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此时,房间内情景却截然不同,晏竖尔看清场景的一瞬间,瞳孔不自觉放大。
  第52章 赌场(16)
  李青睐, 不,航海家,以一个虔诚的姿态伏地跪在平台下, 像是在祈拜什么, 仰头看着那面充斥着云雾朦胧白光的落地窗。
  长影拖出,扭曲变形, 如丛生荆棘纠缠窒息,一直蔓延到晏竖尔脚下。
  听到大门开合声,他纹丝未动。
  落地窗?他在看什么, 或者说他在跪拜什么?
  他想要抬头看清,身后却传来无穷尽的撞击声。
  “砰!砰!砰!”蜘蛛斯诺克不断撞击着, 厚重大门发出一声接一声的闷响, 甚至有土渣石块扑簌簌地落下。
  “……”晏竖尔停了一瞬,回首看了眼大门, 已经顾不得探寻迅速摸到柱子后的阴影中屏气凝神。
  “砰——!!”
  大门轰然倒塌,门板挤压空气产生巨大风力, 吹地天花板铁锚发出铁器乒乓撞击声。距离太近,门倒下时的剧烈声响让晏竖尔心脏一停, 耳朵鼓膜也随之一疼。
  艹了。
  他抬手擦了下,没流血,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蜘蛛斯诺克虫肢踏动, 硕大体型被门洞卡住,它不管不顾地蛮横撞开, 径直走了进来。
  “嘶——!”
  复眼转动环视一周, 它没能找到晏竖尔的身影,甚至连同气息也消失不见了。
  “咯哒咯哒,咯哒咯哒。”蜘蛛斯诺克不解, 原地转了几圈突然瞄准了跪拜着的航海家。
  那么大的动静,门倒下产生的风甚至让几个铁锚掉落轰然掉到地板上,航海家却如老僧人坐定般没有一点反应。
  他死了吗?不,他没死。
  晏竖尔能感觉到航海家体内的能量,如水注满水桶一般平缓稳定的增长,甚至用不了多久就会达到那具身体的极限。
  马上就要来不及了。
  不做犹豫,晏竖尔脱掉上衣,气息一下子不受控制的流出,蜘蛛斯诺克一下子锁定目标径直就要冲向这边。
  关键时刻他把上衣打结抛向航海家的方向,然后迅速隐藏气息。棉质衣物在地上滚了滚,突然失去的气息又让蜘蛛呆了一瞬,但很快它又锁定到另一个但微弱许多的气味。
  只剩一根筋的大脑根本无法思考,它极速奔走过去,抬起虫肢把衣物扎穿,直至上衣千疮百孔破烂不堪。
  过程中,它似乎踩到别的东西厚实的软,像是一块肉,只是虫肢尖锐如矛,轻易地将那东西踩成肉泥。
  血液飞溅到口器旁边,有一点流入其中。蜘蛛呆愣一瞬口器翕张几下,像是品尝到了世间极美味之物,几条虫肢随意将破布划开来,俯下身大快朵颐起来。
  晏竖尔躲在柱子阴影中目睹全过程,眉头紧锁,总觉得有些不对……
  是哪里,哪里有问题?
  屋里没了动静,飞鸟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一眼就看到蜘蛛斯诺克在撕扯一条断臂,残暴地甩来甩去。
  他咽了口口水,不知道那断臂是属于航海家的,还是晏竖尔的。
  神经过度集中在前方,加之晏竖尔站的地方太隐蔽,前者横头横脑地从旁边路过也没发现,直到被他伸手拉进去。
  飞鸟无声惊叫一声,肌肉紧绷,反手抽出长刀砍向晏竖尔,好在他在砍中前看清了人及时止住。
  “你要死啊,”他边骂边愤愤然地收回长刀,待看清晏竖尔打扮骂声又是一卡,“战斗这么激烈?衣服都打没了,赤.身.裸.体像什么话。”
  坦诚说,露的越多越容易受伤,受伤就会有伤口造成暴露污染,是以他出外勤恨不得给自己包地只剩眼睛在外面。
  晏竖尔:“……”
  他卫衣里头其实还有一件无袖内搭,这个天气这个穿法对常人来说可能有些热,对他却正好——他已经不能算完全的人类,抛却进食的同时,也摒弃常人对温度的忍耐上限。
  加之祂的附体带来驱之不散的寒意,甚至穿太少偶尔会有些冷。
  “多谢关心,但我认为你不如关心关心当前局势。”晏竖尔说着,侧头望向前方。
  蜘蛛被成功转移仇恨,对着航海家大吃特吃。
  飞鸟也看过去,“刚开始我甚至以为那是你,毕竟蜘蛛的仇恨已经锁死在你身上了。”他微微一顿,那个名字在嘴里转了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航海家,已经死了吗?”
  晏竖尔眉心跳动一下,意识到问题所在,“太容易了。”
  “……我也觉得。”飞鸟难得也意识到了。
  用一个词就可以概括所有,顺利。
  太顺利了,从珍珠夫人出手相助,到察觉航海家夺舍重生,到引诱蜘蛛斯诺克,最后是借刀杀人。
  一切的一切都顺利的不行,顺利到像是谁刻意为他们扫去障碍,挑猫逗狗一样玩耍着他们——暗中有人伸手推动着事情的发生。
  这个人,是谁?
  不知何时,蜘蛛咀嚼血肉声渐渐停止。一道熟悉又不完全熟悉的人声响起——
  “终于发现了吗?”
  这声音像三重奏,其中有航海家,李青睐,和蜘蛛斯诺克口器伴随的嘶嘶声。
  “多亏了你们,我才能成事啊……”蜘蛛斯诺克,现在是航海家慢悠悠地转过身,它像是不太熟悉虫肢的使用,转身时僵硬无比一点一点慢慢回身对向两人所在的位置。
  “啊!”
  飞鸟看清航海家蜘蛛的一瞬间,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实在是……太过惊悚。
  只见原本鬼脸上融合着三张脸,一张红棕色胡子皱巴巴的老人面孔,一张干瘪的白熊脸,还有就是原本的鬼面蛛本脸。
  “yue……yue……”
  飞鸟有些想吐,他抑制不住地弓起身,双手死死捂住嘴巴。
  三张脸中明显是航海家占据上风,因为只有他的嘴在一张一合地说着话,“真是得感谢你,晏竖尔,我自己都不敢想会这么顺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句话叫……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是不是这么说的?”
  晏竖尔握紧手中短匕,眯起双眼,“养蛊。从一开始你看中的就不是李青睐,而是蜘蛛斯诺克。可惜蜘蛛斯诺克是蓝方经理,身为红方的你轻易不得踏入,于是你把视线放到可以任意穿梭两方的顾客身上,也就是我们。”
  “再利用珍珠夫人畏死的心理,借她之口给我们传递半真半假的消息,误导认知。自己则坐享其成地等待新躯体送上门来。”
  那张因挤压显得更加丑陋的脸露出一个赞赏的表情,“你的确很聪明,可谁让我棋胜一招呢,好孩子,快上前来不要再妄想挣扎了。”
  “我欣赏你,你看这脸上还有位置不是,在此我允许你与我融为一体,从此享受无尽寿数……”航海家蜘蛛的声音逐渐轻柔,像是哄骗,像是诱导,“等你我融为一体,我们将承恩利维坦之主的点化,快来,快来。”
  它不断催促着,声音越来越急促。
  诱导对象渐渐放松警惕,眼神放空,当真像被蛊惑般一步,一步,一步地缓慢向着航海家靠近。
  “晏竖尔!”飞鸟低声叫他,伸出手想要拉住他,手甫一触碰到对方肢体却像是裸手碰干冰,直达脑髓的寒意让他不得不松开手。
  怎么回事?!
  “晏竖尔!晏竖尔!”
  他不放弃,加大音量脱下衣服包裹住双手去拉对方。
  “嘶——!坏我好事。”
  航海家蜘蛛咆哮一声,操纵虫腹对着飞鸟喷射蛛丝,又黏又稠的蛛丝沾上就会动弹不得,飞鸟只得再次放手,飞身弹跳躲开蛛丝攻击。
  最后为了躲避,爬行顺着柱子爬到天花板船体处,紧紧抓着铁锚不放手。
  好在航海家蜘蛛只是为了赶走他,不然飞鸟不死也残。
  赶走那回跳的小东西,航海家蜘蛛又开始轻声细语地呼唤起来,飞鸟也像是放弃了,没有再徒劳无功地制造噪音。
  晏竖尔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航海家苍老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蜘蛛口器大张着,准备等他走过来就一口咬掉他的脑袋。
  多么美好啊,它沉醉地想着,自诩聪明的人被自己自作聪明害死,死前还要自己把自己送上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晏竖尔停住不动了,他的双眼迅速恢复光彩,冲着航海家蜘蛛恶劣一笑,“不到最后,安知谁是麻雀。”
  “??!!你耍我!”
  航海家抬起虫肢就要戳死几步之遥的晏竖尔,却听更凌厉的风声从上方落下,剧烈疼痛从虫腹前方传来,航海家只觉前肢控制不住无力,径直侧翻到地不起。
  这个角度复眼将一切收尽眼底——挂在上方的飞鸟不知何时摸到它正前方,斩断了铁锚。
  高空坠落的硕大铁锚轻而易举地斩断了虫肢,虫腹因神经传来的疼痛不断在地上蠕动,动作间露出一直悬挂在中窝腹柄处的少年上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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