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她眼底的冷寂突然尽数化为悲伤,浓烈得化不开,刺得许砚时双眼生疼,她诘问的每一句都像是魔咒,从他心口狠狠碾过。
  他也想不明白,当时自己怎么就认错了呢?
  明明她跟赵斯羽那么的不同,为什么他会以为赵斯羽是她?他知道,是因为……
  许砚时握住简柠的手,想将她揽入怀中安抚再解释。
  简柠却挣开,望着他说:“:
  我理解的,许砚时。我理解你的责任,也认同你的本能,反正我们结婚的初衷也不是因为爱,你对我好都是因为丈夫对妻子的责任,你做的很好,你当时也推开我了,这就够了不是吗?我愿意缩在壳子里自我疗愈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解释,非要我再面对一次这样不美好的现实?”
  简柠有些崩溃,这些天她一直逃避的其实不是许砚时不爱她的事实,而是她爱他,且贪心不足的现实。
  他从来没变过,当初娶她是因为责任,婚后对她好也是,甚至遇到危险时,奋力推她那一下也是。
  她都明白,于理无可指摘,但情感上,她明知道他对她的细心体贴都是责任,也忍不住生出妄念,以为其中一定掺杂了一点喜欢。
  就像是家里花瓶里常年不败的鲜花,好像闻不到花香,但是她总是很细致的打理,不热爱,也喜欢那一点鲜活的点缀。
  可是那一天的他太过果断,简柠才知道,原来像他这样将责任和契约摆在第一的人,也逃不过内心的本能。
  以至幻想破灭,平衡被打破,她幡然醒悟原来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理智、凉薄,却又比想象中更贪心,无法仅靠着许太太的头衔和他的责任走下去。
  越是喜欢他,越做不到波澜不惊。
  她甚至会怨恨他对她太好,如果他从未对她好过,只给钱,不提供任何情绪价值,轻慢她,忽视她,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袖手旁观,那她一定一定不会爱上他。
  不爱,就不会有妄念,也就没有如今的痛苦。
  简柠越哭越狠,难过到无以复加,她不想面对许砚时,不想听他解释,从另一角度讲也是不愿面对如此刻薄寡恩的自己。
  这样难过的简柠让许砚时心疼不已,一时竟举棋不定,自己是该进,还是该退?
  他确实可以将事实硬塞给她,不管她信不信,事实就是事实,但有什么用?他要的从来不是撇清自己,而是消除那件事对她的伤害。
  现在伤害已经造成,光是陈述事实根本无法让她信服,或许她还会失望于他的敷衍。
  “如果你实在不想听,我不勉强你。也许我有很多地方没做好,但是请你相信我对我们婚姻的忠诚。我从没有对旁的人有过不该有的心思,从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今晚我先去隔壁睡。”
  许砚时默默看她一会儿,终于还是起身走了。
  第53章 第53章“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
  进到书房,许砚时心头烦闷有增无减,他不好烟酒,平素迫于应酬才少量饮酒,烟是从来不碰的,家里长期备着多是摆设。
  此刻却从雪茄盒里取出一支,点燃夹在指尖,任烟雾缭绕。
  那天的事他已经复盘过很多次,两人在不同雪道,他每滑一趟都会习惯性往简柠那边看一眼。
  他特意给她选了颜色出挑的雪服,在雪地里很好辨认,所以当又一次站在高处遍寻不见她身影,他立刻给她打去电话,却被她挂断。
  他正疑惑,却见她发了微信过来,她说在雪具商店看到一套很喜欢的雪服,想买下来待会儿穿给他看,还拍了图片给他。他才注意到二十分钟前,她有发信息过来说要去一趟雪具商店。
  他当时只当她是一时兴起,回复说好,她却突然撤回了消息,鬼精鬼精的问:【只看一眼,你待会儿能认出我吗?】
  他唇边不由浮起笑意,在他面前,她极少有这样类似撒娇的行为,光是想象她此刻的得意,他都觉得可爱,回复:【可以。】
  她没再说话。
  他刚要退出微信,表妹陈言亿也给他发了信息,说是在朋友发的朋友圈里看到简柠,问他们是不是去滑雪了?
  同时发过来的还有一张图片,背景正是雪具商店门口,简柠穿着那套新雪服入境,虽然只有背影,作为背景的一环,清晰度不高,但她微侧着头,身边跟她说话的人是苏沁。
  陈言亿是孙莹真的小女儿,比起两个不着调的亲哥,她从小就爱粘着许砚时,时不时的会在微信上跟他聊几句。他没有多想,回答说是。
  再后来在雪场,他眼见有人朝简柠撞过去,她转头看他,惊恐的叫他名字,他毫不犹豫朝她冲过去……谁能想到雪镜下会露出另外一张脸。
  许砚时黑眸幽深,将微信里的照片放大,即使是现在看,照片上的人跟简柠也有八九分像,单看身形几乎一模一样,旁边的苏沁……
  他猛然顿住,照片上的角度实际是看不清苏沁的脸,他当时凭什么认为这个人是苏沁?
  是因为他认出了简柠,凭她身上的雪服和陈言亿当时推波助澜的一句:“二表嫂今天的雪服真好看,能不能帮我问下是哪个牌子?”
  恰好这时许驰洲看出他在找简柠,跟他说苏沁陪简柠去了雪具商店。他之前看了两人那么多次,自然也记得苏沁当日所穿雪服颜色,两人站在一起,更让他坚定自己的判断。
  许砚时闭了闭眼,当时觉得无关痛痒的小事,此刻抽丝剥茧才发现处处透着不寻常。
  因为孙莹真的关系,陈言亿跟简柠的关系很一般,属于见面打完招呼都不会聊天的那种,她如何能从一张不清晰的照片中认出简柠?就算真认出来,特意跑来问他的意义在哪儿?
  还有赵斯羽,她为什么跟简柠站在一起,还穿着那件跟简柠微信里所发一模一样的雪服?是巧合,还是算计?
  前一晚她特意跟他说,往事已矣,希望跟他维持普通同学关系,给她的事业提供些助力。她是极骄傲的人,能在他面前这样直白的谈利益,就说明放下了私情。
  既然放下,为什么还要算计?
  听简柠刚才的意思,她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件雪服?但为什么会给自己发那几条信息?
  指尖雪茄燃尽,许砚时纷杂的思绪也逐渐清明,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想不通,但心中烦闷消散大半。
  如果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算计,手段未免太过拙劣,破绽这么多,他稍微费点心思就能查清楚。
  他只是想不通对方的目的,为了让他们夫妻产生嫌隙?
  他又不是没长嘴,只要查清楚来龙去脉,他跟简柠解释清楚不就行了吗?除非简柠不听他解释。
  思及此,许砚时心中猛然一惊,眼前全是刚才简柠哭泣控诉的模样,她刚才不就是一口咬定不想听吗?
  许砚时闭了闭眼,脑子里重新一团乱麻,他能理解简柠的伤心,却不太懂她的抗拒,也失望于她对自己的不信任。
  难道在她心里,他会是那种在危急时刻推开妻子,救其他女人的人/渣?她说赵斯羽没她高,比她更瘦,但穿上雪服,又是在那样紧迫的状态下,那点差异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许砚时不愿被感性的情绪裹挟,起身走到窗边,拿出手机打给助理,简明扼要吩咐完,犹疑片刻,还是偷摸走到主卧门前,侧头贴上去。
  室内安静,她应是没有在哭了,他心头稍安,刚想回房间休息,突然接到孙柔的电话。
  *
  许砚时找去夜阑的时候,许驰洲已经喝得半醉,面前摆着空了半瓶的白兰地,却还在一杯杯往嘴里灌酒。外套随意丢在沙发,平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显得凌乱,衬衫也皱得没眼看,露出的小臂上还有几道明显的红痕。
  明明占据着顶楼的预留包房,却在这极致的纸醉金迷中,生生拉出浓烈的寂寥狼狈。
  许砚时没有立刻出声,这样的许驰洲,他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就算当初他被家里逼着娶秦菲,再气再不愿,都没有这样毫无顾忌的出门买醉。
  他印象里,许驰洲这样失态还是十多年前的高考季,许驰洲想学法学,父母不仅强硬让他学商科,并撕毁他的志愿,直接将人送出国。
  许砚时迟迟没有上前,反倒是许驰洲察觉他目光,转头看过来,见是他,很轻的笑了下,了然问:“妈让你来的?”
  落拓又慵懒,全部平日正襟危坐的矜贵模样。
  许砚时嗯声,走到他旁边坐下,一直等到他喝完杯中酒,再要倒时,才抬手压在他手腕,言简意赅问:“你打算怎么办?”
  许驰洲乜他一眼,嗤笑:“你说哪件事?”
  “听妈说大嫂今天跟你吵架是因为苏沁,你们发展到哪一步?”
  许砚时松开手,许驰洲也没再继续,静静听着,闻言淡淡说:“你认为男女之间发展到哪步才算婚外情,值得家里那位闹腾?”
  “哥,你不能这样对大嫂。”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