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死了?!”保镖a大骇,连忙上前试了试鼻息,好在手指皮肤感受到微弱且时断时续的呼吸。
  保镖b手一只手摸到胸口传呼机,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压低眉目看向翟吏,“您最好能给简主任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两位都是不可多得的——”
  后面几个词被含浑过去,但在场几人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翟吏手指轻微颤抖,连带一整个胳膊似乎都要抖起来。他紧绷着脸,克制住胆怯强行镇定:“他心脏病犯了,需要呼吸干预外加药物治疗。”
  晏竖尔适时地胸口剧烈起伏,发出一种燃油机烧干耗尽的嘶鸣,而后猛然从口中喷出一道血色。
  白花花的墙壁地板溅上血点,其视觉冲击达到顶点。
  保镖b看他嘴唇都泛起紫白,当下也顾不得旁的了。安排保镖a带俞会回去,自己推着轮椅紧跟在翟吏身后。
  两个人一通七拐八拐输入密码终于到了地下核心区域——维生区。
  晏竖尔半睁着眼,对上一双黝黑眸子。
  第93章 金盏花疗养院(25)
  眸子的主人一闪而过, 很快被藏匿在纷乱人群后。
  晏竖尔若有所思地收回余光。
  到了手术室,翟吏同样以无菌地借口将保镖挡在门外,几个护士飞快的推来推车将晏竖尔抬到上面带入手术室。
  其中一个护士长长的鬓角发丝落在他脸上, 险些扎进他眼睛里, 一看就相当的不专业。随着那缕发丝向上看,对上一双万分熟悉的眼。
  晏竖尔挑眉。
  心底掠过一丝微妙的困惑, 只是太快,他并不能捕捉。
  护士,也就是戴卯卯转了转眼珠, 大声地念出了身份卡上的信息,“俞会, ab型血, 先天性瓣膜闭合障碍……”
  随着她的声音,手术室大门哐一声合上, 红灯手术中亮起。
  保镖在外时不时抬头看看红灯,边焦急地汇报情况。手术室内却是一片欣欣向荣, 戴卯卯摘掉口罩,“憋死我了。”
  她冲着其余医师护士挥挥手, 众人纷纷意会,陆续出走手术室。
  她凑上前看看晏竖尔,语气决绝:“你想起来了!”
  “嗯哼。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下来的?”他擦了擦唇边血迹, 坐起身来。
  戴卯卯:“多亏了咱们郑副院长,神通广大。”
  晏竖尔动作一顿, 没有同她讲郑施京大概率已经出事, 飞快地嗯了一声,又问:“你有在外面看到飞鸟吗,他和何周在一块。”
  “什么?”戴卯卯疑问, “在什么地方,整个底层零零散散都有我们的人,如果他们真的在外面,那不可能没有人汇报。”
  “……”
  两个人相顾无言,无光灯下不知是谁的脸开始透出一种无机质死白。
  戴卯卯骤然在一片寂静中发出一声巨大的抽气声,“他是故意的对不对?”
  “……”晏竖尔未曾言语,然答案已经变得心知肚明。简主任就是故意的,他故意让郑施京带着两个货源深入,而后截杀郑施京。
  故意让飞鸟何周落单,再派人抓住真正的货源。
  故意让戴卯卯进入核心区域,故意忽视信息泄露不做处理……这些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故意了,而是一种刻意。
  他究竟想做什么?
  真的只是换心救子这么简单吗?
  长久安静让翟吏忍不住敲敲门探进一个脑袋,“打扰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方便的话,能否告诉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戴卯卯撇了眼他,“你把他收买了。”
  “嗯,”晏竖尔嗯道,“但是眼下看来,他也是简主任送到眼前的棋子。”
  恐怕于简主任而言,他早已有了二手准备,也做好了放弃翟吏的打算。
  翟吏听的不明不白,只一味卖忠心。晏竖尔看着他神色微动,想起方才维生区那双眼睛。
  “维生区里有个小孩。”他道。
  翟吏:“他就是换心对象,简主任的儿子,名叫简和含。因为身体不好,这几年一直住在维生区。”
  “简主任平常对他怎么样?”
  “很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极好。”翟吏细数,“从衣食住行到身体体征,事无巨细汇报给简主任。”
  戴卯卯沉吟着,想要说点什么。
  前者没看出来接着道,“最上心的时候,他甚至要求链接简和含的生命体征,无时无刻不看护着。”
  “他几乎每天都要针对简和含血液报告心电监护做一系列的数据分析,等等等等……如此之类的举动数不胜数。”
  晏竖尔总结道:“他很在意这具身体。”
  “的确。我方才就想说了,”戴卯卯问翟吏,“他来维生区的频率怎么样?”
  翟吏不是时常在维生区的,他通常奔波于研究室和会议之间。尽管是简和含的主刀大夫,但他除了较为详细的接触到对方数据,几乎很少真正接触病人本身。
  想到这儿,他背后细细密密起了一层冷汗。
  简主任从未打算重用他!事情发展到最后,他恐怕连上手术台的机会都没有!
  他立刻转身出去找来了维生区责任护士,除却观察生命体征的医生,就是她与简和含接触最多。
  “这位苗萝,苗护士,是我的多年至交好友。”翟吏介绍双方互相见面,“这几位是——”
  晏竖尔还是选择隐藏身份,转而报上飞鸟的名字,“飞鸟。”
  戴卯卯冲着苗萝点点头,以示友好,“我是戴卯卯,叫我卯卯就行。”
  “你们好,我叫苗萝。”苗萝是个体型偏瘦的中年女性,大约在三十五岁左右,脸上架着副黑框眼镜,头发一丝不苟的用盘花束在脑后。
  假冒护士戴卯卯略有些心虚地把垂下来的发丝别在耳后,“苗护士,麻烦你能说一下探视简和含的人频率吗?”
  简和含是核心区域唯一长住病号,问题一出,苗萝就已然意识到什么。
  她并不多问,顺着问题解答,“来探望简和含的人不多,其中多为医生护士等医疗人员,部分为同龄孩子。”
  “那简主任呢?”晏竖尔问,“他的生身父亲。”
  “那位,似乎事务繁忙繁忙,极少见到。”
  这与先前翟吏提到事事上心的形象截然不同,两个人的话语形成微妙矛盾。
  晏竖尔思考几秒钟已经做好决定,果断道,“我要去维生区,我要见简和含。”
  “不行。”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传出否定了提议,一道来自戴卯卯,一道来自翟吏。
  前者道:“贸然前进不过瓮中捉鳖,如此行事太过鲁莽大胆,再者我们也不能确定简和含秉性如何,万一他于你不利呢?我不同意。”
  后者提出反对的理由更简单,也更加直观,“任何人出进维生区都需要身份认证,且同步到简主任通讯器上。谁可以给你承担这个风险?”
  在两人几乎全盘否定的言语中,晏竖尔坦然反问:“简主任算计至此,你怎么知道他不知现下情况?说不定他就在哪儿看着,只是你我未曾察觉罢了。”
  “难道等就不是一种瓮中捉鳖?戴卯卯,我当然可以等,置身事外也无所谓,但飞鸟呢?真正和简和含适配的是飞鸟俞会,晚一分钟他俩就多一分危险。”
  戴卯卯屈服了。
  她举起双手,“随你。”
  至于翟吏,他转过首,“身份认证嘛……”
  苗萝恰到好处地站出来,“我是维生区责任护士苗萝,我可以也愿意帮助你。”
  “苗萝!”翟吏惊呼一声。
  做出决定必然会有所牺牲,于他们而言,可能是工作,可能是性命。他本意不是拉她下水。
  苗萝一语不发,径直离开取来了身份卡。
  *
  维生区外圈大有些空荡,内圈却有一系列高精机械运作着,像是一座器械森林。晏竖尔看不懂索性也不去研究。
  他的视线转向被更多仪器包围的病床,病床上空无一人,一条被拉的紧直的氧气罩却暴露对方行径。
  安定许久的晦猛然激烈起来,晏竖尔感受到眼球在眼眶中剧烈转动,转向简和含所在方向。
  “简和含。”他喊了一声,透过无菌衣无菌面罩,发出的声音近乎变形,闷闷的,是一种听起来令人很不愉悦的怪声怪调。
  简和含却很惊喜,他离开靠着的玻璃走廊,站在某个仪器侧后方定定地看着晏竖尔。
  “是你,”他说,“你是那个被推进去的大哥哥。你的身体也不太好吗?”
  走廊上看到的那双眼睛果然是他的。
  晏竖尔避重就轻,“是我。你身体怎么样?”
  “还好。最近没有不舒服。”简和含以一种贴近7岁却不完全是7岁的口吻道,“苗萝姐姐说等我换上新的心脏,就可以好起来了。”
  他说的像是什么玩具换上新电池,就可以焕发光彩一般。
  “嗯……苗萝说的也对。”倘若不如考究心脏打哪儿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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