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叶穗飞了这两千公里,难道真的是为了那场迎新表演吗?
“叶穗,你是喜欢。”麦籽皱着眉,泪水擦不净,她是有些心疼的。
叶穗是她拥有的第一个朋友。
“喜欢,是可以放弃的。”麦籽想劝。
“是啊。”叶穗却一下子站起身,她往后退了一步,远离了雨水。
“所以麦籽,我放弃了。”
叶穗不爱说话,舞台上闪闪发光,台下沉默无闻。
但她比谁都看得清楚明白。
“你知道我为什么哭吗?”叶穗的泪没干,她抽了下鼻子,眉眼仍未褪去青涩。
麦籽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她动了下嘴,没问出声。
她有点预料到问题的答案。
“我确实因为你不喜欢我而难过。”
“也因为我放弃了你而难过。”
“但我更因为你没放弃而难过。”
“你说放弃喜欢很容易,放弃爱却很难,对吧。”
麦籽爱林藤枝,就像是深根于皮肤里的血管,缠在骨肉里。
“麦籽,我心疼你。”叶穗叹了口气,还带着哭腔。
因为喜欢她,因为不被她喜欢。
所以知道眼前人究竟还要受多少的折磨。
“你既然已经回来了,我拜托你。”她咬了下唇,“放掉你那些胡思乱想。”
“不是已经见到曙光了吗?”
麦籽的睫毛颤了颤,雨珠滚下去。
是她先逃跑的,在林藤枝有所回应的时候。
因为恐惧着林姨的死,不敢去问。
“不要再逃跑。”叶穗轻声道。
麦籽的眼前倏地出现一只手,她的视线顺着胳膊定在叶穗的脸上。
“当然,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作为朋友,我想看到你们修成正果。”
她只是个18岁的小姑娘,恋爱的滋味还没有尝过,就已经无疾而终。
“你之前教我勇敢,所以我勇敢地告白了。”
“虽然失败了,但我不后悔。”叶穗笑,眼睛还泛着泪。
“滴滴!”汽笛声响起,昂贵的迈巴赫车窗落下,女人的眉眼比叶穗更为成熟,犀利。
“所以你要不要试着,勇敢点”
麦籽沉默。
叶穗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她也不恼。
“滴。”又是一声鸣笛声,麦籽叫的车也到了。
被唤醒般,麦籽握住那只手。
“还是,朋友。”
叶穗松了口气,她一把将人拉起来,又轻柔地抱了一下。
眼泪还在流,麦籽感到肩头的湿润。
下一秒,衣服被胡乱地蹭了几下。
“真的很讨厌下雨天!”叶穗松开手。
头上的雨水陡然截断,她抬头看到妈妈温柔的脸。
一下子扑进母亲的怀里,叶女士一手撑伞,一只手竟能把并不瘦弱的女儿抱起来。
麦籽抬眼和她对视,并未避开,女人的红唇绷着,有些不悦。
“抱歉。”她话未尽,两个人已经走了。
雨细细密密。
“滴。”司机在催促。
雨水又砸落在车窗上,映照出麦籽的眼睛。
叶穗的话还在心头缠绕,她用力地掐了下手心。
最终抬起头,对着司机道:“不去酒店了,麻烦把我送到b大,谢谢。”
雨下得更猛烈些,车窗上的影子看不清了。
校园里零星几人,打着伞也都急匆匆的。
麦籽走得很慢。
“血缘决定论是以偏概全。”
教室里,争论正在展开。
麦籽偷摸溜到了最后一排坐着,她下意识抬眼往第一排看,林藤枝站得很直,正和一个同学辩论。
她知道林藤枝上课时一向认真,即使是选修课,也坐第一排。
麦籽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过女人,肆无忌惮地贪食着。
她瘦了一点,不过依旧精神,谈及喜欢的事情,狐狸眼烫得发亮。
“许多动物都有共同养育幼崽的习惯,面对随时可能丧命的自然环境,养母把幼崽养大之后,和生母没有区别。血缘确实是一道联系,但是这不代表它决定着情感的产生和联系。”
林藤枝说得沉稳,平淡地阐述自己的观点。
“你这是动物之间的,人类不一样,有没有常识。”在课堂上大肆宣扬血缘决定论的同学被驳了面子,他面色阴沉。
“人也是动物。”林藤枝淡淡反驳,她的眉头轻微地皱了下。
她很喜欢这门选修课,但这段时间在讨论课题的时候,这个不长眼的人总会跳出来,针对她。
不是一次两次。
“稳固的收养关系,更利于情感的产生。光凭借血缘来咬定人类情感的深浅,有失偏颇。”
她说得有理有据,很多人都赞同地点头。
“什么情感畸形的情感吗?“男人气急败坏。
麦籽的目光陡然凝聚到那人身上,呼吸一顿。
“怪不得能和自己的养妹搞在一起,没有血缘的束缚,就是这样肆无忌惮,道德败坏!”男人怒骂道,桌子拍得啪啪作响。
“什么”
“她真的……”
“她和沈学姐分手……”
一时间,闲言碎语如狂风暴雨般向着林藤枝拍打而去。
那人笑得奸邪,得意洋洋地挑起眉头。
麦籽猛地站起身,她大跨步地往前走。
下一秒,又因为林藤枝的话停住。
第27章 “她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
“我现在更觉得血缘决定论是个笑话了。”
面对谣言,自证是愚蠢又无用的。
“唉。”林藤枝倏地很轻地叹了口气,“李教授家门不幸啊。”
这话一出,男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咬牙道:“你不敢回应?这可是沈雪雀亲口说的。”
林藤枝眉心的痣极快地压住眉峰,随即又淡然起来,她嗤笑一声。
“你造谣之前不先调查清楚吗?”
“我妹妹已经有女朋友了。”
“雪雀可不是爱乱嚼舌根的人,你是诽谤有瘾吗?”
这人的针对不是一次两次,之前她懒得计较,但这番话要是传了出去,受影响的不只是她自己。
她要为麦籽考虑。
“沈学姐那么喜欢林学姐,怎么可能对别人说这种话。”
“是啊,我就说林学姐不是这样的人啊。”
“还不允许别人姐妹关系好?”
课堂里的窃窃私语又陡然转了风向,林藤枝的眉头舒展了几分。
“李教授的学术成就令人仰慕,却被你这个蠢笨如猪的东西败坏了名声,你不觉得羞愧吗?”女人眼尾似刀,话说得刻薄。
“你!”男人憋红了脸,被噎得说不出话,足像只蒸熟的猪元宝。
“怎么敢!”
他猛地站起身,向林藤枝那边冲过去,拳头举着,凶神恶煞。
“砰!”
下一秒,男人却扑了个空,整个人摔在地上,如同一只癞蛤蟆。
林藤枝站在一旁,极为淡定地收回一只腿。
“话说不利索,路也不会走了?”她冷笑一声,抬手掸了下裤子,“还想动手,你有这个本事吗?”
瞬间引起一片哄笑声。
“啊啊啊!”男人大吼一声,又要站起来。
“你闹够了没有!”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门口,女人五十多岁,她头发梳得板正,几分花白。
“妈。”男人坐在地上,懦声开口。
“李教授啊,您这儿子,我也不好管教,只得把您给请来。”选修课老师早早察觉不对,“你看,现在都动起手来了。”
李教授闷声不语,她走到男人面前,在他唯唯诺诺的眼神中,冷声道:“下个星期,我将会去别的国家交流学习。”
“我和你的父亲已经离婚,并且放弃了你的抚养权。”
在男人怔愣时,她看向选修课老师,态度倒温和了些,声音放轻:“以后请不要因为一个陌生人来打扰我的研究。”
这话相当于断绝关系的宣言,男人回过神,眼睛瞪得很大,红了一圈:“我可是你血脉相连的小孩啊!”
李教授理都没理,转身走到门口,她停了一下:“血缘不是你的免死金牌,你让我失望了太多次,我放弃你这个累赘,是理所应当。”
“你,你就不怕被世人耻笑,抨击你抛夫弃子吗!?”男人全然没有之前趾高气扬的样子了,他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哭喊着。
“世人只会记得我的学术成就,就算有人看不惯——”
“他们仍要尊我一句教授好。”
女人的声音振聋发聩,她的身影消失在课堂,余下经久未散的沉默。
等男人追了出去,选修课老师才回过神,她走到讲台上,先看向林藤枝,眨了下眼睛:“看来你的观点有强有力的实证了。”
林藤枝也没预料到这事情的发展,下意识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