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脾气好,你说了算。”
  晏竖尔回到房间,一头埋进被褥里。
  有人在找他,是谁?搜遍脑海,没有人能对上,组织?梁父?
  不对,梁父不可能拿到他小时候的照片,再者如他所言,梁旭只是个能力并不出众的上位私生子。梁父可以有他,就可以有第二个,第三个,他死,或者不死,梁父都不可能拿八位数悬赏晏竖尔。
  再然后是组织,关于那个组织的管理层,他其实知之甚少,更多时候他被关在隔离室中观察,他是被观察者,而非拥有主动权的进攻者。
  后脊传来幻痛,过往历历在目。
  晏竖尔闭上眼,抬手压在眼上,是组织余孽?不,他没有太多利用价值,当时的祂还弱小,能力并不凸显,没有追加悬赏的必要。
  如悬赏所说,他只是危险度3星的试验品,充其量相对稀有。
  更何况是八位数的悬赏。
  想着想着,他便睡着了。
  *
  12点,晏竖尔准时顺着楼梯下到游戏厅,翟吏看到他,充满暗示性地向他投去眼神。
  晏竖尔:“……”
  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位置空缺不多,雷椒是最后一个,她不同于白天,不单单是兴奋,而是兴奋中混合着透支的萎靡。
  她像是一夜没睡,红血丝遍布眼白。
  晏竖尔看了她一眼,雷椒立刻敏感地回以视线,两人对视,她稍稍有些放松,扯动嘴角,“晚上好。”
  “晚上好。”
  雷椒找了个空位坐下,低头看着卡牌,不发一言。
  如昨天一般的游戏流程,以颜色区分对手,晏竖尔匹配上飞鸟,两人进入独立空间,还没翻开牌就见飞鸟苦涩无比。
  “?”出牌间隙,晏竖尔抽空问,“你什么表情。”
  飞鸟苦哈哈,“你知道吗,加持图案不全面,有一些衍生图文没有标注。我和俞会各自有一张不再标注内,下午时候我们碰到了蜡烛塔,加持后。”
  【0——翻牌——】
  他翻开牌,牌面是只猴子。
  “戏耍,你被戏弄了!愚者!他将偷走你一张牌,不知所踪!!你赔了夫人又折兵!可怜可笑!——这是猴子加持的buff。哦不,bebeff。是加了一分,但是被带走了一张牌。”
  难怪回来看到飞鸟,他就是一副臊眉耷眼的模样。
  晏竖尔深表同情,他翻开自己的牌,牌面海鸥,两厢对比下,遗憾失败。头上标志亮着,示意他即将进入下一局。
  下一局,对手是老熟人,雷椒。
  短短几分钟不见,雷椒状态更加可怖,她嘴角高高挑起,瞳孔扩大,兴奋到极点。可如果出现在第二局,意味着她上一局已经输了,怎么会那么兴奋?
  两人出牌,翻牌。
  晏竖尔壁虎。
  雷椒牛。
  她应当只有一张初始卡牌,犹记得昨夜,她这是这张牌。
  此时这张牛牌有些不同,背面有蜡烛塔图案,显而易见,如她白日所说,她的确加持成功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她嗓子里发出窃窃的,难以抑制的笑声。
  “晏竖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但是没办法啊,我得赢。我得赢。哈哈哈哈哈,谢谢你,我得感谢你。”
  然而,标志在雷椒头顶。
  她笑着笑着从眼睛里滚出两滴眼泪,落在卡牌上。
  晏竖尔不知说什么。
  很快他被强制退出房间,与剩下几人同坐桌前,他拿出那些图文纸张,想到牛——
  【俯首甘为孺子牛,对方卡牌强制退1,谦让也是种美德。】
  难怪她信心满满。
  “晏竖尔,”俞会压低声音靠过来,他同样也是第二轮胜出,昨天是倒数第二轮胜出,“我有个猜想,先看卡牌。”
  他以一个想当隐蔽的角度向晏竖尔展示了自己的卡牌,蚕,麻雀,熊。
  “飞鸟的牌面是,猴子,鱼。戴卯卯两张卡牌图画为狼,老鼠。”
  晏竖尔颔首,也说出来自己的牌面,“蝴蝶,犬,海鸥。”
  “这些牌跨度都很大,以生物纲来划分的话,数值上下浮动过大,昨晚我有一次平局,这张,”俞会举起那张麻雀牌,“它和河马牌对决,是平局。”
  “麻雀和河马有什么共同之处,使他们数值相同?”
  麻雀和河马……?
  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动物,有什么共同特点?首先排除生物纲,行动方式,体型……
  “食素。”晏竖尔提出个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共同点。
  “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荒谬神色。
  “倘若当真是按照食素食肉那么这个划分实在是……”晏竖尔找了个合适的词,“草率。”
  绝大多数动物并不是纯肉食,纯素食,比如狼会吃草,熊也会捕鱼,就连蝴蝶也有食腐性。用动物饮食习性来划分点数,显得游玩手册上的规则格外多余繁琐且鸡肋。
  戴卯卯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她是有点神出鬼没,“大胆想,我套了下公式,昨天我出狼,对面是兔子,第一局就赢了。”
  “今天第一局出牌老鼠,对面是狮子,输了,可知老鼠点数低于狮子。第二局老鼠对鸡,赢了,可知老鼠点数大于鸡。”
  俞会喃喃重复道,“狮子大于老鼠大于鸡……”
  三人异口同声,“肉食大于杂食大于素食。”
  话音落下,晏竖尔装在口袋里的游玩手册一热,规则刷新,【10.肉食大于杂食大于素食,点数由3到1递减,让我瞧瞧谁是彻底的肉食动物?】
  居然是真的。
  戴卯卯抓了把头发,“好,好粗糙。”
  这话正中靶心,晏竖尔沉吟片刻,“串起来了。”
  “卡牌是极其私密的东西,当规则不停地以卡牌为重点,成功转移视线。如果要得知卡牌点数的划分,一定要得知其他人的卡牌图案做以参考,然而在高度提倡卡牌重要性的环境下,很难有人可以做到,除非……”他停了下。
  “除非自己有三张卡牌,且分别对应肉食,杂食,素食。”俞会接道,“这样的概率并不高,甚至会因蜡烛塔加持而导致混淆视听,无法判断卡牌真正数值。”
  “如此一来,绝大部分人都会被困在获得卡牌,午夜游戏,惩罚和补救的循环中。”戴卯卯呼吸逐渐加重。
  “补救,就会想要获得更多,就像是雷椒。”她抿唇,“乘坐设施,寻找蜡烛塔,然后碰到猎犬。”
  俞会打了个哆嗦,忽然感觉遍体生寒,“就好像,一道完整的流水线。”
  “流水线上的刽子手,就是一直摆在我们面前的san值。”晏竖尔摊开游玩手册,指着几条规则。
  san值,在六海乐园中就像货币一般,乘坐设施需要san,加持卡牌需要san,有些需求在手册中并没有明确标出,但san就像小费,无时无刻不在支出。就如同行走在迷宫刻意设置的景象,敲打着人摇摇欲坠的理智。
  不想掉san可以选择呆在游客中心,但这样会被它注视,就在妻子和丈夫的悲剧,再次重演。
  “是死路。”其余人明显也想到这一点,脸色越加难看起来。
  他收起游玩手册,“是循环,别垂头丧气的,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啊对了,拜托值夜班的朋友注意下雷椒,她恐怕要出事。”
  今晚值班的俞会余光一扫,正好撇见雷椒,她并不是输家,却如同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步沿着楼梯向外走去。
  仿佛她的灵魂已经去世,在这里的只是一具接受指令的空壳。
  “好,我会注意的。”俞会道。
  *
  临近天亮,俞会后半夜没睡有点疲惫,他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打到一半抑制住,起身去雷椒房门前查看。
  昨夜游戏结束,他特意提醒雷椒不要锁门,后者虽然不解仍旧同意了。
  他轻轻扭动门把手,暗道一声打扰了,探头进去查看,雷椒睡在床上蜷缩着,看起来很没有安全感。
  但她没有发疯,没有自裁,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不希望任何人因崩陷危机受到伤害,尽他最大的努力。
  关上房门,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俞会回头发现是飞鸟,他今天起的格外早,特意来接自家弟弟的班。
  俞会的确很累,他带着飞鸟往前厅走悄声道,“我在前厅沙发上睡一会儿就好,你记得频繁来看一下雷椒。”
  “嗯好。”
  飞鸟如他所说,每隔十分钟过去看一次,耳朵竖起警醒着风吹草动,雷椒房间一直很安静。
  渐渐的日头升起,游客都陆陆续续地起了床,用了早餐去游玩设施,雷椒还在睡。
  晏竖尔起的最晚,7点多才出房门,他到前厅时俞会已经补眠起来了,“雷椒还没起吗?”
  飞鸟俞会对视一眼,三人一起去雷椒房间查看,俞会先是礼貌地敲门,没人应答,飞鸟察觉不对,一把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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