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俞会分析道:“是的,两种血迹干湿不同说明死于不同时间, 倘若丈夫先死妻子是后自裁的话还说得通, 不过还有疑点——节点。”
  他来时对着身后人群做了离开的心理暗示,眼下已经散的差不多,只剩柏星纬还站在原地, “有谁看到雷椒了吗?”他问。
  几人隐晦地交换了眼神,飞鸟含混不清地说:“可能死了吧,她毕竟输了。”
  柏星纬似乎笑了下,很快被掩盖在拙劣的悲伤面具下,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转身离开了。
  他背影中一派闲庭信步,丝毫不见搭档消失的悲痛。
  几人抬眼看他消失在转角,静默许久。
  “他都不装一下的。”飞鸟道,“他会得到惩罚吗?”
  戴卯卯把半掩着的门推开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里有目标哪里有背弃……事已至此做好协调工作吧,希望别再出人祸。”
  她垂下的眼中流出落寞神色。
  *
  屋内一片狼藉,沙发茶几翻倒,拆碎成零件,窗帘被扯下来,落地窗糊满了血迹。房间中弥漫着酸臭味儿,地板中央不知是谁吐出两滩呕吐物。
  呕吐物旁还有一双发褐的血脚印。
  有两具尸体,男尸仰躺在床上,女尸躺在靠门边处,按距离看走廊地毯血液多半是女尸的。
  晏竖尔绕过女尸去看男尸,丈夫尸体以一个相当随意的姿势躺在床上,像是被谁随手一扔,又或是断线的傀儡娃娃,四肢无力地向各个方向垂下,毫无规律。
  他看着男尸,颈部一条长长的血痕,从右颈侧绕道颈后,像是有人持刀想要将丈夫的头颅割下来未遂。血痕四周,床上,残留有喷溅样干涸血痂,应当是被一刀封喉,出血量可观。
  “已经僵了。”俞会轻轻按了按尸体皮肤,颈部面部手部腿部,初步僵硬,且僵硬扩延至全身,“全身僵大概需要4~6小时,游客中心的环境相对适宜,不存在误差时间。”
  飞鸟抬手看了下表,“现在是早7点,距离晚12点过去了6小时,时间也对的上,基本可以说定丈夫死在游戏前。”
  “不对,有问题。”晏竖尔打断,“雷椒说过,柏星纬拿走了丈夫的卡牌,手册中两条规则都提及卡牌清零即死,昨天柏星纬唯一能单独接触到丈夫的时间在晚7点。”
  “如果这条规则属实,那丈夫将在晚7点死亡,意味着时间要向前提7个小时。”俞会蹙起眉头,“死亡12小时后尸体僵硬化抵达巅峰,并不是现在的手感。”
  “会不会是柏星纬尚存一息良心,没带走所有卡牌?”飞鸟问道。
  晏竖尔斜了他一眼,“你信他,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他哪个都不想信。
  后者无言,回忆了下方才柏星纬问完雷椒下落后轻松惬意的步伐,直接推翻猜想。
  俞会:“找一找吧,万一有遗漏呢。”
  于是3人上手翻找起来,衣物,床榻上都没有,飞鸟甚至趴在地上向床缝里看,晏竖尔差点一个后退踩到他手上。
  幸好飞鸟眼疾手快,把手抽回来,“你小心点!”
  “你才该小心,影视作品里朝床底看的炮灰角色通常会目睹惊天大秘密而不得善终。”他反唇相讥,说地飞鸟一脸菜色,犹犹豫豫地向床下看去——
  “呼。”
  他呼出一口气,床下什么都没有,空荡荡一片,连点灰尘都无。
  “你们在干什么?”戴卯卯看完女尸情况。走向他们这边,一眼就看到他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朝床下看。
  晏竖尔说了猜想,“规则是错误的,已知规则中起码有两条存疑,一是卡牌离身就死,二是夺取他人卡牌,否则怎么解释柏星纬现在还活着。”
  “嗯,”戴卯卯并不意外,“崩陷场的游戏,可不是遵守规则就能活命的。女尸的情况……”她顿了顿,接着道,“凶器是一把长剪刀,腹部有十多个洞,看角度力道血液喷射轨迹,她应该是自杀,这也是为什么走廊地毯上这么多血的原因。”
  “且她的姿势,是向外的,手一直朝前似乎要去触碰什么,伤口也有按压痕迹,像是为了止血。你们不觉得很矛盾吗?”
  飞鸟:“她后悔死了?”
  “肯定不是。”俞会摇头,“狠下心扎自己十几次,扎完后悔太迟了。”
  “长剪刀?”晏竖尔没讨论姿势问题,他想到了丈夫脖子上的伤口,“在哪儿?拿来我看看。”
  “哪儿。”她伸手一指,随后又想到什么摆摆手,“等着我去拿。”
  凶器就插在门边柜子上的花瓶里,一只小臂高的白瓷花瓶中插着一把黑金纹路的剪刀。
  晏竖尔抽出那把剪刀,发觉剪刀是特制的,长度足有二十多厘米长,刀口锋利,后端把手设计成相对好发力的样子,像是花剪一类。
  总之不该出现在房间内。
  太巧合了。
  怎么会这么巧合。
  他转身看向男尸,突然伸出剪刀用它对着男尸脖子比划了下,从这头到那头,长长的几乎环绕脖子一整圈的伤口与剪刀路径完美重合。
  这是一把杀了两个人的剪刀。
  “咳,咳,”俞会滚动着有些干涩的喉结,“所以是妻子先杀了丈夫,然后参加游戏,彻夜没眠的思考后选择自裁?”
  晏竖尔收起剪刀,若有所思,“妻子没死多久吧。”
  “尸体还是软的,死亡时间大概在一小时左右。”
  “既然两者死亡相隔时间如此之大,妻子为什么不求救呢?”他又问,“恐怕不是不能,而是不行吧?”
  飞鸟作证道,“昨晚下半夜是我值班,直到现在没合眼过,就在前厅,这个房间里前厅也不远,但我的的确确没听到任何声音。”说着,他困极,打了个哈欠。
  “被隔断了。”俞会说着,他环视房间,一片混乱的场景中所有坚硬,尖锐的物体都散落在门和落地窗两处,仿佛是房间中人最后无济于事的挣扎。
  戴卯卯挠了挠头,长叹一声,“我就说我不擅长脑力活动,得出结论了请通知我。”
  晏竖尔和俞会对视一眼,前者道:“游客中心也有游客中心规则,目前触发条件不明。再有便是这夫妻二人的死,我认为是受san值下滑影响导致出现幻觉。”
  “不是什么引起的下滑,不得而知,我们对于游客中心的探索不超过百分之十。”
  “也只能先这样了,”俞会道,“房间锁起来吧。”
  *
  前厅里没多少人,多半去游玩设施了。
  两对情侣拘谨地等在前厅,看到戴卯卯立刻起身,“卯卯姐,我们还想游玩设施争取一下,你能不能……”
  事务部的职责所在,戴卯卯义不容辞。她点了点头,“准备好了就出发吧。”
  大早上看过死状惨烈的尸体,她实在提不起胃口吃点什么。
  “你们?”她视线转向俞会飞鸟,兄弟俩准备继续昨天的探索,然而晏竖尔伸手一指,就决定了他俩今天的行程。
  “他俩和我一起,”他说,“借人一用。”
  于是俞会飞鸟就这么被借出去了。
  脖子上吊着绷带的飞鸟错愕摊手,“诶,没人在乎我俩的意见嘛?”
  的确没有。
  晏竖尔撇了他眼,示意两人跟上来,转身向客房走廊深处走去。他带着两人来到那处狭窄到称之为狭缝的房间。
  “这里?”飞鸟狐疑地看着他,“自从认识你之后,没有哪天不在钻洞,和洞很有缘嘛。”
  “首先这是缝,其次上次不是你。”晏竖尔找来一卷绳子,系在腰上,“我先进,里面太窄了无法转身,如果有意外立刻拉绳子。”
  俞会将绳子缠绕在手臂上,“好。注意安全。”
  “知道。”晏竖尔侧身进入缝隙,缝隙不长,站在这端能看到那端的光亮,真正折磨人的是其极其狭窄的宽度,几乎前后紧紧贴压抑地喘不过来气。
  好在没什么突发状况,顺利到达对面。
  后方原来空荡回音:“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
  “没问题。”他回道。
  后方立刻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不多时飞鸟俞会一起过来,前者捂着骨折的胳膊,“压断了,怎么这么窄。”
  没人搭理他,俞会看着眼前景象,恍惚两秒,“这……”
  “眼熟,是吧。”晏竖尔接道,“和外面工作间一模一样。”
  一道窄墙后的另一个空间,藏匿着一个,完全复制的世界。
  “这会不会就是外面的工作间?”俞会迟疑道,他心中已有答案,外面工作间无时无刻不保持着干净整洁,仿佛从未使用过。这里的工作间却充满了烟火气,案板上的刀还残留有新鲜水渍,似乎这里的人前一秒刚刚放下刀具。
  “不可能,”飞鸟反驳,“方向不对,通道与外面工作间方向截然相反,且通道是直线,不存在绕弯回去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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