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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她明明占据着主导,却又被他狠狠压制。
  那双带着月亮钩和绯红色的漂亮眼睛,挑衅般的弯了弯,裴空青慢条斯理地移开唇齿,唇角噙着意犹未尽的笑意,声音更沙哑,却也是说不出的平和懒散。
  “要做吗?”
  他这样问。
  屠准咬着下唇,撇过头,从他身上翻到草地上趴着。
  裴空青从背后抱住她。
  男人的情动,总是来得比女人更猖獗明显,但那桀骜散漫的口吻,仍似玩笑一般:“就说要住情侣套房了。”
  是得不到回音的一句话,屠准的后背贴在他的胸膛,眼前昏沉迷乱的景色被氲出冷雾,心中大概是酸涩的,因为理智差一点没能拉住欲望那匹脱缰的野马。
  烟花落幕,耳边静谧。
  这场荒谬的厮杀没有分出输赢,冲动之后的两人各自将复杂的表情藏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
  -
  裴空青年长屠准6岁是事实,有关她的心意,无论是心动欢喜,还是凌乱不安,在他眼中都无处遁形。
  对她而言,对晏知许的崇拜、信任、依赖以及莫名生出的怜悯和保护欲,构成了一份浓郁炙热的情,那份情被一丝不苟地浇灌了10年之久,早就成长为一棵根深叶茂的参天巨树。
  而他,一直都是徘徊于树下那个,形单影只、无名无姓的过路人。
  10年前,继小丫头对晏知许当众“表白”后,谢获也对裴空青“表白”了,裴空青想来想去也没想出这两者的因果,他完全没有恋-童情结,性取向更是正常得不得了,所以他只是觉得无语,以及,烦。
  但两人真正牵扯起来,却是在一年之后。
  顶层阁楼,闲置的音乐教室里,堆积着各种杂乱零散的报废乐器,北向暗窗气氛阴沉,蛛网遍布四周角落,门锁朽坏了,还流传着恐怖的自杀谣言。
  这是裴空青的藏身之地,无人打扰、安全、清静。
  谢获背着书包翻窗而入时,他还在窗下睡觉。
  白日做梦的人被重重一脚踩在胸膛,瞬间就清醒了,条件反射地钳住那双结实的小腿,把人重重掀翻在地,站起身,打个哈欠,倚着堆满灰尘的旧钢琴,耸眉耷眼地瞧人。
  谢获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要笑不笑地扯着嘴角打招呼:“巧哦。”
  平白被扰了清静,还被踩了一脚,裴空青心情很糟糕,一怒之下一脚踹开墙边那把琴弦断得乱七八糟的古琴,捡起一杆破小号,向前两步,拎着谢获的衣领将号嘴顶在他脑门,梗着脖子恶狠狠地说:“你他妈找死?”
  “找活不行啊?干嘛总是凶巴巴的?”谢获一脸闲适的笑,抬手挪开小号嘴,“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裴少能躺窗底下当脚踏?”
  裴空青松开手,嫌弃地拍了拍手上的灰:“你来这里干什么?”
  “搞点好东西去卖。”谢获一点不隐瞒,说着便摘下书包去到灰尘蛛网更密集的角落,乒里乓啷地翻找起来。
  噪音没个消停,裴空青也不想回家,就这么睁着眼睛干耗着,瞧谢获翻出一把吉他,又从书包里摸出一把螺丝刀,干脆利落地拆了零件又装上新的零件,然后原封不动地把壳子还原。
  “艹!”他长长地嗤笑一声,抬着下巴神色张狂,“你他妈不是状元出身,名列前茅拿奖学金的优秀学生吗?那么穷要来偷?”
  “钱都还债了。”谢获拿着榔头哐哐一阵敲,也不知道敲下个什么玩意儿,掉在地上滚了两滚,裴空青还没看清楚,就被一掌抓住揣进了书包,“而且这不叫偷,捡,懂不懂啊,都是以前音乐系的学生留下来的,没人要。”
  “我捡破烂,不犯法吧?”话落,他又嬉皮笑脸地说,“名列前茅的是晏知许,我不是挺出名的万年老二?”
  裴空青半敛着眸,没骨头地懒坐在地,闻言也是事不关己地道:“你考第一不就得了。”
  “你行你上啊?”谢获头也不回,动作娴熟地又组装上一台已经拆空的功放。
  裴空青冷笑一声,又说:“全他妈报废乐器能换几个钱?”
  “拆零件可以卖点铜、铝合金。当然主要还是换零件卖二手,扔在这里的乐器,大多都出自于像裴少这种,有钱有权,风流潇洒的贵族子弟,没几样差的,都是品牌货,也没什么大毛病,换点小零件就能买个好价,遇上只看品牌不识货的,一个月生活费都有了。”
  谢获抬胳膊擦擦汗水,回头咧着嘴笑:“不过是一点窝囊费,裴少不至于眼馋这吧?”
  裴空青闭了闭眼,好笑地扯唇:“你把这搬空了都与我无关。”
  两人就这么相安无事呆到夜幕降临。
  谢获最后背了把吉他,还拆了一袋子零零碎碎的金属件,看都没看裴空青一眼,跳到窗台上一跃而下,没了影子。
  第38章 就只是做一个,毫无良知……
  入夜之后,黑漆漆的教室里,腐朽的煤灰味道似乎更浓厚了,又或许是让谢获那套动作招惹出来的不平静,裴空青呛了下,踩着他的脚步很快就追上他的步伐。
  吉他卖了一千五,一袋子废铜烂铁卖了五十,谢获买了两瓶听装啤酒,扔了裴空青一瓶,又带着他去夜市地摊,两人一顿麻辣烫吃下来花了三十八。
  “这顿我请了,不谢。”
  他还挺大度,抽出纸巾抹了嘴,没找着垃圾桶,就揉了团随手扔地上,酒足饭饱后才想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走到裴空青身后时,又一巴掌落在他的肩膀上,带着热腾腥涩的汗气凑近耳畔:“想起一事儿,你这两天逃课不知道,晏知许两天没来上课了。”
  “听说……是他那妹妹离家出走了,还没找着。”
  反应过来时,谢获已经走远,裴空青拧着眉棱追上去,拽着他的胳膊暴躁地把人砸墙上:“你他妈干的?”
  谢获被猛地一下撞到墙上,蹭得胳膊磨掉皮,牙齿从下唇上咬过,眉毛一皱,捏着拳头卷着风就砸到裴空青眼睛上。
  裴空青没料到他会还手,捂着眼睛踉跄到马路上,还没站稳,背后热气一滚又被谢获拽着衣领扯回人行道。
  呼啸疾驰而过的车里怒嚎出一声极其脏耳朵的骂咧。
  但两人谁也没当回事儿,顿时扭打在一起,拳头砸来砸去,有来有往,好半晌,终于休战,一人坐地上,一人倚墙站,裴空青舔着唇角的血,瞧谢获一脸鼻青脸肿,还猖狂不屑地从兜里摸出烟,点了火叼嘴角,被辣得眉眼抽搐。
  他没好气地说:“你他妈不说那句他妈是会死吗?”
  裴空青笑了声,明明被打得很惨,浑身上下都在疼,却莫名心情愉悦,笑着笑着竟然躺平在地上。
  这片平民窟路灯稀疏,他们所在位置的灯又恰好是坏的,灰蒙蒙的光线笼着寂寥无人的窄街,往上却是深而辽阔的夜空,月朗星疏,枯黄的落叶旋着圈飘落,伸出手,却又抓了个空。
  谢获咬着烟蒂,在飘逸的白雾和下沉的烟屑中说:“那丫头考了倒数第一,把晏知许气半死,两人吵了架,叛逆期小孩儿离家出走,不过消失两天了。”
  他漠不关心地笑了声:“说不定真死哪儿了?”
  裴空青咬咬牙,拳心攥紧,脑子里浮出那张白白净净小包子一样的脸,以及晶莹明亮珠宝一样的眼睛,心口顿时闷堵得透不过气。
  谢获瞄他一眼,悠悠道:“死不死活不活,和你有关系吗?”
  裴空青没吭声。
  “犯法的事情我可不干,你也别想栽赃陷害,不过好歹一条人命,我可以帮你找她,但事成后你得替我做件事。”谢获轻哧一声,夹着烟头戳在墙上,在倾斜朦胧的余光中点出团碳黑,起褶的烟蒂从指缝里滑落在地,他抬着皱巴巴却洁白光亮的板鞋碾了碾,笑眯眯地说,“我可不白干。”
  裴空青答应了。
  他的确不觉得小丫头的死活与他有什么关系。
  只是纯粹觉得有趣,觉得谢获这个人有趣,觉得谢获认定他在意小丫头这件荒唐事有趣,只要有趣就够了。
  裴空青跟着谢获去了小丫头所在的中学,学校前有条小巷,这个点晚自习已经结束半个小时,巷子里的学生和小吃摊都稀稀拉拉,岔路口杵着红毛绿怪几个奇形怪状的小年轻,一看就是地痞无赖。
  谢获径直走过去,拍了拍个高那人的肩膀,一包五块钱的烟递出去,三根五根地分食,又摸出一沓钱分赃一般分了,几人聚成圈笑嘻嘻,没聊太久,各自散了。
  约莫两个小时,谢获的电话响起,他叼着烟走到路边接起,回来后报了个地点给裴空青,拍拍屁股说明早要去做家教,恕不奉陪了。
  裴空青独自去了海边。
  雍城的海滩不少,游客也不少,夜里也热闹,小丫头很会找藏身处,躲在未经开发的一块海滩,沿着山路往下,大小石块凌乱堆叠,波纹荡漾的海面映着山上落下的灯光,娇小的身影蜷在一块高耸的礁石上,洁白宽敞的裙摆一半铺在黑亮的礁石上,一半泡进接连涌上的海水里,像一块雪白莹润的扇贝,又像一汪灵动飘逸的海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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