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有几滴甚至飞起来落到晏竖尔身上。真脏。
他嫌弃不已,一嫌弃番茄没洗,二嫌弃黑东西吃起来埋汰。
伸出两根手指捏起来,这东西摸起来有点像茄子,滑滑的,很圆,拿在手里更像是球了。
能不能弹起来?
脑海中闪过荒谬念头,晏竖尔是个行动派,这么想也就这么干,当下对着黑球拍打起来。
……真的可以弹。
他啧啧称奇。
“……呼噜!呼噜呼噜!!”
那黑球刚开始似乎也有些乐在其中,次数多了渐渐的没了兴致,发出令晏竖尔熟悉的,代表不高兴的声音。
祂?
晏竖尔停住了。
他将球放在手心,认真端详——没有眼睛,只有裂开的一条缝隙作为嘴巴,里面有没有牙齿?
记得祂幻化成尾巴时,尾巴是有尖锐牙齿的。
猜想不如实践,晏竖尔伸进去一根手指撑开缝隙仔细查看,没有,光秃秃一片,甚至没发现喉管那祂吃掉的番茄去哪儿了?
“喜欢吃?”
他切了片番茄喂到祂嘴边,如果那条缝隙真的称得上是嘴的话。
“咕唧咕唧。”
祂吃掉了,甚至跳起来试图再索要一些。
“不行。”晏竖尔严词拒绝,“要么给钱,要么别吃。”
“……”
祂肯定听懂了,因为不跳了。
晏竖尔感受到一道目光投来,其中充满不平,方向似乎就是面前的黑球。
“?”他伸手想要再研究研究,“你有眼睛?”
然而没等他碰到祂,祂便化成一团黑烟想他涌来,很快,晏竖尔右眼又感到熟悉的不受控感。
祂化出尾巴,完好如损行动灵敏,把番茄一扫而空,甚至报复性地当着晏竖尔的面摔了个盘子。
【咕唧咕唧!咕唧咕唧!】
这个声音,相当愉悦了。
晏竖尔弯腰收拾着盘子碎片,“在你对我道歉之前,这辈子我不会让你再接触到任何一个番茄,永远。”
祂又摔了个盘子。
*
夜深,晏竖尔吃着麦片粥。
祂很好奇,探出尾巴试图品尝一下。
晏竖尔放任祂把尾端放进碗中,眸光暗沉,若有所思,自昨天过后,祂仿佛活跃了很多。
譬如中午时的黑球,是他从未见过的形态,再譬如现在时刻出现的尾巴,通常可没有出现地那么勤快。
这一切改变的节点都发生在昨夜。
厄核,一定是厄核。
除此之外,晏竖尔再也想不到其他改变因素,看来厄核似乎能为祂提供能量,所以昨夜祂才不算不顾地要钻入他腹中……
只是当时厄核应当是落在他手里,怎么不在手中寻找?
腹部……是有什么器官在腹部,进而影响厄核位置,胃?似乎不太对,晏竖尔觉得人类尚且无法消化厄核。
那究竟是什么……
“咣当!!!”
祂打翻了麦片粥,尾端嘴巴不住地“呸呸呸”,晏竖尔抽来张纸巾抓住尾端一通擦拭,“人类饲料,简单高效。不好吃吗?”
【呼噜!呼噜!】
尾巴挣脱他,愤怒地抽烂麦片碗,并且不住地在桌面上抽击,“哐啷!!!”木质桌子不堪其力一分为二,汤汤水水混合着木屑撒了一地。
晏竖尔抽出新买的水果刀,比划两下。
第22章 欢乐迷失(3)
一晚上将就着过去,第二天晏竖尔起床时发现被子被祂撕成破布,棉絮东一团西一团裸.露在外。
罪魁祸首此刻咬着一团布料,不停地甩动,一不留神撞烂了床头琉璃夜灯,“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呸。”
祂把那块破布吐到他身上,恹恹地藏进被里。
晏竖尔:“……”
不想死,但是感觉活着也就那样了。
*
时隔一日,晏竖尔又要去超市买被子,晃动颠簸公交车上,他垂头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
“叮咚。”
顶端弹出一条新闻推送,【昨日晚9点s市江浦大桥,一辆私家车冲出护栏掉入江中……】
s市?
晏竖尔眼睫垂下,指尖微动,点开推送,一张打捞车辆的现场图片映入眼帘,那s市的车牌后面连号333分外惹眼。
连号且s市的车牌,符合条件的人寥寥无几,是谁似乎已经宣之于众。
【……悉知,车辆中3人尽数遇难,悲悼同时请广大市民注意出行安全,雨雾天气请勿出行……】
最后还有一段镜头剧烈晃动的视频,视频中3个人并排躺在担架上依次抬上救护车,媒体拍摄到一晃而过的脸部,其中两个分别是窦凯泽和章佐。
晏竖尔神色微动,一个高位截瘫一个植物人是怎么出现在同一辆车上的?
除非……
他调整倍速到0.5,第三个担架开始抬上救护车,模糊镜头中,一张熟悉面孔一晃而过。
晏竖尔摁灭手机。
吴慧。
黑掉的屏幕映射出他淡漠神情,他的神思开始逸散放空,吴慧死了,带着另外两个罪犯同归于尽。
不划算,他平静地注视着窗外,树影,人影,走马灯般掠过。烂人烂死才好,溺毙反而让他们得到如归痛快。
窦章两家各有不省油的灯,腌臜事儿一堆,失去利用价值的废人很快会被当做垫脚石踩入尘土,人为性遗忘,埋没,最后在阴暗角落苟延残喘着结束一切。
但是这么做能解失子父母一时之痛吗?
他不知道吴慧是怎么把窦凯泽和章佐带到一辆车上,也不知道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选择这条道路,更不知道接下来周继峰会往湖中推入怎样的石头,以激起更大的浪花。
他下车,狂风挂过,阴云堆积在天边,好像要下雨了。
*
付款出来,晏竖尔接到电话,电流声滋滋响起,一道微哑女声叫出他的名字,“你好,晏竖尔。”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能准确说出他名字,大概还是那个什么异端部的人。
“很高兴与你交谈,希望我们第一次通话顺利愉悦。我是异端特别事务部附属组织长生卫副主任,阴云谓。”女声道,“我从许多人口中与你谋面,多谋擅思矫健灵活,认可度很高。”
晏竖尔觉得这个话术很耳熟,似乎他第一份贴小广告的工作,中介就是这样试图从他手里骗走两百押金的。
“谬赞了。”大概率动机不纯,他不走心地随口应付着。
对面的阴云谓似乎笑了一声,“依我看来,你还虚心谦逊。”
“……哈哈。”
他答不上来,自觉虚心谦逊一类的词没有任何一个能和他搭上边。
你说是就是吧。
下一刻,阴云谓露出真实目的,“综上所述,最近方便来一趟事务部嘛?我认为我们需要一次正式会面——地址是c区天桥街302号。”
果然。
晏竖尔长了张嘴,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幕幕画面,逼仄的床底视角,憋气到窒息都不敢发出声音,年幼的他在身体.内部发出啜泣,被迫倾听近在耳边的哭嚎。
【杀了我!杀我了!杀了我!】
【呜呜呜呜……有东西在吃我,有东西,在吃我……】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似地狱深处发出的哀求嚎叫瞬间拉扯住神经,仿佛又回到那极致黑暗的时期。
他急促呼吸几口空气,胸腔起伏为肺部泵入空气,这才抛开恐怖如潮水般的窒息感。回忆也如潮水般褪去,收纳进最深处的匣子中,轻易不会触碰。
“有时间的话。”良久,他平复心绪回道,然而却并不打算去。
过往经历致使他无法对任何组织,或者组织中任何人产生信任,最好不要靠近,不要交集。尽管当年事件中,组织构成里并没有事务部。
只是其中关系纠缠,千丝万缕,保不准有漏网之鱼在他看不见的暗处如杀不净的虫一般,繁衍生息。
“随时恭候。”阴云谓道,“那么回见,祝你接下来有美好的一天。”
晏竖尔挂断电话,手悬在拉黑键上顿了会。就这样拉黑的话,倒显得他不够谦逊。
算了。
*
一个谦逊人在等公交,手里却被强行塞了张传单。
“劲.爆爽玩,冰淇淋之夏,一人门票300元无限畅吃?”颜色蔚蓝加嫩黄很夏天的传单上,印着一行加大加粗的泡泡花体字,实在惹眼,晏竖尔下意识跟看读了一遍。
完蛋。
那几个字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他已经开始后悔。
祂猛然扎出,像一柄长枪或者箭矢一类的尖锐物品,穿透手中传单,把传单高高举起,剧烈甩动发出纸张抖动的“哗哗”声。
索性公交站附近没人,不然晏竖尔根本没办法解释他身上为什么藏了条比尖吻蝮蛇还暴躁易激惹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