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他从善如流地转向的场静司:“说正事。回答我刚才的两个问题。”
“我之前说的都是真话,不掺水不带假。刀是普通的刀,内里的残魂则来自一千年前的髭切……换个名字你们或许更熟悉,鬼切。”提及正事,的场静司散漫的态度瞬间正经。
“至于那块石碑,在你们将它烧掉之前,里面埋着一块沾血的衣角,衣角属于谁,你们心里应该有数了。”
琴酒拿起一只手电筒照往残刀的方向,它已经安静下来,明明本来就是死物,却给人一种死去的感觉,寒凉的风吹过它都变得萧索。
“你说鬼切的刀灵已经随着它的某一任主人死去,那你今夜行事,是想让这一缕残魂侵占我的躯壳,再让他——成为鬼切新的主人吗?”杀生丸的询问直指重点。
的场静司不点头也不摇头:“死去的人和刀无法复活,后者留下的这一点痕迹终归只是痕迹,什么也做不了。”
“但你仍是做了。”杀生丸强调道。
“所以我说,他是在演戏。”琴酒一转身,手电筒的光落在的场静司肩头,“我能理解你,被逼着去做注定失败,还不能拒绝的事,确实拧巴又难受。”
的场静司伸手摸向地上炭黑的石块,在里面挑拣了一会儿,捡出一块放入怀中,又将残刀拔出平放在地上,用其余石块压住。
“你说错了半句话,我并不是不能拒绝,只是想借此机会,完成我对一个人的承诺。现在承诺完成,我们又不是真正的敌对关系,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慢悠悠起身,朝着来时路踱步而去。
杀生丸正想阻拦,却被琴酒一把抓住,然后勾着肩膀走上与的场静司相反的方向,往山上去。
“走了走了,只是演个戏而已,不要那么认真,他也没有真的对你动手。”
“只是这次没有,万一再有下次呢?”
“以后不会再有比今夜更好的动手机会了。他今天不动手,之后也不会再出手,放心吧。”
“如果他再来?”
“我动用一切手段帮你做掉他!”
“……哼!”
三个人,两条路,相背而行,步履渐远。
树影在风中婆娑,月色漫过枝叶,在碎石新盖的坟墓上流转出涟漪般的光影,宛如一曲无声的哀歌。
……
琴酒和杀生丸上山时,本该是提前许久过来的人却连一个帐篷都没扎好,甚至装着食物的背包也没有打开。
“呀,你们来得这么快啊?我们一路看了好久的风景,刚刚才到地方。”白兰从树后探出头来,一边说一边向纲吉招手,“快来!我发现一个扎帐篷的好地方!”
纲吉立刻提着一个帐篷包小跑过去。
琴酒眨眨眼,似乎还未反应过来,脸上就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轻碰了碰。他扭头看去,见安室透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正笑着递给他一杯热咖啡。
在安室透身后,赤井秀一坐在折叠桌旁,拎着保温壶挨个杯子倒水,速溶咖啡的香味飘满了整座山头。
“你们在山下待了多久?”放杀生丸去和其他人交流“感情”,琴酒接过咖啡,理直气壮地往安室透身上一靠,懒洋洋地问道。
“不久,你和杀生丸把的场静司控制住后我们就上来了。”安室透揽着他走到一处空地前,地上铺着餐布,正好坐下,“虽然猜到会是一场乌龙,但他的演技也太差了,根本没有认真演的意思。”
“他不像那种会受人逼迫的人,虽然选择顺水推舟达到目的,但心里必定有气。”
琴酒喝了口咖啡,想起埋在石块下的残刀,忽然意识到,如果自己没有用上神火破局,如果杀生丸没有神明符箓护体,的场静司那一手估计是要在摧毁石碑的同时,顺手利用刀灵的力量除去重伤的杀生丸。
不是不想动手,而是动了但没有成功。
这个人,还真是表里如一,人设不崩啊。
“下次有机会对上的场家的人,”琴酒戳戳安室透,等他低头便凑近他耳边,“别留情。”
安室透笑了笑:“我可能没这个机会,但你说不定。放心,要是真有机会,我一定全力帮你。”
“可以。”
琴酒勾了勾唇角,一把拉下他,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这是预支的奖励。”
“……不够。”
安室透反手拥住他想退开的身体,反客为主地亲上去,加深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两道交叠的影子尽处,赤井秀一沉默地端着杯子起身走到一旁,其他人也纷纷别过头,一副被闪光弹骑脸爆发的表情。
“哇!你们成年人谈恋爱都这么开放,亲热也不看场合的吗?”快斗一手捂着自己的眼,一手捂着白龙的眼,一本正经地吐槽道。
纲吉转身背对着琴酒和安室透,点点头,淡定地低头喝饮料:“对啊,我们成年人谈恋爱就是这么开放,小孩子不懂的。”
白马轻笑一声:“说得好像你谈过一样。”
“咳咳咳……”
纲吉被呛得不停咳嗽。
帐篷扎好,餐布铺上,以玩乐为本的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聚到一起,开始玩些在琴酒看来十分幼稚的聚会小游戏。
琴酒懒得参与,便枕着安室透假寐,在安室透铿锵有力的“我绝对不是卧底,你们输定了”里沉入梦乡。
之前说过,他鲜少做梦,每逢做梦必有故事,这次也不例外。
自成为时空旅馆的房东过后,琴酒终于久违地再次感到受伤的痛苦,而且不是轻伤,是非常沉重的伤势。
他低低咳嗽两声,抬手捂在嘴边,很快就有温热的血液溅上早已被染成暗红的衣袖,再低头向下看,宽大的狩衣已经被血泡得看不出本色了。
“这个梦……”
琴酒想到什么,眯了眯眼,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前迈开脚步。
有限的视野中,前方是一座妖怪尸骸堆叠而成的峰峦,峰顶插着一柄银亮雪白的刀,丝绦穗带迎风飞舞,有鲜艳的血水从刃边滑落,杀意沸腾。
“琴酒”走到顶端,微微颤抖的手握上刀柄,猛然抽出,一泓刀光划破天宇,斩开头顶的赤色血云。
“今日,你要死在这里。”
带着混响的声音辨不清男女,漫然回荡于四面八方,就像这片天地是个封闭的箱子,动静稍大就会引起回音。
“你必须死在这里。”
鲜血从额上淌下,“琴酒”抹掉影响视线的部分,却不管正在流血的伤口。
“如果吾不死呢?”他听到自己开口,嗓音低沉温柔,更接近于自己复活前的声线,却更为瑰丽华美,即便在生死关头,也有着慢条斯理的从容淡然,“鬼切在吾手中,吾若执意抵抗,鬼王与妖王当真有必胜的把握?”
“你自然可以抵抗。但在你抵抗的时间内,京都会有多少人类死去,就不是你能控制的了。”这次换了一把沙哑的嗓音,冷静且狂妄。
“汝果来了。”“琴酒”低低一笑,抹去说话间唇角溢出的血液,“篡夺酒吞童子鬼王之位,茨木童子若知,汝又能猖狂多久?占了京都防御空虚之便利,却仍久攻不下,汝,差酒吞远矣。”
“住口!”
恼羞成怒的“鬼王”不知从何处打来一道气足力劲的妖力,而“琴酒”不闪不避,平静地挥刀横于身前,鬼切立时亮起利色,将其挡开。
“也罢,为与汝等虫豸多交几次手而伤我京都子民之性命,着实不值。可惜吾一生除妖,却非是与酒吞童子这样的大妖死战而亡,人生失败啊。”
琴酒从文绉绉的措辞里听出了一点熟悉的用词习惯,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握刀的手举刀横在颈上。
鬼切一怔,继而剧烈颤抖起来。
“鬼切,吾已气空力尽,再战下去,死于这等虫豸之手,实在有损尊严。”“琴酒”的手指抚过微凉的剑刃,轻声劝哄,“吾不能让源氏的骄傲,在吾身上荡然无存——”
话音未落,刀刃从颈窝处一转,锐光之下血液喷涌,动作快得猝不及防。
“你!……”
两道声音重叠交响,却被长刀乍起的哀切铮鸣盖过。无尽银白的刀光仿佛洪流浩荡漫卷冲出,天地为之动荡。
那一刻,琴酒好像听到了刀灵恨极的哀鸣。
……
在刺眼的血色间,琴酒似乎度过了千百年,耳边的哀鸣仍在,却成了轻微的余响。
隐约中,他听到一句话:“若能让吾再见他一面,吾之残力尽数予你……”
下一秒,的场静司的声音划破血光:“如此,契成!”
琴酒猛然惊醒,还没从这古怪的梦境里脱身,安室透的话语就适时响起:
“我是卧底,你们输了!”
“……”
他这是睡过去了一部连续剧吗?
第55章
赤井秀一没有参与游戏, 他坐在帐篷边上用手机看老电影,调到一档的音量在寂静的山上听来仍然略显震耳,好在前方的喧闹让这声音不至于显得太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