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这一次,秦方慧声音里多了几分柔情,还有骄傲:“经过为期三年的考核,以及集团所有高管投票表决,我的女儿简柠将同时兼任智慧集团家族办公室ceo暨西柠公关总裁。在未来她会陆续接管集团业务,直到有资格取代我,成为集团下一任董事长。”
  “我恳请各位和我一起监督,期待,我们智慧集团将在新领袖的带领下,砥砺前行,再创佳绩!”
  “简柠,从此刻起,舞台是你的了。”
  隔着数米之遥,秦方慧朝简柠伸手,看似一个简单的邀请,是母女俩心照不宣的承诺托举。
  简柠款款而行,这一段路在今天之前已经彩排过不下十次。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好奇探究,期待震惊,不一而足。
  不用去看,她也能猜到许氏三父子的表情。余光中,许砚时甚至失态的站了起来。被提醒才缓缓坐下。
  站在秦方慧身边的一刻,简柠紧张的心情突然得到纾解,莫名有种破釜沉舟的冷静豁达。
  眼前白光不停歇的闪烁,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瞩目不是因为她是简柠,是因为她是“秦方慧的独生女”“智慧集团未来的继承人”的标签
  但那又如何?
  书上总说有为才有位,经过这三年她才明白,有为不一定有位,但只要坐在那个位置上,不光有无数有为之人可用,所谓功成名就也比普通人容易太多。
  发布会后是自助酒会,与往年一样,秦方慧依旧是第一主角,从宴会开始围拢在身边的面孔常换常新。
  在国外这几年,简柠主要精力放在学业,除非极重要宴会,秦方慧才会带她前往。社交场上的长袖善舞者无外乎两种,一类靠手腕,一类靠背景,前者费心,后者看别人费心,她如今的驾轻就熟更多是身份带来的便利。
  尤其她今晚已经够耀眼,陪在秦方慧身边迎来送往,没有刻意表现,仅是言笑晏晏就收获无数赞叹。
  果然嫁得好不如出身好,她还是那个她,但比起许太太,简小姐三个字好用太多。
  与往年一样,许家三父子是一同过来的,许怀谨不愧是浸淫商场多年的老狐狸,无论心思如何百转千回,面上也是一派的云淡风轻。
  率先举杯恭贺秦方慧:“智慧集团在
  秦董带领下又进一步,实在可喜可贺。”
  秦方慧目光从许怀谨脸上扫过,面不改色接了他敬酒,没有谦虚:“一切都在集团规划内,有喜但还谈不上可贺。”
  看一眼许氏兄弟,话锋一转,“今天邀请诸位前来,目的是庆贺我选定了继承人,再不用羡慕许董有左膀右臂,可以早早退休。你说是吗?砚时。”
  从刚才开始,许砚时目光一刻都没离开简柠,杵到近前更加控制不住冲动,几可用目不转睛形容,专注得过分,被秦方慧点名都没有反应。
  许驰洲见状忙打圆场:“秦董说得是,无论许氏还是高瓴都很期待跟简总的合作。”
  说罢面向简柠举杯,神色谦和自在,“简总,我敬你。”
  简柠笑容同样温婉:“早听闻驰洲总大名,如雷贯耳,日后还请多指教。”
  “简总客气。”
  杯沿相碰发出清脆声响,简柠浅饮一口,目光转向许砚时,一视同仁的礼貌温和:“砚时总,好久不见。”
  许砚时没想到她会直接挑破两人相识的事实,好不容易压下的心绪顿起涟漪,圈圈绕绕,如同桎梏,困得他呼吸不畅,再难以维持脸上表情。
  近乎是哑声开口:“你……这几年去哪儿了?”
  “国外念书。”简柠似全然体会不到他的苦楚,目光坦荡与他对视,笑容极清极浅,“才疏浅薄,出去长长见识。”
  她眼底的笑意像是钢针,随着一字一句扎进许砚时心里。
  他设想过无数次两人重逢的场景,他以为她会恨他,会抗拒他的接近,会冷言冷语跟他划清界限,气急败坏的控诉他和许家。他都能接受,解释的腹稿打得多了,他早已倒背如流。
  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站在他面前,是这样的云淡风轻,一颦一笑都跟他拉出距离,和煦得跟普通朋友没有两样,用温情的方式告诉他,他们不可能跟从前一样。
  秦方慧旁观两人寒暄,略带惊讶问:“柠柠,你跟砚时是旧识?怎么没听你提过。”
  “谈不上旧识,我只是有幸跟砚时总同窗过。”简柠一笑,既是告罪,也是撒娇,“如今南城一中还流传着砚时总当年的事迹,何况当年,我不敢同您说,也是怕您对比他优秀,嫌弃我鄙陋。”
  秦方慧朗笑,脸上难得露出宠溺神色:“又讲俏皮话,难不成在我这里,谁还能越过你去?”
  看一眼许砚时,目光倏然锐利,“我记得砚时之前引荐过几位好友与我认识,没带柠柠过来,是觉得她不够好,还是你们的关系太过寻常?”
  云淡风轻的一句,许家三人都听出其中讽意,神色俱是一变,尤其许砚时望向简柠的目光复杂莫名,有愧疚,更多痛楚,极力压制情绪,僵硬回复秦方慧:“是,当初是我做得不对。”
  秦方慧不置可否,倒是站在她身侧的夏董见气氛有异,笑言道:“也是柠柠太低调,砚时不知道她和秦董的关系,才闹出这点生分。”
  “如有慧眼,必能识珠。”
  秦方慧又看向许怀瑾,直言不讳问,“许董您说,我说得对吗?”
  她唇边虽带着笑意,但目光中的讽意来势汹汹,丝毫不掩强势。
  许怀瑾脸色骤变,身体一僵,差点没能维持住表面的体面,许久才躬身低头,郑重说:“秦董说得是,我们许家眼拙,误将明珠当鱼目。”
  说罢看向简柠,歉疚说:“还请见谅。”
  夏董眼睛都看直了,直觉其中有事,又不好轻易断论,目光不动声色在几人间流转。
  “许董言重,孩子们的事理应让他们自己解决。”
  秦方慧容色不变,谈笑间敛了三分气势,高高在上的坦诚相告,“但许董应当懂我,做父母的心都是这样,孩子总是自家的好,外人再优秀也配不上。这道理许董从前懂,以后自当贯彻始终。”
  这是要他们摆正位置,不要掺和,更不要妄想破镜重圆的意思,许怀谨听懂了,仿佛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脸上一阵火辣,但面对秦方慧,这口气也只能忍下。
  “秦董说得是,我记下了。”
  秦方慧嗤声,皮笑肉不笑:“砚时也当记着。”
  许砚时顶着压力同她对视,却是绷紧唇线一言不发,片刻目光不自觉移向简柠,无声的抵抗。
  但一腔勇气触及对方柔和眉眼,明明没有一分疏离半分怨怼,许砚时却倏然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是那种被刻意模糊的痛楚被无限放大,清晰摆在眼前的狰狞,结痂的伤口算不得可怖,却带来深入骨髓的疼,心中千言万语都吐不出口。
  眼见对方步步败退,简柠但笑不语,目光不动声色扫过父子三人,是与秦方慧一脉相承的英气自持,从容莫测。
  ——
  简柠知道许砚时必定会找机会来寻自己,没有刻意躲着,酒意上头想要透气,便去了花园。只是没想到,先来那个是许驰洲。
  “我没有想到再见面会是今天的局面。”
  没有多余寒暄,许驰洲连开场白都省了,单刀直入说,“我知道说对不起太没诚意,但我还是想先跟你说这句。简柠,我很抱歉。”
  “不关你的事,你不必自责。”
  简柠可以对许家任何人冷脸,但对于许驰洲,她心里始终留有一分感激,“你放心,我没打算报复许家,也一直记得大哥你对我的帮助。”
  许驰洲怔了下,眉眼不觉染上笑意:“难为你还肯叫我一声大哥。”
  “跟旁的无关,单纯觉得‘驰洲总’三个字有种强行生分的别扭。”简柠坦荡荡与他对视,弯唇说,“叫大哥,双方都吃不了亏。”
  许驰洲当然知道她这句“旁的”指什么,压住心中情绪说:“砚时知道那件事后,这三年都没有回家,他一直以为是爸妈将你藏起来,花了很多精力找你。”
  “那件事他没有错,但我们已经离婚,覆水难收。”
  “不能考虑回头?”
  “你觉得可以?”简柠反问,“如果你爱人的至亲杀了你们的孩子,你跟她还能继续在一起,快乐生活,生儿育女?”
  简柠面无表情,语气平常不含一丝阴阳嘲弄,堂堂正正将问题摆上台面,就堵得许驰洲哑口无言,再艰难的谈判桌都没有此刻的束手无策。
  “抱歉。”他看着她,眉眼被夜色染出几分落寞,嗓音低而清晰,“我不该抱有侥幸。”
  简柠没说话,许驰洲问:“未来智慧集团还会跟许氏合作吗?”
  “你放心,一切都不会变。”简柠说,“我不会把私人感情带入工作,至于其他,我不会手软。”
  “嗯,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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