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被剪下的头发在骆雪手掌心不过停留了片刻,就在一簇青光中飘起,随后它变成一根绳子的样子,自动缠绕到雪花吊坠的上方。
  “不嫌弃的话就带在身上吧。”
  骆雪将吊坠拽起来看看,觉得有些好玩:“有什么寓意么?”
  人类世界只会剪头发,可不会把头发带在身上。
  “没什么,”司君笑笑说,“龙抬头这天剪下来的龙的头发,或许……能图个吉利吧。”
  对骆雪来说,这是一个美好的早晨。他们再一次逃离了死亡,可以享用美味的早餐,可以做一些日常的小事,可以……陪在喜欢的人身旁。
  眼睫轻颤,骆雪静静做了几个呼吸。她将巧克力蛋糕清扫干净,连粘在纸盘上的那一定点都没放过。
  离开餐桌时,唇齿间还有巧克力蛋糕的甜蜜味道,也是奇怪,这味道催生了一份心内的蠢蠢欲动,就像别人的醉酒一样。
  骆雪起身,假装要收拾餐桌,如她所料,司君也立刻跟着站起来,先她一步伸出了手。
  “你去收拾收拾吧,不是要剪头发吗,等会我们……”
  话语突然停住,有条不紊的安排被一个动作瞬间被扫成空白。司君仍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只是整个人忽然一动不动,犹如雕塑。
  刚刚落在脸上的……是什么……
  好像是一个吻。
  对,一个吻。
  女孩离开的脚步声是有些慌乱的,她踢踏着跑了几步,又猛地刹住,调头回来。
  感受到她的呼吸重新出现在周围,司君终于强行扳直了自己的身体。可也仅限于面对她站着,他还没有消化刚才发生的事,所以无法做出任何表情,或是说出任何言语。
  “那个……我应该没会错意吧?”带着不确定,骆雪望着他的眼睛,小声问,“我们现在……是可以亲吻的关系吧?”
  紧张到嘴角快要控制不住地抽搐,司君绷着身体,点了点头。他一共点了两下脑袋,力度、脖子弯曲的角度竟都一模一样。
  “嗯,”骆雪点了下头,像是在肯定自己刚才勇敢的行为,“那就好。”
  “你……”
  自己将自己安抚了好半天,司君终于勉强组织好了一点点语言。
  骆雪却突然踮高脚尖,穿过层叠的阳光,再一次亲了他。
  这次是在嘴唇,是真正的,亲吻。
  温热柔软的唇瓣就贴在他的唇上。
  “我去收拾了。”
  骆雪的话语淹没在零碎的脚步声里,比起刚才,她的慌乱显然也加了倍。
  空荡荡的客厅里只剩了一个呆站着的人,司君缓慢地抬起手,将几根手指覆到唇上。
  一瞬间,他的脸变得爆红。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啦。
  第27章
  我选骆雪
  在骆雪看来,在她亲吻了司君之后,他们两个人之间应该已经算是正式建立了恋爱关系。可是……出门的时候他并没有牵自己的手,也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一切都好像和从前一样。
  他还是护着她上了公交,然后把她圈在身体的保护范围里。公交车颠簸几次,趁着混乱,骆雪仰头去看他,却发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地面,竟然根本没有看自己。
  ……这人怎么回事?
  下了公交,距离理发店还有一个街角。他们并肩绕过一个卖气球的老爷爷,在和那些彩色时空交汇的瞬间,司君才忽然低头,问她:“那以后,是不是都可以不经过你的同意就牵手了?”
  他的表情严肃认真,仿佛是在向她确认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骆雪愣了愣,抿唇点了下头,若无其事地继续朝前走。只是……原本两只手都暖和地插在口袋里,现在却被抽出,去整理并不歪的帽子。磨蹭了几秒后,两只手自然地垂向身侧,一下下蹭着厚厚的棉服。
  余光瞥见一抹粉色,骆雪下意识地回头,正看到一个大大的粉色桃心气球飘过来。刚刚缺席了片刻的脚步声变得更急,牵着气球的人正小跑着过来。
  暴露在寒冷空气里的手被人不由分说地牵起,本已停下的身体被拽着继续向前。走在前面的人稍稍回身,将气球朝她面前递了递:“要吗?”
  那一簇气球有那么多的形状,他却选择了一个最直白的。
  一直企图上扬的唇角根本压抑不住,骆雪将嘴巴抿成微微弯曲的一条线,用轻快的语调说:“要,但是冷。”
  “所以我拿着。”司君笑着说。
  街边的蛋糕店飘出甜腻的香气,被冷风吹起的大衣衣角一下下拂到骆雪的腿上。骆雪不自觉朝前跟了几步,再跟了几步,一次次克制不住的加速,像是在追逐着他的影子。
  察觉到她的动作后,司君将手臂撑起的角度调整得更小,将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两人之中,也不知道是在带动越来越快的步调,但当拐到人渐渐多起来的那条街时,他们的速度已经快到可以越过所有过往的行人。司君索性伸手揽住骆雪的肩膀,将她搂在怀里。
  粉色气球始终雀跃,飘扬向前,他们就这么穿越拥挤的人潮,将一个又一个行人抛在后头。
  从理发店回来,竟看到等在家门口的沈迦。沈迦朝着他们上前一步,又在看到骆雪后停住,微一颔首,打了个招呼。
  见他神情紧张,骆雪猜他应该是有重要的事要和司君说,便主动扯过气球,说:“那我先上楼去了。”
  沈迦的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等到骆雪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他才问司君:“你们已经在正式恋爱了吗?”
  “嗯。”
  司君回答得肯定,沈迦却是欲言又止,很是不安的样子。
  两人转向餐桌,司君到一旁的木架上取了他们惯爱喝的茶叶。慢悠悠地将茶沏好,递了一杯到沈迦面前,才问他:“怎么了?”
  像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沈迦动了动唇,却先是将那杯茶饮尽。
  “提取心灵脉络的那天,小惜没有施错法。”说完,沈迦才发现自己这样的话太突兀,又忙跟着解释,“我回去后查了小惜的操作记录,提取过程没有问题,骆雪的心灵脉络就是提取不到。你知道的,人类的心是他们最特别的东西,一个人类不可能没有心灵脉络。当然,心灵脉络的提取也有那么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不准确,我觉得这事情实在奇怪,想再确认一下,就又想到之前小惜带着骆雪去鉴心的那次……”
  司君的眼睛微微动了动,他记得,在鉴心谷找到沈惜和骆雪后,沈迦斥责了沈惜,沈惜则是委屈地说自己应该是施错了法,并没有给骆雪鉴定成功。
  “然后呢?”
  “我去查了鉴心石的记录……”沈迦无意识地将手里的空茶杯在桌上敲了两下,目光始终和司君对着,“那次小惜也没有弄错。”
  说完,沈迦抬了下手,空中便出现了一个山谷的画面。
  乍一看,山谷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可细细观察,才会发现空中竟有荡漾的透明波纹。
  山谷深处,河水清澈。
  “她的心,是透明的。”仅仅是这样说着,沈迦都觉得头皮仍在发麻,“我真的,我刚看见的时候都已经懵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人心和妖怪的心都不可能是透明的,根据古书记载,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生物可能被鉴心石测出透明的颜色……不对,可能也不能说它是生物,是只有一种东西……如果它有心的话……”
  说着说着,沈迦的言语几乎已经失去了逻辑。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觉得事情荒唐到连描述起来都有困难。
  透明的心只会属于冰河。
  鉴心石也没有错误概率。
  那么骆雪呢?骆雪怎么变成了冰河?她到底还是不是人类?
  他在一团混乱中揉了把脑袋,抬头,却看到司君的表情平静得吓人。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痴痴望着鉴心谷里的画面,望着这颗透明得像眼泪一样的心。
  他的反应和沈迦预想中的相差太大,沉思片刻,沈迦问:“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你已经知道了?”
  空中的画面消失,司君这才将头重新转回来。
  “嗯,麦麦和劝考老儿他们最先知道的。”
  沈迦一愣,很快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皱眉问:“主考官是他们安排的?”
  司君摇头:“不算,我自己挑的。”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手指在桌子上敲击两下,司君先问他:“这件事你有告诉过别人吗?沈惜知道吗?”
  “放心,没告诉她,但鉴心石的记录不能消除,如果她查的话,是可以查到的。”沈迦说完,接着问,“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打算?”如同自语一般,司君将这两个字念了一遍,垂眸许久,他才摇头,无奈地说,“说真的,没有打算。”
  在看到骆雪流泪的眼睛时,在感受到她的眼泪竟然能帮自己恢复力量时,他就已经确信了冰河就在骆雪的身体里。但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却不是冰河找到了、世界有救了,而是骆雪即将置身于莫大的危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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