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烈火“砰”地在其中炸开。
  全是内伤,他的器官衰竭在体内,破碎堆积。
  纪晨曦在短暂的一阵抽搐过后,便悄无声息地滑落在地,没了生息。
  所有周目的细枝末节相连在一起,一块一块地被拼凑,范意想,自己或许猜到了。
  不论是这些通灵者的话语,行动,还是状态,无不告诉着他一个答案。
  “……除非,你们早就看过了所有的未来。”
  “在第二十六周目。”
  一片乱象里,路白月倒显得分外悠闲。
  他撕下学生手册的最后一页,用这张白纸在手里叠了一只纸船,还放到桌面上来回地划。
  另一边,陈暖将一名通灵者提起来,扔到角落。
  角落滑落的花瓶砸到对方的头顶,顷刻头破血流。
  花瓶的碎片溅到一旁的路白月脚边。
  路白月在纸船上折下了一角。
  他叠着叠着,忽觉索然无味。
  说不清是何缘故,路白月低头,弯腰拾起一块碎片,出了手。
  “嗖”地飞向最后一个袭向范意的通灵者。
  上面被污染包裹,以无比锋利的形态,撞进那人最脆弱的眼睛里。
  路白月想,果然。
  他也是诡物,从很早以前就是了,能够操纵污染的本领不减。
  做完这一切,范意没有再回头看那最后一个倒下的人,而是把冰冷的目光转投向路白月。
  他问:“你为什么出手?”
  “就算没有你,这次我们也能活。”
  路白月直接开始讲他那套歪理:
  “对呀,这不是确定你们这次能活,我才敢帮忙吗?顺便也好表达一下我的诚意,以免你应激,把我一起干掉。”
  他起身,踩着脚下的鲜红,逐步朝范意靠近,又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没有继续动。
  路白月说:“临昕橘,我嘛,虽然算不上个好人,但是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毕竟,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可不希望你继续讨厌我了。”
  许淼支起身体,经过这么多轮的耗损,她早已经到了极限,她在座位上坐着,想开口和范意解释之前的事,到头发现吐出的话音极轻,已经说不出口。
  先前被追杀,抽不出空来解释,现在终于清了场,她却没有力气再讲。
  陈暖不过来,她坐在桌子上,把玩着手里的粉笔盒。
  似乎只能听路白月来讲——
  来拼凑这则怪谈中,未被了解的最后一块拼图。
  *
  第二十五周目。
  纪晨曦从满室的乌鸦与残躯中走出来。
  范意他们去了楼上的高三,想必是有线索要查,纪晨曦往上面看了一眼,便没有再管。
  他决定按这场异变开始前自己的调查进度走,去一趟监控室。
  于是他在里面看到了无数的屏幕,每块屏幕上都挂着他们死时的模样。
  甚至还有在前几个画面里已经死去的人,在以活人的身份继续留存在其他的画面里。
  和范意提供的事实一模一样。
  纪晨曦自己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的线索。
  最后,纪晨曦推开监控室内部的门,想看看范意所提到过的,那个镶嵌着时间轮盘,用以操控大钟的房间——
  他愣住了。
  因为门后在等他的,不是所谓的机械装置。
  而是另一面时钟,一面每一格指针都嵌着一幅画面的钟。
  怪谈有意为之,它把这个可以改变一切命运的线索,放到这个时候,告诉了纪晨曦。
  里面藏着他们所有的过去与未来。
  连上面的信息也十分明确,一目了然。
  起初的纪晨曦,怀揣着兴奋的心情,去触碰了这条暂时无人发现的线索。
  随后他慢慢察觉到,似乎有哪些地方不大对劲。
  这周目往后的未来里,他看到了他们不断死去,最后永远留在这里的结局。
  如果这是单单只是未来的话,纪晨曦还会对这种预言抱有怀疑态度,并为之继续坚持,只为将其打破。
  可是,其中的关键却在于——
  范意,这个能够重置时间,给他们带来生存希望的通灵者,与他们并不在一条时间线上。
  外面的世界里,范意进入这则怪谈的时间,是24年。
  而他们,来自18年。
  分歧就出在此处。
  在范意的认知中,在现实的时间线上,“不存在的人”早已结束,结果毋庸置疑。
  这则怪谈,只有叶玫一个人活了下来。
  其他的人全都死了。
  “……”
  “如果过去能够被人为撼动,那么最初促使怪谈诞生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人总以为自己能通过努力改变过去,殊不知自己的行为,早就已经构成了因果的一环。”
  不知何时,本该在这周目死去的夏以调出现在纪晨曦身后。
  他的手心里拨着怀表,踱着轻盈至极步子,在纪晨曦的身后,像鬼一样自言自语:
  “过去不会被改变。”
  “你们以为那是未来,可对于临昕橘来说,是早就被注定好结局的事实。”
  “而他的出现,也只是为这个结局的发生,完成闭环而已。”
  夏以调走到纪晨曦身前,回头看向他:“你就不觉得奇怪吗?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临时插入怪谈的人呢?他还是个灵鬼,有这么大的本事,却名不见经传。”
  纪晨曦与夏以调对上视线。
  夏以调冲着他笑:“若是不信,你们大可以去尝试一下。”
  “杀掉这则怪谈唯一的幸存者,叶瑰。”
  纪晨曦蹙眉:“叶瑰都死过好几次了。”
  夏以调:“那他真的死了吗?”
  “是不是,重新来过了?”
  “……”
  “你是诡物吧,我亲眼看到你这周目死去了,”纪晨曦反驳,“凭什么听你的?”
  夏以调无奈道:“要是我想,没人会发现我已经死去,你也一样。”
  “你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也可以继续尝试,我只是在为你们提供忠告,看看你们的挣扎,究竟有没有用。”
  “只是不清楚,如果大家知道了自己命中注定会死,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可能性这个事实……会如何看待自己的这段经历呢?”
  纪晨曦:“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夏以调打开手里的怀表,玩儿似的转了两圈,语气沉稳,就像在阐述着一个事实:“一次次地死去,一次次地以极痛苦的方式死去,最后发现自己根本是在做没有用的挣扎,他们注定会死,一定会死,只是在徒劳里重复着被折磨的命运。”
  “人的崩溃只要一瞬间,把支撑他们活着的唯一希望摧毁,就塌了。”
  “猜猜他们会恨谁?”
  纪晨曦一阵心惊。
  “愿不愿意相信,随你们,”夏以调说,“如果你们能让叶瑰彻底死亡,或者有自信集体活过第四节课……也许命运真的会因此改变。”
  “不然,就放弃吧。”
  然后,是第二十六周目。
  叶玫和范意去了楼上,去查位于高三教室的另一则怪谈。
  只留他们面对怪谈的死亡陷阱。
  早在夏以调出现的时候,纪晨曦就有预感,怪谈里可能要变天。
  他的预感很快就成了真。
  在所有通灵者最为忐忑的第四节课,“老师”抱着电脑进入教室,却没有如往常一样讲起语文。
  它打开投影,把怪谈挖掘而出的,有关于范意与路白月中途掺入他们之中,以及对方来自未来的真相,放给了所有人看。
  并告诉他们,过去不能被改变。
  他们是注定会死的死人。
  那一周目,这些通灵者不止死于乌鸦。
  还死于精神的崩塌。
  被迁怒的路白月杀死了那些发疯的通灵者,许淼死于乌鸦,而他最后面对的,是安静坐在位上的陈暖。
  那一瞬间,路白月想起来了。
  陈暖——
  是那个“不存在的人”。
  倘若结局早已注定,他们便如被命运困囿的囚徒般,越挣扎,就越徒劳。
  路白月何尝不知道过去难以被改变?
  不过是心有妄念。
  一念决定生死。
  第149章 life and death 28
  “你说, 我在想什么呢?”
  路白月将这句说得很轻,比起对话,更像在自言自语。
  他讲累了, 干脆坐到旁边的位置上, 手里玩着东西, 将纸船反复拆了折,折了拆。
  路白月讲的这些, 大多是纪晨曦的视角,当时的他和范意等人一起去了高三的教室,不该知道得这么清楚。
  但除了纪晨曦本人,这件事还有另外的当事人, 就是本该死去的夏以调。
  因此,是谁将第二十五周目的事告诉了路白月,答案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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