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通灵者协会也知情。
  因为我和我的家人对他们来说没有用处,而陈嘉言对他们而言十分重要,所有人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后,还有灵鬼。
  他们是被通灵者协会囚禁的笼中鸟。
  肮脏,罪恶,自诩正义。
  保护的是谁的正义?
  【17年11月7日。】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当初就不该过来看我,盛天原,你的声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意图掩盖真相的绑架犯,真正的幕后黑手,听到就想吐。
  原来你不知道我不能死啊,我解决完一切就死给你看,死了没人替你们承担代价,你们全家都得完蛋。
  还有通灵者协会,装什么呢,吸着灵鬼的血让他们净化污染,明知“命数”的下落有问题却仍然包庇。
  说保护人的是你们,踩着人命上位的也是你们。
  不能死。
  我要。
  我要把你们全部剖出来。
  我敢承认自己是个烂人,你们。
  【18年4月4日。】
  好吧,感觉我要死了。
  没别的,就是感觉。
  不过刚刚翻阅以前的日记,倒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点。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
  五兔子莫名死掉?
  这是我写的?
  【18年5月28日。】
  提前祝自己生日快乐。
  之后就不会再过了。
  遗书就是这本日记,我能整理搜集的证据全部贴在本子中间,对,就是被血粘起来的特别厚那一堆。
  我死后,他们一定会把我的留下的东西通通搜查一遍……通灵者协会盯了我这么多年,还真有闲心。
  尤其是陈嘉言,从七岁到现在,累不累啊。
  现在想想,同意我进来当实习成员,应该也有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的意思。
  没关系,我可以和那个地方做交易,我可以假装自己活着,我可以再等一等,慢慢来。
  遗物啊。
  要是有信任的人可以交付就好了。
  我可以信任你吗?
  第176章 white moon 19
  范意拆开日记中间, 被黏连在一起的大片。
  正如日记上所说,夹层外边缘是沾了血的纸,里面被挖空, 用厚纸包整了不少东西。
  一张光盘, 一支扁扁的录音笔, 一叠照片、路白月与通灵者协会签的合同。
  合同上边还动用了名为“契约书”的咒。
  叶玫停了停,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探脑袋看。
  小小的日记本里竟然能藏这么多东西。
  还有许许多多从犄角旮旯里挖出来的离奇死亡信息。
  最后, 是一份薄薄的名册,手抄的,路白月的笔迹。
  这才是真正的遗物。
  他用沾了灵异值的笔,在白纸上写下墨痕, 一字一字,把真相留在上面。
  可是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小。
  他被监视,他得不到信任, 也无法对抗,状态常年处于在想死与不能死的两种拉扯下,被封住了口, 缄默不能言。
  甚至在怪谈里, 将死之刻, 路白月也未曾有任何异样的表现,或向任何人透露过分毫。
  他似乎是笑着走的。
  可字里行间都是绝望。
  ——对他而言那惨烈又苦痛的悲剧,说哭也哭不出的那十多年。
  日记的最后, 他写:
  生日快乐,杨昼。
  *
  等两人收拾完一切线索, 准备离开时,外边的天色已趋近傍晚。
  瓦屋被斜阳铺着过半边,木桌上, 幽幽的烛火在烧。范意带着日记走前,特地吹掉了那支火光跳跃的红色蜡烛,熄灭里面最后的灯火。
  房间彻底坠入黄昏。
  这层堪堪保护着路白月灵异值的薄膜,看似牢固,其实早已千疮百孔,破烂不堪。
  失去代表生者的红蜡烛,薄膜立刻因失去支撑而破裂,屋中所剩无几的灵异值彻底消失,变成汹涌的污染。
  附有指引信息的笔与日记都被同化,理应变得黯淡。
  但怪异的是,被范意握在手里,它们的内部依旧残存着路白月灵异值的气息。
  触感凉凉的,像夏天的雪。
  两人一起推开门。
  谢桐就抱臂靠在外面的树旁,冷冷地抬起眼。
  陈念死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人在社区医院里观察他。
  他绕了一些路,回到医院附近,从范意与叶玫离开医院的时候开始,就远远缀在后边,偷偷跟踪。
  谢桐的确很好地掩饰了自己,却也因此错过了进门的最佳时机。
  当他见到范意打开瓦屋的木门时,就心觉不妙了。
  他来过这里,他进不去。
  通灵者协会找了整整一个月的东西,很可能就藏在里面。
  谢桐找不到进到里头的法子,只好在外头蹲了一个下午。
  想窥视,视线却被路白月最后的灵异值抵挡在外。
  不知他们在里边做些什么,直到现在,谢桐才见二人出来。
  他一眼看到范意拿着的笔与日记本。
  谢桐拦人道:“东西给我。”
  范意:……
  你谁啊你,上来就要东西?
  他不气反笑:“这么不客气?门外蹲我半天了吧。”
  从医院就开始跟了。
  谢桐说:“我是通灵者协会的人。”
  “代号‘演员’,谢桐。”
  范意:“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谢桐:“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你把手里的线索给我,我能为你提供你更想要的好处。”
  “比路白月能给你的,有价值得多。”
  谢桐知道他们是谁,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不打算起无谓的冲突。
  临昕橘和叶瑰。
  谢桐说:“你若是不信我,可以问问你身边的人。出口的交易,哪怕没有书面契约,我也从不会违背。”
  范意把东西藏到身后。
  他问:“你先说说,什么有价值好处?”
  这就是可以商量的意思。
  果然,通灵者还是得看利益。
  谢桐松了口气:“我可以告诉你怪谈最初的来源,通灵者协会存在的必要性。”
  “以及,那些诡物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诡物的秩序与人类不同,它们始终对你们抱有忌惮,哪怕和你们签下了拿捏着生命的契约,它们依旧对事情的全貌有所隐瞒。”
  这点谢桐倒是没有说错。
  但比起信息本身,范意更在意的是——谢桐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他敛敛眸,旋即一笑,摇摇手里的日记本和笔:“你想要这个,对吧?”
  谢桐:“是。”
  范意:“这种交易,不论是谁先给,对另一方来说都不太公平。”
  谢桐:“你说得对。”
  “所以我希望你能把东西先放在地上,推到你我的中间,谁都不碰。”
  “随后我来回答你的问题,等交易结束,我再取走这样东西。”
  叶玫晃着手提议:“不如这样,我给你们做中介?”
  “我来看着。”
  范意笑道:“可以。”
  谢桐:“没问题。”
  他蹲下,把日记本和笔放到土路上,往前推。
  做完他抬眼,静静等着谢桐开口。
  谢桐把话讲得很慢道:“怪谈的出现,要从它的本质聊起。”
  “自世界诞生以来,便天然地存在阴阳两面。生与死,光与暗,精神与物质,泾渭分明。”
  “怪谈就是其中的阴面,是虚无。”
  “最初的怪谈并非怪谈,它存在,却不会来到现实,不会害人。”
  “它没有意识,就和失去秩序的社会一样混沌,无意义地收容着死者的魂灵,聆听着世间的声音,而在一段时间后,死者自行消散,回归万物,往复循环。”
  “随后,在生命进化的漫长发展历程里,愤怒、自私、恐惧,智慧生命的出现,黑暗的想法成倍增长,越积越多。”
  “这些想法在下面的世界具象化,逐渐凝聚,成为了污染。”
  “然后,是女巫狩猎。”
  讲到这里,谢桐就停住了。
  他终于发现端倪,发现叶玫一直似笑非笑地抱臂看他。
  而范意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见谢桐望过来,平静反问:“然后呢。”
  蹙着眉盯了一会儿地上的笔记本,稍许,用微妙的目光重新转向范意。
  范意憋不住了,他勾唇笑笑,把自己的本子和纸捡回去:“怎么样,交易结束?”
  “好计谋,”谢桐说,“这本子里边已经空了,灵异值是你后面加上去的?”
  范意轻轻:“可别说我骗你,你自己不也在讲废话,拖我的时间,好用来验证你的猜想吗?”
  叶玫在一边说风凉话:“你现在拦截也没用哦,你想要的东西,我们已经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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