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别动。别出声。”祂道。
“哐当。”几乎是晦说完松开他的下一秒,铁门就被推开了,一个身形背光走进。
那人视线在几个人脸上扫过,俯身攥着飞鸟的手腕将他提起来。
俞会发出轻微的痛叫,眼皮剧烈颤抖。
“就是他?”
后面跟进来的人撇了眼,“是他,他还有个双胞胎哥哥,两个人都适配。”
“带走,单独放置。”
前者说话声略带几分耳熟,晏竖尔潜意识告诉他自己认识这个人,但却始终隔着层羊皮般,记忆逼窘地无法脱出躯壳。直到铁门关闭的瞬间他猛地睁开眼,退去幽绿的眸子望见隐约透着几分熟悉的背影。
——翟吏。
他在四海乐园里说的那些醉话,居然有几分真。
晦意识到晏竖尔的变化,蛇一般伏在他肩后冰冷而暧昧的吐息喷洒在脖颈,“你醒了?”
晏竖尔不言,垂眸将脱臼的脚踝接上,对先前失忆状态时晦提出的短暂分手表达耿耿于怀斤斤计较,“分着手还没复合呢,凑那么近做什么,好的前任要像……了一样你知道吗。”他顿了下,跳过那个字眼。
“?”显然晦不太知道,祂也不太在乎,只歪了歪头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敷衍,“和好,复合。”
“就这样?”他嘴上这样说,嘴角弧度却已经挡不住了。
晦盯着那抹笑意看了会,先是一言不发,而后直接起身,“我走了。”
晏竖尔拉住祂,话还没出口就被角落一阵古怪声响打断。循声望去只见刚醒来的何周捂着头疼欲裂的脑袋带着迷茫又诧异地眼神看着两人。
他很早熟,已经从两人过度亲昵的沟通互动中看出端倪。
“……我什么都没看到。”他干巴无力地转移话题,“飞鸟俞会呢?他们两个去哪里了?”
晏竖尔被爱情冲昏的大脑终于想起来被带走的兄弟俩,他简略地说了下方才发生的事,“大概是疗养院上面某位顾客缺血包了,并且相当有地位权势,否则也不会带走双胞胎。”
“那恐怕……郑副院长也没办法插手了。”
没错,那位郑副院长再怎样作威作福也仅限于疗养院中,脱离疗养院他只是个用以联络的表面掮客,情到急时,恐怕连自己都无法左右。
晏竖尔抿了抿唇,决定自救,当即同何周说了计划又取下衣角用以固定白袍的别针,生疏地挑开锁芯,一声微不可察地咔哒声后三人悄无声息地走出铁笼。
抽烟摸鱼的两个看守并没有察觉出异样,只不是回头查看一下情况,远远看去铁笼里一点白色一动不动。
又过了一会,在其中一个看守第五次回头时终于意识到不对,他按灭烟头,“怎么那么长时间一点动静没有,给下了多少麻醉剂?”
另一个撇了眼叼着烟走近铁笼,“看一眼不就行了——”
铁笼里没有灯,走廊上昏黄灯光照亮一小方区域,几个供体蜷缩在阴暗角落看不清模样。
“喂喂,起来了。”他顺手找了根棍子,在铁杆上敲打起来,刺耳的敲击声响彻空旷地下,角落里供体却还是一动未动。
坏了。
他暗骂一声心头闪过无数种念头,连忙掏出钥匙开锁,供体死在哪儿都行,唯独不能死在他手里,万一真出了什么问题他可担不起。
门敞开的瞬间顾不得拔掉钥匙便匆匆走进角落。
听经堂统一服饰散开罩住三人,像是弱小的兽抱团取暖,只是披在供体抽条细瘦的身上,隐约看出嶙峋轮廓……但这未免太过嶙峋了。
他挑起白布,白布下只有堆砌成大概人形的木箱板凳连供体影子都不见一个。
“咚!”
铁笼门重重闭合,一个瘦小的人影踮起脚将钥匙拔下,飞快地跑向远处。
“**!”门已经锁死,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声谩骂,不远处的同事亲眼目睹发生的一切,讥笑着向何周冲来,借助腿长加之对地形的了解轻松将后者扼制住,掐着何周的脖子夺过钥匙。
何周被掐地直翻白眼,手指发狠地扣着对方手背皮肉,抓出一道道浮肿血痕。
对方吃痛,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打的他口腔内壁磕在牙齿上剧痛后血腥味开始弥漫,何周胸膛剧烈起伏酝酿片刻一口血喷在对方脸上。
怒火烧心。
这次对方把他摔在地上,何周笨拙吃力地抱住头防止自己受到致命伤害。
对方已经愤怒到一定程度,连同事在铁笼里拼命呼喊让他小心身后都没有在意,他居高临下抬起脚在何周身上寻找着落点时,一条冰冷粘腻的条索样东西先一步套上他的脖子。
巨力传来,他几乎感觉双脚离地。
窒息感与头脑肿胀感同时传来,他用尽全力地挣扎却只能在余光中看到一抹无机制幽绿。
几秒钟后晏竖尔松开手,没了力道支撑,看守软塌塌倒在地上。
何周嘴巴里还流着血,抱着头蜷缩成一团,良久才反应过来般抬起胳膊问:“他……他死了?”
“缺氧晕倒而已。”晏竖尔道,“你怎么样。”
“只有嘴巴破了,我来帮你。”何周舔了舔口腔内部,刺痛让他肾上腺素飙升,再看看倒着和被关着的看守,突然发现他们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两个人用绳索把看守绑成木乃伊,堵上嘴塞到桌子下面用桌布盖住。
“拖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去找俞会飞鸟,尽快会合。”
尽快会合是小,共同面对风波是大。
疗养院的崩陷不知为何会限制人的记忆,晏竖尔已经能感觉到前不久清晰如相片的记忆随着意识觉醒的时长逐渐模糊,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忘掉未觉醒前发生的一切。
单靠一个何周能提供的信息太少太单一,情景迫使他们必须汇合。
*
另一边俞会飞鸟半路醒来发现两人被单独送到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房间门一打开正对着两人的就是玻璃门浴室,翟吏从随行人手上拿过两件衣服交给他们又冲浴室扬扬下巴。
“去洗,洗干净点。”
从任何方面来说俞会都不想在众目睽睽下脱衣洗浴,可眼见着后面有人挽起袖子冲他俩走来。
俞会:“……”
他拽上飞鸟,把玻璃门扣死。
衣服落下,门外的人以打量货物的眼神打量二人,就像人类审视肉猪,对它的肥美程度评头论足,不时窃窃私语几句在本上记录几笔。
隔着玻璃门和哗哗流水声听不真切。
飞鸟小声道:“弟弟,我觉得好怪。”
俞会沉默一瞬,回道,“我也觉得好怪……你背过身会好点。”
“嗯嗯。”
飞鸟背过身没多久,翟吏便带着一行人离开,只余下一个身高接近两米浑身腱子肉的吊梢眉男人负责看守两人。
“……”
吊梢眉男人在所有人走后,说了句令俞会心跳加速的话。
第89章 金盏花疗养院(21)
迷路了, 地下建筑大多雷同其中堆满了货箱,一层一层足足有四米高直抵天花板。无比压抑的同时,还让人丧失方向感。
三人没走多久就被困在其中。
何周绝望地看着地上由他亲手摆放用来做标记的石块, “十分钟前, 我们应该来过这儿。”
晦蹲在石头边,把几块石头细致地摞在一起变成一座小塔, “晏竖尔快看,成功了。如果石头够多的话可以一直摞下去。”
祂话里带着骄矜与天真,蹲着时白发铺在脊背上像一卷柔和绸缎, 看起来手感很好。晏竖尔总是想不明白,祂怎么会极端地想两个不同的人时而狡诈时而愚真, 但他还是配合地抬手摸了摸白发, 适当地鼓励道:“太棒了,没见过有人可以摞这么高, 晦简直是天底下顶顶棒的。”
“……”
何周不动声色地别过头去,一种奇怪的情绪随之蔓延。
许多年后他终于知道这种情绪叫牙酸。
此时不待他细想, 突如其来的红色警报响彻整个房间,随着“滴——滴——”短促刺耳的尖锐声响, 角落数个探头也开始转动着搜寻三人踪迹。
何周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被发现了……”
“嘘。”晏竖尔抬起一根手指怼到他脸上,“噤声,让我听听。”
“往这里……没多久, 抓住他们……快点找……”模糊的说话声从东南方走廊传来,众多纷杂脚步声也随之响起。
他短暂地判断了下方位, 拉起晦跟何周, 匍匐着前进避开探头找到一个监控死角蹲下。
这不只是个监控死角,还是条死胡同。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堵水泥墙。
上手坚硬无比,不存在后面有神秘空间的可能性。何周拍完, 眼底开始流露出绝望,他盯着晏竖尔几乎要脱口而出“间谍!”好在理智还在口头的话强忍下来。
其实他很想质问对方为什么带一条死路,但又深知不能怪晏竖尔,毕竟地下一切对他们而言都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