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这个状态任谁看了也不会觉得柏星纬只是在单纯地发泄情绪。
飞鸟想拉回俞会,却因为两人站位过于接近而不敢轻举妄动。他只能一遍一遍地内心祈祷——谁?谁站出来结束这一切?!
“往后退。”
上天似乎听到他的心声,并选择实现。
“这就是最好的选择。”晏竖尔挑眉上前拨开俞会,以肉身抵挡最在
几人之前,“该不会戳到你敏感脆弱的神经了吧?”
“这不是!!”
柏星纬立刻反驳,下一秒又被晏竖尔无情打断。
后者神态放松,闲庭信步地围绕着他,“你对这个话题很敏感,敏感到超出常态,但却又不肯直说不允许的理由,非要踩在道德制高点上对人加以斥责。”
众人都看到柏星纬动作一顿。
晏竖尔接着道;“你既然敢只身一人进入崩陷场,想必也知道崩陷场基本运行规则。那崩陷场是依据现实世界而生的衍生体态,两个空间只由狭小空隙链接,在概念上相当于不互通这件事,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借题发挥呢?”
柏星纬将头深深埋起几乎要陷入胸.口,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不像是即将爆发前的呼吸声,而是那种被人扼住脖子无法呼吸的喘声,一呼一吸,肺部每一次膨胀与收缩都用尽了力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在此死
去一般。
“你在哭吗?”
晏竖尔像是完全看不懂气氛,尽管前者已经呈现出明显的逃避姿态他却仍旧不依不饶地俯下身探头去看。
引入眼帘的是是一张情绪崩溃后极度扭曲的脸。
此刻柏星纬失去一切伪装,如幼子一般呜咽哭泣着。
“……”
晏竖尔沉默一瞬间,直起身子,良久,他轻声道:“你心里有鬼。”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
过了半个多小时,柏星纬终于平静下来,他坐在沙发上腰背弓起,双手紧紧捂住脸,对之前情绪激动时做的事说的话表示抱歉,尤其郑重地对着俞会鞠躬道歉。
“当时头脑很乱,涌上来无数声音诉说……那件事,”他道,“我一时口不择言了,说出来之后更是失去控制,好像我曾经积累的那些情绪一股脑地喷射出来。”
“在此,也只能苍白无力地给大家说一声抱歉,添麻烦了。”
说完,他想要起身给几人鞠躬,被飞鸟一把按回沙发。
看着柏星纬这副模样,飞鸟心中淡淡的不快也消散了去,他撇撇嘴,“也不全怪你,游客中心本身就会腐蚀人的理智和san值,你可能也是收到影响。”
“谢谢。你这么一安慰我觉得好受多了。”
“真的假的?”飞鸟摸摸嘴巴,他该不会觉醒了言灵异能吧!
柏星纬:“假的。”
“……”
站在飞鸟身后的俞会和戴卯卯听完这番对话却是不约而同地蹙眉,两人对视一眼,直觉蹊跷。
第66章 欢乐迷失(26)
当你认为一件事成为常态, 你不会再为这件事所引发的后果而感到震惊。
即便这个后果,加剧,扭曲, 变形。如同扎满了钢针的苹果被吞入腹中, 让你疼痛难忍。即便喉管千疮百孔,你仍旧会认为这是常态的, 并对这种常态感到松弛与安逸。
俞会将这一情况说给戴卯卯听,反问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戴卯卯一时无言。
这意味着他们的防备心被减弱, 消耗。他们的抵抗能力也如同防备般,逐步瓦解而去。
当你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最恐怖的不是无法逃脱, 而是明确并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正在被泥潭吞噬。过程漫长而疲惫,痛苦却像赤脚踩在刀尖永不停歇。
是从什么时候?
从什么时候开始, 蛊惑诱语足以动摇人心,是从……
从, 那个,被称之为晦的白发少年出现开始, 小雅,张铭,柏星纬。都是从那时候起, 突然变得不正常。
戴卯卯想起那双全黑眼眸,迟来的惊寒传遍全身抵达脊髓, 她能感知到自己背后的汗毛根根竖起, 似乎有一双,不,许多, 数不清的眼睛,在玄虚宇宙中注视着她。
如芒刺背。
她很想说什么喉头,滚动几次,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却怎么也使唤不动舌头。
她几不可闻的叹息,将手指深深的插进发丝中,机智的转移了话题,“晏竖尔说的对,鱼死网破的确是我们的最优选择。”
“是的。”俞会看起来面色也不太好,他沉重地点点头,“一切都要快,越快越好。”
片刻后,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亦或者想说给谁听,重复着,“一切都要快,越快越好。”
戴卯卯留意到不禁心神一动,她知道,俞会定然也知道了。
*
两个小时过去,他们一共配置好了60多份白糖炸弹,每个不过巴掌大小里面充当燃料的白糖居多。透过包裹的布料,能清晰的闻到白糖发出的甜腻,其中混杂着刺鼻的化学物味道。
飞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将手中最后一份白糖炸弹妥帖放置在用以搬运的箱子中。
清点结束,他起身走到桌子前。晏竖尔几人围在桌前,俞会俯身在游客手册裁剪下的乐园地图上圈圈画画。
“由于不知厄核在哪儿,并且我们手中没有充沛的炸.药。”他抿了抿唇视线扫过晏竖尔,在后者平静无波澜的脸上停顿片刻,“是以在选择爆破地点上,我们一定要多排查,细思索,现在每个人提出一个你所认为的厄核所在地。”
说罢,他拨开笔帽,在他们所在的位置圈下一个圈,“游客中心。”
笔向右传递,站在右方的是飞鸟,他接过笔迟疑一瞬,“我选择……鬼屋。”
飞鸟右边的是戴卯卯,笔到了她手中,她不假思索地在广播室处落笔下一个圈。
再往右是柏星纬,他拿着笔紧锁眉头,几经犹豫,最终在游客中心上圈了一个圈,“我比较赞同俞会。”
最后笔转过一圈,传到晏竖尔手中,众人目光齐齐汇聚在他握住笔的那只手上,在纷杂的情绪与目光下,手在某处停留一瞬毫不犹豫地圈下。
【大门。】
房间中氛围有一瞬间的停滞,众人面面相觑。
戴卯卯抬手掩唇似乎在遮掩什么,沉默片刻望向晏竖尔:“你认真的?”
晏竖尔松开手,圆珠笔咕噜咕噜滚到桌面中央,“我猜的。”
“啪嗒。”圆珠笔顺着力的方向,掉落在地面发出一声脆响,没有人理会,俞会定定地看着眼前地图,视线落在几个圈上而后缓缓抬起头望着他,“……说服我们。”
鬼屋,是与赌场相嵌合的节点,那里的空间最为薄弱。
游客中心,是链接整个游乐场san值规则的重要纽带。
广播室,操控游戏与猎犬的幕后者。
与之相对比大门显得格外薄弱无力。
“说出你的理由。”
晏竖尔:“因为它是门,门不就是用来出进的。”
“……”飞鸟沉思,“好像,有点道理?”
戴卯卯侧抬腿蹬了他一脚,“严肃点,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哦哦。”
几人又把目光转向晏竖尔,等待他说出更有说服力的理由。
“因为它是门。”后者看向几人,解释道,“一般来说崩陷场围绕着一个规律运转,既纠缠起的核心情绪,这种情绪又有规则性和非规则性。但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体的,一棵树开这棵树的花是必然的。”
他摊手,“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飞鸟看向俞会,戴卯卯看向俞会,柏星纬低头沉吟片刻也看向俞会。
被众人注视让俞会感到轻微不适,他蹙起眉心有些不确定。
不,单独一个规则顺应并不能说明什么。人永远不能得知怪物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同理,人不能用头脑去猜测崩陷。
俞会抬头紧盯着晏竖尔,双方视线交汇,他骤然读懂了什么——直觉。并不是多高明的手段,是源自于最原始的直觉。
这原始直觉来源于谁,想必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大家心知肚明地不曾挑破。
柏星纬迟疑着开口,“你的意思是……规则一致性?”
俞会眉心松开了些,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明白了。鬼屋,赌场,游戏,游客中心,所有的一切都是依靠规则运行的,那么这个乐园中的一切都会按照【它】认知中的规则运行。”
“正解。”晏竖尔点头,“现在可以把这些搬去大门……”
柏星纬却突然打断他,“稍等一下各位,我有异议。”他从左到右依次看向众人,“就这样如此轻易草率地选择了大门?如果按晏竖尔的逻辑,那游客中心也应该被重视。”
“我不是在针对你或者可以反驳你,晏竖尔,”他道,“兹事体大,容不得马虎。我还没有放心到把命随便寄托到谁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