嗣宁,爹说让我们到原处等他们”。
江缔寻着声音走到墙边上,三两下哼哧哼哧的爬上墙,钻在树荫里扒着墙往下看。
江缔自是将门虎女,江孤是当朝大将军,江缔从小就喜欢刀具兵器一类的东西,爬墙上树更是不在话下,只是娘亲总说她没有规矩大大咧咧不像个官家小姐,要不是现在柳氏在跟皇后说话,恐怕江缔还要遭一顿骂。
墙下是两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小公子。
前面那个板正的穿着件蓝衣裳,从头发到腰间的玉佩都规规矩矩的带好,后面拉着他手的那个青衣小公子就相对随便许多,但奈何是个粉雕玉琢的,就算嫌热衣领拉低了些,也不妨碍他看着好看。
不对,是都好看。
江缔想。
“没关系,偷偷去看一眼没什么问题”,青衣公子拍拍尚小的胸脯装模作样的保证“就去百花园看一眼,没事”!
他是没事,但江缔看跟在他们两个后面的宫人快哭了。
没办法,战事吃紧,陛下体恤下士,将那些重臣的子女都在宫中厚待,这两位还好,江家的那个女娃娃才是重中之重,但依旧不妨碍他们被两个小主子闹的头疼。
蓝衣公子皱眉“那就一眼”?
青衣公子满眼惊喜“好!走”!
说罢拉着他就跑,明明是个娃娃,但愣是一众宫女太监都差点没追上。
江缔在墙头上啧啧感叹。
要不是自己不方便下去,高低跟着他们去百花园看看。
不过看他们后面的宫女太监急的。
真是的。
真不让人省心。
而后又想到被自己急的满宫找的宫女掌事。
嘶……
江缔无言,还是回去找她们吧。
这么想着就跳下了墙头,谁知道上去的时候好好的,下来的时候就碰上了晦气玩意儿。
不是,是碰到了出来玩的三皇子。
江缔一落地就正好碰上他,江缔蹲下的腿还没来电的及站直就顺势跪了下去,福身行礼一步喝成“见过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