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安室透一边开路,一边听着身后杠上开花般的双口相声,嘴角就没放下去过。
  以前没发现琴酒这么能杠,也可能是因为他身边没有能打的对手,只有偶尔被戳中雷点的时候才会短暂地语出惊人——那算单口相声。
  单口相声虽好,没有捧哏的总是少点趣味,今天可算补上空缺了。
  安室透此时的想法大致是:撕得好,撕得再响些.jpg
  在吵架人和乐子人无形的拉扯中,黑猫说的地方到了。
  那是一片沼泽。
  沤烂的枯枝败叶腐化成泥,掩盖在潮湿的雾气下,犹如一团破败脏污的抹布,隔着十几二十米也能从物理和生理两方面给予阳间生物双重打击。
  俗话说人的五感是互通的,这沼泽鼻子闻着臭烘烘的,眼睛自然也辣得慌,视觉上更是直逼不可名状那个境界,简直就是精神污染。
  琴酒被熏得差点原地升天,而嗅觉更为敏锐的黑猫更是几乎当场去世。一人一猫摒弃前嫌,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试图用对方身上的气味冲淡空气中浓郁得宛如实质的臭味。
  还是安室透靠点谱,从怀里摸出几条手帕暂时充当口罩,勉强隔绝了一点味道。
  “你说的能助鬼切生出刀灵的地方就在这里?”琴酒指着前方的沼泽问道。
  黑猫痛苦地点头:“有一说一,鬼切本来就具有灵性,如果它在这种地方待上三天还不化灵,那你就可以考虑换一把刀当源氏重器了。”
  琴酒本来对它的这番话存疑,他觉得鬼切即使有灵,在这儿待上三天也得散灵自尽。
  然而安室透明白了黑猫的意思,握住他的手,露出与黑猫一模一样的痛苦表情:“确实。我要是鬼切,第一天就会抱着不是它死就是我亡的心态选择化灵然后逃离这里,离开之前还要开三轮大招犁地,狠狠地一雪前耻!”
  琴酒:啊这……
  他们现在是在梦或者幻境里,但经历的事大概率是曾经真正发生过的,那也就是说,鬼切的刀灵很有可能……
  #源赖光,狼焱#
  “好吧。”
  人家主仆你情我愿天生一对,琴酒也不想当那个坏人“姻缘”的丑八怪,一咬牙一横心,把鬼切扔进了沼泽里。
  “鬼切,记住,三天后,不是你死,就是这片沼泽亡!”
  琴酒扔完拉起安室透拔腿就跑,边跑还边不忘头也不回地提醒道:“回来之前记得先把自己洗干净——”
  鬼切:? ? ?
  第57章
  送走鬼切, 琴酒遵守诺言,放黑猫离开。
  大概是猫妖的天性,也有可能黑猫一时得意忘形,在离开之前,它蹿上附近一棵树的枝头,甩着尾巴阴恻恻地威胁琴酒:“哼哼,妖怪报仇从早到晚,源赖光,你给本大爷等着,本大爷今晚就叼着噩梦去找你,让你从今天晚上开始,一个好觉都别想睡!”
  让他做噩梦?笑死,这威胁根本没有力度。
  琴酒笑了笑,取出折扇甩开,又恢复为光公子的措辞习惯:“吾一向是他人噩梦中的主角, 世间又有何噩梦可惊扰吾?啊,汝倒不如叼一只田鼠登门,兴许能听到吾身旁侍女几声尖叫。”
  黑猫和他一路抬杠过来,早已习惯了他的嘴上功夫,当即冷笑:“是吗?我让梦妖造一个你被丢进刚才那处沼泽的梦送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若真是如此。”琴酒持扇指向它,语气温温和和,“那汝现下便可思考棺材要翻盖还是滑盖的了。”
  “略略略!”
  黑猫冲他吐了吐舌头, 脚下一蹬, 身形化成一道黑色闪电,消失在前方密密的树荫里。
  “你真的这样放它走?”
  眼前的一切看上去是如此的顺理成章,可安室透瞧了瞧琴酒的神色, 又觉得这不像他的风格。
  不干人事的人偶尔干一回人事反而看起来更不像人事了。
  三重套娃.jpg
  “让它先跑一个小时。”对着安室透,琴酒就不必装模作样了,“一个小时后,我再让其他阴阳师把它抓回来。”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安室透满意点头。
  嗯,对了,就是这个味儿。
  两人并肩下山。
  从山脚的路口转出,挂着源家家徽的马车停靠在树下,相貌俊美的车夫倚在车门上打瞌睡。
  听见脚步声,他乍然惊醒,支起低垂的斗笠看向前方,蔚蓝色眼眸里淡淡的困倦一扫而空,握着马鞭向他们挥了挥手。
  哟,又是一个熟人。
  “工藤,怎么是你来接……公子?”安室透手握琴酒没有的设定集,上前一步询问道,“你不抓狐妖了?”
  “狐妖之事已有头绪,此番回转是为了准备些东西,顺路来接公子。”新一推开车门,将垫脚用的板凳放下,对琴酒道:“公子,请上车吧。”
  他的状况与白马和白兰相似,好像与这场莫名其妙的幻境融为一体,没有保留现实的记忆。
  几乎是新一一开口,琴酒就察觉了他的情况,也不多说,不紧不慢地上车落座。他坐稳之后,新一轻斥一声,马车开始缓缓移动。
  “工藤,汝方才所言之狐妖是何来历?”车厢摇晃颠簸,琴酒却坐得笔直端正,好像惊涛骇浪中一座稳稳屹立的灯塔。
  这种从容,毫无疑问是这具身体的本能。
  “公子,那只是一只小妖,不过比之同类多了几分聪慧,略显难缠。但我已布局妥当,今夜必能将它擒下。”
  新一驱车行进,解释的时候不忘给安室透抛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你怎么没跟公子说这件事。
  安室透默默背起了琴酒的锅。
  “既是小妖,却能引动汝亲自布局,想来不只是有几分聪慧那么简单。”琴酒借好奇询问之由行铺垫之实,折扇一下一下轻轻敲着掌心,“吾今夜正巧无事,便同汝一并去瞧瞧。”
  新一长眉微挑,斗笠下一缕刘海斜垂过略含困惑的双眼:“公子难得好兴致,我自不会拦着。”
  “嗯。”琴酒点了点头,“同吾说说那只小妖吧——重点讲述它是如何引起汝之注意,吾对此颇为好奇。”
  世界上能让工藤新一穷追不舍的,除了他时时挂在心上的案件真相之外,大概也就只有一个怪盗基德了。
  这个地方虽然可能是幻境或者梦境,但能这么牵动他心思,那只狐妖说不准就是某个粘上毛比猴还精的怪盗。
  事实如果真是如此,今天晚上的抓捕狐妖计划可就太令人期待了。
  “它……它说它叫黑羽快斗。”不知为何,新一说出狐妖名字时莫名感觉窘迫,好像不是在介绍一只与自己不共戴天的妖怪,而是在剖白什么难解的心事,“我最初遇到它,是在……”
  琴酒用扇子敲手的动作一顿。
  一句“果然如此”压在嘴边,被他咽了下去。
  马蹄声哒哒,踏碎了新一故作客观的话语。
  一晃眼,时间来到晚上,琴酒抱着满脸绝望的黑猫从马车上走下,身后跟着安室透和新一两个左右护法,站在已经被阵法包围的民居前,等待某只狐妖现身。
  据新一所说,这间房子里有狐妖很重要的东西,事关它的生命安全,今夜一定会来取。
  方才琴酒还在路上的时候,新一就已经用计将它逼入屋子里,十名阴阳师守在阵法节点上,只待一声令下,就会启动阵法物理超度里面的狐妖。
  度得了就度,度不了就超度——工藤新一。
  此刻,一轮明月当空。月光如冬日的霜雪,簌簌飘落在被刻意隔绝开的民居屋顶,垂落一檐银白。
  静谧的夜空之下,突然有大笑声响起。
  “哈哈哈,亲爱的阴阳师大人,你们当真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
  银色的狐火像漫天飞溅的水银泼到半空,浩浩荡荡地扩张焚烧,声势浩大惊人。
  阵法节点旁的阴阳师见状,都有些慌了神,连忙躲避这从天而降的火焰。但狐火烧得剧烈,他们根本无处可躲,饶是费力支撑,也仍然不免被妖火伤到。
  “大、大人!开阵吧!”
  十名阴阳师里也有比较冷静的,他一手撑持防护咒护持自身,一手虚按在阵法上,掌心举起浅蓝色的灵力,想要立刻激活阵法。
  可没等琴酒和新一下令,其他阴阳师就被狐火烧伤,或昏迷或逃窜,乱成一团。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由于这滔天的火焰来得又急又猛,所以深受其害的阴阳师们并没有发现其中端倪——一只小妖,怎么能发出威力这么恐怖的狐火。
  “源氏的小辈们仍要加强锻炼啊。”
  琴酒意味深长地说完,缓缓走到最前方,面对迎面扑来的狐火八风不动,甚至主动伸手接住一朵焰光。
  那火焰在他掌心烧得热烈而灿烂,却没有伤到他一丝一毫。
  安室透拉下他的手拍了拍,发现他指尖冰冷得厉害,便顺势揣在怀里捂着。
  琴酒斜他一眼,倒是没有挣开。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