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许砚时不闪不避,平淡与她对视:“您要是来找我吵架,就请回吧,我无话可说。”
  他这几年都是这样,无论孙柔如何暴跳如雷,一句无话可说就将人一腔怒火尽数收进葫芦中,打在棉花上,除了更气,半点得不到纾解。
  孙柔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问:“你是不是又跟简柠搅和在一起了?”
  许砚时眉心一跳,声音不觉带上几分警惕:“什么意思?”
  “你别想瞒着我,我刚才在车库看到你们。”
  孙柔都不想说破,许砚时刚才在对方面前头低得都要抬不起来,没骨气的东西!
  许砚时抬眼跟她对视,语气执拗:“我们没有搅和在一起,是我单方面在挽回,我想复婚,她没同意。”
  “她究竟有哪里好,值得你这样作践自己?”
  孙柔顿时气得想砸东西,一张脸涨得铁青,她心里很痛,悲伤到无法释怀。这个儿子一直是她的骄傲,曾经跟她的关系也很亲密,一切的变数就是跟那个女人结婚开始。
  许砚时却只是凉凉一笑:“秦方慧的女儿,您说有哪里不好?不如你去问问你身边那些有儿子的太太们,她们有没有妄想过娶回去当儿媳?”
  “或者您再厚颜一些,说秦方慧原先跟您是亲家,是您看不上秦董女儿,不仅逼着人打/胎,还赶出家门。您猜那些太太会不会觉得您得了癔症,异想天开。”
  “许砚时,我是你妈!”孙柔受不住跌坐在沙发,掩面哽咽道,“你咒我,为了不相干的外人,你居然咒我!”
  许砚时也知道自己刻薄,身为人子不该这样薄情寡义,但他忍不住,只要一想起是孙柔强行将简柠带去医院,亲自守在手术室外等着她打掉孩子,心头的恨意就压不住。
  良久,他才收敛住戾气,淡声反问:“您也知道您是我妈,我至亲的人,当初你逼着简柠打掉孩子的时候,有没有顾忌一点我的感受?那也我的孩子,两个孩子,两个月了,很健康。如果不是你,现在他们(她们)已经快三岁,会叫爸爸妈妈,也会叫爷爷奶奶,奶团子一样可爱。”
  他语气平平淡淡,但一字一句像是织成一张网向孙柔扑过来,迟来的凌迟感逼得她几乎透不过气,后知后觉的痛彻心扉。
  她不是狠心的人,当时做出那个决定也举棋不定很久,她何尝不心疼那两个孩子,但两相比较,又有谁能越过她的两个儿子?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两个儿子,居然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天知道她看到那些照片的震惊和恐惧。
  尤其许驰洲本是多么内敛持重的一个人,她竟然在他看向简柠的目光里看到了忐忑和小心,那种求而不得的落寞和遗憾,想要靠近的挣扎和冲动。
  她当然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真做出兄弟砌墙的丑事,但是万一呢?万一他失了理智怎么办?如果他真的够理智,断不会利用何进制造偶遇,更不会巴巴跑到人家公司楼下等着,就为了看她一眼。
  与其真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倒不如她先下手为强,赶走简柠,并且断掉她跟许家的一切联系。
  刚好简柠婚前跟那个律师有过暧昧,如今也联系频繁,她以此为由发难没有任何不妥。她以为一切算计都天衣无缝,却独独低估了许砚时对简柠的感情和信任,任由她如何摆证据都不肯相信简柠会背叛,甚至为了她竟然跟家里决裂。
  更可笑是,许驰洲也站在许砚时那头,借机对她发难,指责她心狠手辣。
  到了那一步,孙柔也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任由许砚时如何埋怨,许驰洲如何愤怒,都没有将真相吐露半分。她想得很好,毕竟是亲生儿子,她伤了他们的心,他们生气在所难免,还能真为了一个女人不认他?
  原谅和好只是时间问题。
  可惜一晃三年,许砚时没有半点要跟她和解的意思,就连过年都不肯回家。许驰洲虽不至于跟她闹僵,但跟秦菲离婚后,就彻底歇了再婚的心思,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无论她跟许怀谨如何施压都不为所动,再说他羽翼已丰,早不用受父母拿捏。
  除了在家里过得糟心,孙柔没想到一直游刃有余的太太圈也突然开始暗地排挤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约是有一次秦方慧办茶话会,请了南城所有有头有脸的太太参加,独独漏了她。不仅如此,社交场上偶然遇见,对方对所有人和颜悦色,唯独对她爱答不理,更支持何渝取代了她慈善基金会理事长的位置。
  孙柔百思不得其解,她自问没有得罪过秦方慧,甚至那次在孙莹真家受了气,对方邀她喝茶给她做脸,言谈间对她颇为客气。她观察智慧集团跟高瓴合作一切顺遂,更加想不明白。
  直到那场晚宴,秦方慧正式对外承认简柠的继承人身份,她的一切疑惑才迎刃而解。对方跟她一样,撇开一切光环,也不过是一个心疼儿女的母亲。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陈家二房突然一蹶不振,大房扶摇直上,许婉容的丈夫敢接回私生子,无论许家如何施压都铁了心要将母女俩扫地出门。
  讽刺的是她从前看不起简柠的身份,认为她没根基,不配嫁入许家,殊不知秦方慧也看不起她,为女儿出头都不需要正面面对她,只需动动手指,就能让她难受,且难以反抗。
  孙柔心里委屈至极,她甚至不敢去设想,如果她早知道简柠的身份,还敢不敢那样决绝的对待她?
  她掩面欲泣,许砚时却不想给她机会。
  “很可笑是不是?您一直认为简柠是图我的家世才算计我,嫁给我,殊不知她背后是秦方慧,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比任何人都过得好。”
  “您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想靠近她,又不敢靠近她,明明想求她原谅,又没脸去奢望,就因为害她、欺辱她的人是您。您是我妈,无论我如何跟她忏悔,在她眼里,我跟你都是一体,是永远断不开的血缘。”
  “她要如何能接受杀死她孩子的人,是她爱人的母亲。所以她不会原谅我,更不会再爱我。”
  “您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当初在滑雪场的那场意外,你也参与了对吗?如果不是涉及到您,我不会收手按住不往下再查。他们是做得很干净,但只要我查下去,拔出萝卜带出泥,一定会有证据。”
  说到这里,许砚时声音低得近乎带了颤音,那件事何尝不是他跟简柠之间的一根刺,就因为孙柔,他选择委屈简柠,他当时以为只要以后加倍对她好,只要帮她收拾了那些人,他们就可以过得好。
  “您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对不起,妈,我没办法原谅您。”
  说完这句,许砚时转身离开,大门掩上的一刻,孙柔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第87章 第87章谁家好姑娘能看上我?……
  周羡一下飞机就联系
  简柠,说是这次西班牙之行收获颇丰,不仅见到日本盆栽大师小林先生,还拍到两盆极好的雀舌罗汉松,他养了五六年的一盆皋月杜鹃也得到大师肯定,总之收获满满,比每年分红到账还开心,非要请简柠吃饭。
  简柠过去前就猜测他话没说全,到园子里一瞧,果然是鸿门宴,周公子说老师古本先生的盆栽展开幕,问简柠有没有空,陪他去一趟京都。
  简柠是有计划过去,不过时间对不上,但周公子难得跟她开次口,听着语气平平,似顺口一问,实则话里话外都在软磨硬泡,目光里的希冀更是明明白白。她想着行程提前影响不大,便答应下来。
  见她答应,周羡暗松口气,起身从旁边的几子上拿了两个精美的木盒递给她:“拍卖会上随手买的小玩意儿,权当道谢。”
  简柠打开看,其中一个里面装着一条紫翡手串,看成色拍价应在三百万上下,对周羡来说,确实是顺手买的小玩意儿。
  另一个盒子里装着的也是一条手串,纯金打造,花丝工艺镶嵌宝石,最中的帝王绿经过雕刻打磨,呈现出独特的光影和纹理,看着十分精巧。
  简柠知道周羡有个表姑姑是花丝镶嵌传承人,还精通古法烧蓝技艺,在国际上颇有名望,周羡前两年似乎突然对这项技艺有了兴趣,没少下功夫,这条手串多半是他亲手做的。跟紫翡一起送,分明是为了抛砖引玉。
  简柠将手串取出戴在手上,眉宇间都是满意:“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这条,别致,关键是更值钱。”
  这话没夸张,大约也只有周公子的财大气粗和纨绔属性,才能做出将帝王绿和鸽血红研磨成粉,施于金上,反复烧制出斑斓色彩的“壮举”。毕竟手工烧蓝是公认的工期长,失败率高,损耗往往比点缀那一点多得多。
  知她是玩笑,周羡依旧一脸嫌弃,看向她的目光赤果果写着俗气二字,但目光一转,接着喝茶的间隙,唇角不自觉翘起。
  三天后,两人如约飞去京都。
  古本先生年逾七十,是享誉国际的盆栽大师,周羡能有如今造诣,一半靠天赋钱财铺路,一半也得益于老师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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