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虞舟随之下楼,眼底隐隐有些惊讶。
她倒不知,她师姐竟还会喝酒。
咚地一声,岑世闻放下酒坛,抹了一把嘴,喘口气才看向虞舟的方向。
一坛酒下肚,她的脸上浮起几分红意,眼神却依旧清醒,并无醉意。
虞舟走到桌边,见桌上还有其它倒好的大碗酒,犹豫着端起一碗,刚想抿上一口,便见岑世闻伸手要夺:
“你又喝不了这么烈的酒,小心呛到。”
虞舟抬高手臂躲过她的手:“师姐怎么知道我不能喝?”
岑世闻微抬下巴轻轻一哼:“你就是不能喝。”
碗中的清酒荡漾出几道波纹,酒香漾到鼻边,虞舟低头稍微嗅了嗅,确实有些呛。
她抬眸看向岑世闻,对方微翘的唇角带着些得意,似乎笃定她喝不了。
想起那一坛酒尽数进了对方肚子里,虞舟心里有点不服气。
你一坛酒都能喝,这小小一碗,她怎么就喝不了了?
她偏要喝。
捏着碗边,她仰头倒上一大口,才进嘴里便觉得从喉咙往下火辣辣得呛,硬生生将那口酒咽下去,才终于忍不住弯腰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
岑世闻顺势接过她手中的碗一饮而尽,拍着后背给她顺气:“早便同你说了不能喝,还要逞强。”
“咳、咳咳!”虞舟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才抬起头,满脸通红地瞪她一眼,“师姐、咳,师姐激我、咳!”
岑世闻伸手抹去她唇边酒渍,闻言嘴角的弧度大了些:“谁让你这么轻易便中计了。”
她动作忽然顿了一下,指尖上移,拭去对方眼角的水珠:“......怎么哭了?”
不知是因为刚灌了一坛酒还是怎样,她的嗓音有些微微发涩。
虞舟很快便调整好状态,听见这话便拿出帕子擦了擦,摇头道:“没哭,只是酒太呛了。”
忽觉对方的手抚过眼尾,似乎在擦拭未干的泪痕。
“别生气,我本来……确实没想让你喝的。”
虞舟眨了一下眼,睫毛刮过对方指尖,似乎挠痒了她,便见对方蜷起手指,稍作停留后,慢慢收了回去。
咚咚、咚咚、咚咚……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岑世闻早已心如擂鼓。
指尖残留的温度让她感到口干,让她……喉咙发紧。
目光好不容易从眼尾的余红上挪开,又不自觉落到对方泛着水色的唇上。
她刚刚才将上面的酒渍抹掉。
岑世闻再一次伸手,轻轻擦了一下。
软软的,热热的。
大概是酒太烈,烈到烧掉了她的理智,她慢慢俯身,向着那酒意浸染后的唇。
“咳!”虞舟忽然向后退上一步,揉着喉咙处皱起眉,“这酒当真是烈得很。”
岑世闻一下子回过神,不自觉也退上一步。
她大脑还未反应过来,胡乱应着:“啊、是么?对、是,我、我也这样想……”
咚咚!咚咚!
心跳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剧烈,岑世闻生怕被虞舟发现异常,不敢再去看对方的脸,越过她直直向外走:“屋里有些闷,我、我先出去了。”
才一开门,迎面风雪扑来,一身的热血尽数冷却下来。
踏到雪地上,厚厚的雪几乎能没过小腿,岑世闻无知无觉地走了几步,然后向前一栽,整个人埋进了大雪中。
她要疯了。
她刚才在做什么?
她竟然……想,亲虞舟?
“该死……”她忍不住低声骂了句,“都怪岑雨眠……”
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连带着她也变得奇奇怪怪的。
回去就把她那些该死的话本全扔了!
很快,身后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岑世闻便听见虞舟跑过来,着急又慌乱:“师姐!”
还未等岑世闻从雪地上爬起,一只手用力搂上她的肚子,将她从雪里一把捞起,见她没事才松一口气。
“师姐趴在雪地里做什么?”
岑世闻甩了甩脸上的雪,没敢看她:“……酒喝多了,降降火。”
她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虞舟。
都怪岑雨眠!
虞舟顺手掸了掸她身上的雪,闻言失笑道:“师姐这降火的方式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差点以为是魔族打到门口了,师姐下次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岑世闻缓缓点头。
下次……
不会再有下次了。
岑雨眠的书,她是一定要扔的。
待身上的雪清理干净,岑世闻也终于整理好了混乱的思绪。
既然都是岑雨眠的错,她只要像往常一样和虞舟相处便好。
今日这场闹剧,尽早忘掉就行。
想清楚这一切,岑世闻重新振奋起精神——
“走,打魔族去!”
两人御剑离开,只留下一个人形轮廓静静地躺在雪地里,每有一人从客栈走出,都被它吓一大跳。
不过,照这样的雪势,不出一个时辰,它便再次会被雪填满。
等两人再回来时,早已没有了人形痕迹。
第二日,岑世闻照例和虞舟在古宁镇上转着,忽然瞧见眼熟的一人。
邱白,她竟然也在这边。
她听说邱白因触犯家规被逐,到底是哪条家规,她不感兴趣,便没问,如今看到她也只简单地点点头。
岑世闻和她没什么交情,但
是虞舟与她感情却是深厚,两人聊了好一会儿,问的俱是虞瑛的事。
三句话不离阿瑛,岑世闻耳朵都要腻了。
看在她曾从两人身上学到东西的份上,她静静站在一旁,没强行拉走虞舟。
好不容易等两人聊完,天色也暗下来,又转了一圈,便回了客栈。
才推门而进,岑世闻便注意到,一楼拐角处,有一人穿着云隐宗的长老服,正在小口饮酒。
是司正堂的执法长老,温棠。
她怎么在这?
温棠站起身,向她们招手:“去屋里说。”
岑世闻和虞舟对视一眼,均知道她在这里不是巧合。
三人上楼,温棠早先与岑雨眠已经聊过,这会儿直接进了另一屋,待三人坐定后,她先拿出一方小匣子递给岑世闻:“这是岑长老让我转交给你的。”
看清那漆黑如墨的匣子,岑世闻眼神一动。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里面装的……是极品敛息丹。
极品敛息丹,只要服下,化神在内的几乎所有修士,都无法察觉到她的气息。
唯一的缺点是,若使用灵力,敛息丹便失去了作用,直到二十四个时辰后,才能再次使用。
珍稀程度,世间罕见。
母亲为何把它交给她?
岑世闻想起昨晚,岑雨眠说给母亲传了信,今日便收到这敛息丹,莫非是她母亲知道了魔族可能在找她,才送了敛息丹来?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温棠继续道:“岑长老还托我带句话,让你注意安全,早日回去。”
岑世闻答应下来,然后打开匣子,果然便见一颗豌豆大小的圆润珠子躺在其中。
确实是敛息丹。
她本想收起来,温棠却示意她先服下,岑世闻只好张嘴将它含住,敛息丹顺着向下,来到丹田,与金丹遥遥呼应。
与一般丹药不同,敛息丹不是药,反而更像是某种法器,可以一直存在丹田中。
若她想用,用灵力催生一下便会发挥作用。
若她想取出,再让它原路飘出来便好。
完成了岑徵拜托她的事,温棠便起身离开了,临走前,她又单独对岑世闻提醒道:“此番我来是受宗门所托,捉拿岑潋。她不知得了什么秘法,竟又开始修魔,修为大增。”
“前段时间你们两位师姐遭她毒手,两人脸上皆被刻上了字。”
“你们知道刻的什么字么?”
似乎担心吓到两个小辈,温棠放轻了声音。
“一个刻的是:‘杀人者,叛道者岑潋。’”
“另一个刻的是……”
“‘岑世闻,死!’”
第40章 心乱师姐的脸,好烫。
岑潋……
想了半天,岑世闻才隐约记起,似乎确实有这号人。
疯狗一只,到处咬人。
她没放在心上,应了几声,送走温棠。
夜幕降临,已到休息的时候,岑世闻本想赖着不走,忽然想起她还有正事没做。
于是她出门一拐,走进另一屋,在岑雨眠的尖叫怒骂中将她的小话本尽数毁个干净,然后拍拍手走出来。
自觉没有了后顾之忧。
虞舟听到动静后走到门口,神色间颇为不赞同:“师姐,你又欺负眠眠?”
岑世闻躲着她的目光,轻哼一声:“她应得的。”
未等虞舟问清缘由,忽然哐的一声,隔壁门被狠狠摔开,岑雨眠气冲冲地跑出来,抱着枕头,路过岑世闻时,狠狠瞪上一眼,接着头也不回往虞舟屋里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