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兄弟俩弹射起立,飞鸟顾不得伤口三下五除二把纱布一系套到脖子上,“走!”
两人急匆匆感到前厅,地上跪着一对父母,求救般仰头慌乱注视众人,怀抱中抱着个血肉模糊的小女孩,鹅黄色裙子被血染红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很快形成一小滩血泊。
这么大的出血量……
戴卯卯推开围观众人,看到满地刺目血迹无助地抿紧了唇。
“节哀。”
她并不想做恶人,但总得有人说出来,在崩陷场中沉溺于一种剧烈情绪是极其可怖的,无异于等死。
母亲猛地抬起头,眼底血红,她像只护崽野兽,声嘶力竭地崩溃大吼反驳,“她没有!!!!她没有!!闭嘴!闭嘴!”
晏竖尔来就看到母亲腿部蓄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起扼住戴卯卯脖子,让她彻底闭嘴。他上前示意戴卯卯到后头去,防止母亲暴起伤人。
“闭嘴也留不住她,”他陈述道,“你可以试试她的呼吸,摸摸她的脉搏。”
少年长长眼睫垂下,那点小痣凝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悲天悯人,他慈悲,他冷漠,他平静地撕开虚幻帷幕。
母亲抖着手去摸女儿,小小的身体只剩弥留余温,她握着小手,期许女儿只是因为太冷了,冻僵了才这般冰冷。
“咚!”她白眼一番,烂泥一般瘫软倒地。
父亲愣愣的,看着女儿,看着妻子,环顾围观众人,一,二,三……十一。除了他们一家三口所有人都在,所以人都安然无恙,只有孩子,只有他们的孩子死了。
他悔,他无比后悔游玩第三次旋转木马,如果,如果没有就好了,如果能回到那之前,他一定——
血,有血从他嘴角留下来,“咳咳咳咳!”父亲后知后觉地捂住心口,莫大痛感传遍全身,下一秒,他也晕倒在地。
“呜呜……”两对情侣中两个女生低低抽噎起来,另两个男生也面色苍白,连忙拽着女友离开前厅。
俞会上前拉开父亲紧锁的双臂抱走孩子,戴卯卯从晏竖尔身后走出,张开手,“给我吧,我来。”
“给。”飞鸟还得换药,俞会看到兄长手臂上的伤口在人群推搡时裂开了,此刻正往下流着血。
晏竖尔先她一步接过孩子,“我也一起。”
“也行。”她点点头,转过去对还在现场的雷椒柏星纬道,“能拜托你两位把夫妻俩送到客房里吗?”
“我们?”柏星纬顿了顿,点头,“可以,交给我们就好。”
他看向雷椒,雷椒也冲他点点头。
*
“你确定把她放这儿?”戴卯卯抱着孩子,侧头看向晏竖尔。
后者颔首,开始清理后厨冰柜里的东西,“如果他们还能活着出崩陷场的话,可以自行安葬。”
“我不得不告知你,死在崩陷场里的人死不见尸活不见人,最终都会化作崩陷养分,你这行径简直多此一举。”
“谢谢提醒,”晏竖尔动作不停,“就当是个念想吧,让三口见最后一面。”
戴卯卯:“……”
她扭过头,“随你。”
冷柜里东西不少,晏竖尔收拾了很久,这期间,戴卯卯开始垂着头打量孩子,头发有点乱了,她撸掉发绳给孩子重新梳理一番,梳着梳着梳到后脑,指尖忽然摸到一处凹陷。
凹陷……?
她动作一顿,缓缓剥开后脑发丝,一个孩子拳头大的血窟窿暴.露在眼前。
“这……”戴卯卯哑口无言,这是什么造成的伤口,再深一些似乎就能从面部穿出,她生前到底遭遇了什么?
“石头。”
晏竖尔不知何时走过来,站定在她身旁,对上戴卯卯迷茫的视线,他比划了下,“尖锐的,小孩拳头大的石头。没记错的话旋转木马前面的装饰石就是用的这个。”
“装饰石?”她眼神逐渐变化,“据我所知没有哪个异端是用装饰石攻击他人的。”
他摊摊手,“看看孩子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我出去等。”
说罢,他转身出去,路过甜品区又给祂夹了块草莓奶酪蛋糕,祂甩出尾巴嗅了嗅嫌恶地避开了。
“不吃?”
晏竖尔抬手闻了闻,他刚刚抱过孩子,还清理了冷柜,冷库里不少冻鱼冻肉,一股血腥味儿或者着僵尸肉味儿。
味道是有点冲,等会儿得仔细洗洗。
“晏竖尔。”
戴卯卯叫他,他转身回去只见戴卯卯脸色异常阴沉。
“怎么样?”他问。
“看这里。”戴卯卯挑开女孩领子,可爱娃娃领下,细嫩脖颈上藏着一个淤青掌印,像是有谁紧紧掐住她的脖子,恨不得她去死。
戴卯卯放下领子:“致死伤应该是后脑撞击伤,脖子上的——你来,你把手放过来比划下。”
晏竖尔伸出手凑近脖子,脖子上手印比他手还粗壮上一圈,明显出自成年男性之手。
“为什么?”戴卯卯不理解,“他是装的吗?明明那么悲痛,痛到晕厥……”
然后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害死自己女儿。
晏竖尔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了然道:“你没玩设施吧。”
“一次。”她道。
他接着问,“那一次,你看到了什么。”
戴卯卯张嘴,脑袋深处却像是被什么猛地蛰了一下,痛地她说不出话,“我,我说不出。”
“看吧。”晏竖尔抱起孩子,把她放在一堆冰铺成的平台上,“因为san,体会过叠加掉san嘛?恐怕没有,san大幅度下降你看到什么可不是由你自己决定的。”
“尤其经过叠加,叠加的san恐怕早已超出人脑承受范围。”
*
另一边,柏星纬支撑着父亲把他带到空房间,父亲不省人事,雷椒带着母亲还在后面。
他犹豫了不到一秒钟,手飞快地在父亲身上翻动起来,很快他就找到了卡牌,不等查看图案就听到雷椒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柏星纬将卡牌收进口袋,出门帮着雷椒将母亲带到房间。
雷椒叉腰擦了擦汗,彻底昏死过去的人真的很重,重的她心跳如雷,耳膜嗡鸣不止,“这样就可以了吧。”
“嗯,走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柏星纬有点古怪,但是具体古怪在哪儿,又说不上来。
最终她也只是点点头,“走吧。”
房门合上,雷椒最后看了一眼两人,殊不知,这将是最后一眼。
柏星纬借口身上有血腥味要去洗澡,很快回到自己房间,一进门,立刻把房门锁死,他用后背抵住门掏出父亲的卡牌。
只有两张,应该都是初始牌,一张麻雀,一张老虎。
他唇边流露出一点笑意,真是意外收获。人的贪欲不断膨胀,他拿走了父亲的牌,还想要母亲的牌。要是没有雷椒,母亲的卡牌也能被他收入囊中。
可惜。
*
晚12点,众人都已入睡为明天的奔波养精蓄锐,然而西洋钟声响起,贯彻每个人的梦境,所有人都像是收到指令麻木地被操纵般走出房门。
钟声响起的瞬间,晏竖尔已经清醒,昏暗环境下幽绿色眸光分外惹眼,他像是有所感应径直推开房门。
门外走廊消失的,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攀旋向下的旋转楼梯,向下看只能看到楼梯井深而远,一眼看不到尽头。
晏竖尔停顿片刻,不断敲击的钟声越发急促,仿佛在催促他,向下向下向下——
他走了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他已经失去了计数的耐心,每一次迈步都是刻板肌肉记忆。
终于眼前出现昏暗烛光,几条人影在烛光间晃动,又似乎是隔雾看人始终看不真切。
“咚——咚——”
两声长远的钟声,所有人惊醒。
晏竖尔眼前那层雾总算被擦拭掉,他看清自己在一间房间中,众人围站圆桌前面面相觑。
“我要回家……”
他听到有人啜泣,还有人怒骂着污言秽语。
“我们怎么在这儿?”飞鸟俞会惊疑不定,哨子没有用吗?
飞鸟手掌摸进口袋,哨子完好无损显然没有触发污染。他对着弟弟摇了摇头,他现在清醒的要命,全然没有认知混乱的迹象。
兄弟俩不约而同地看向戴卯卯,她也隐晦地摇了摇头。
【碰碰!!!欢乐迷失!】入园时的电子女声再次响起,它语气中充满了癫狂,愉悦,口吻上扬着,【美妙夜间,美妙沉沦,豪赌就在此刻!】
【现在所有人,两两对决,每次随机抽取一张卡牌。拜托!不要作弊,偷看卡牌的人——咔嚓!!脑袋落地!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每个人头上都亮起了一个符号,晏竖尔抬头看了眼,红色。人群中另一个红色分外亮眼,它下方的人是——雷椒。
下一秒,四周的人突然隐去,场上只有他和雷椒,【请摸牌!!!倒计时结束前未选牌者,死!倒计时开始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