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她突然问出这么一句,给场上带来一瞬间的安静。
席爱终于忍不住,在安绍琮的搀扶下大声嘶吼:“别人想要活下去就可以,我的女儿想要活下去,就是自私吗?好,你们问我怎么看,我告诉你们,我不懂什么冰河,我也不懂这个世界会怎么样,我只希望我的女儿活着!”
她的话语过于铿锵,记者们不约而同噤声。人群中,是一个戴眼镜的微胖男生先说:“可是如果她不做出正确的选择,大家都会死的。难道不是吗?”
他的话像是一条导火索,点燃了一个更大的爆竹。眼看场面已经趋混乱,安绍琮将席爱护在身后,不住呵斥着记者后退。
看着席爱在安绍琮的保护下进了屋子,骆雪松了口气。一旁的安静蕊已经气得不行,她狠狠说:“我看有的人真的一点都不值得救!他们死了最好!说不定这世界就是到了该毁灭的时候,大家就该一起死!就让他们骂吧,反正骂到最后都是要死的!你不要听他们的,说不定该死的是大家,既然你这么特殊,那没准最后就算真的这个狗屁世界拉倒了,你也能活着!”
安静蕊的情绪实在激动,骆雪无声地叹了口气,让司君先照顾她一下,自己则去屋子里给席爱打了通电话。
像是在等她一样,席爱接听得很快,她焦急地叫着她的名字,问:“小雪,你怎么样,没事吧?”
骆雪望着窗外,摇摇头:“没事。”
她还是有些不自在,但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她到底是不喜欢这样和妈妈打电话,还是不喜欢这样听着席爱的哭声。
其实对于骆雪而言,刚才电视机里的席爱是有些陌生的。在她的记忆里,席爱是温柔的,甚至是有些温吞的。她对谁都是笑脸相对,即便心里不快,通常也都是忍着,她从不曾像刚才那样,近乎失态地厉声呵斥谁。
“怎么会这样呢?他们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你明明是我生下来的女儿,为什么他们要说你根本不是人类?”
骆雪不想让席爱在这件事上牵扯太多,所以她没回答席爱,而是想了想,问:“除了在门口堵着,他们还有找你们别的麻烦吗?”
“那不算麻烦,你放心,我们没事,”席爱说,“他们愿意堵就堵着,反正我一向都会在家里多准备食物,我们可以不出门,小蕊刚刚是从窗户翻出去找你的。哦,还有很多电话打进来,我和你安叔叔直接都免打扰了,放心,我们都不接。”
骆雪哑然,朝客厅的方向忘了一眼,明白了安静蕊的狼狈是从何而来。
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连累到家人,她觉得很抱歉。可在听到她道歉的话语之后,席爱反而哭得更凶:“你跟妈妈说什么对不起呢?我只是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那样说你……”
网络上的那些话狠狠伤到了一个妈妈的心,最让席爱悲伤的是,竟然有那么多人都在希望骆雪能够牺牲自己,救大家。
“他们说你应该救救大家,那你怎么办呢,我的女儿怎么办呢?我知道我刚才不应该出去,可是我气不过,我觉得……我觉得如果我不帮你说话,那别人都不帮你怎么办……”
听着席爱的话,骆雪喉咙忽然涌出一阵酸痛。她用力攥拳,忍住自己的情绪,才说了一句:“别哭了。”
在这时,骆雪意识到作为一个女儿,她从前做的好像真的不够好。
印象中席爱也曾这样哭过,只不过都是偷偷躲在屋里,原因大概都是她做的事情没有得到骆雪的回应。可那时的骆雪即便偶尔撞见,对于席爱的伤心也没有什么深刻的感受,她不觉得多么心痛,不觉得愧疚,只觉得不理解,不理解妈妈为什么要因为这种小事哭。
明明她只是不想要妈妈给她买的裙子,或者说了一句不喜欢和妈妈一起去游乐场而已。
现在想想,如果付出的爱一直得不到回应,那的确会非常委屈。
窗外灯火依旧,骆雪忽然说:“过几天我去看你好不好?”
听筒里的哭声暂时止住,就像没听清似的,席爱的话里充满了不确定的语气:“什么?”
骆雪于是再次说:“过几天我去看你,你别哭。”
她这次没有觉得难为情,而是将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因为在电视机上看到席爱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她有点想妈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几章就要完结啦~
后面几章因为都是重头戏,所以会多磨一磨,大概会2-3天更新一次,很快就会完结啦~
第34章
相爱是离别的开始
这是安静蕊第二次在骆雪这里留宿,场面比先前那晚平静许多。安静蕊好像突然变得寡言,骆雪说什么,她就照着做什么,一次都没有顶嘴。只是在扎起头发准备洗脸时,她很突然地问了骆雪一句,自己晚上可不可以和她一起睡在床上。
说这话时她的两只手不停整理着那个已经扎好的马尾,是很紧张的样子。
骆雪略微讶异之后,答应了下来。
因为安静蕊的到来,骆雪觉得自己刚刚并没有好好安抚司君,所以趁着安静蕊洗漱,她悄悄去找他。
推开门时他正站在窗前,大概是刚刚洗了澡,湿漉漉的发丝贴在他的脸上。奔腾的夜风将窗帘吹得飞起,见她进来,司君回身,朝她递出一只手。
骆雪朝前迈了几步,然后顺着他的力量,停在他的怀中。他背过了身子,借此替她挡下外头不住侵袭的黑夜。
“心情好点了吗?”骆雪仰头问。
司君看着她笑了笑,默然片刻,才说:“不应我问你吗?”
骆雪翘起放在他背后的手,轻拍两下:“我心态很好。”
对视中,两个人都忽然安静下来,仿佛千言万语,都流淌在这寂静的片刻,不需要说就能懂。
良久,司君才问:“你妹妹睡了?还回去吗?”
骆雪很遗憾地告诉他:“她在洗漱,还要回去。”
司君点头回应,与她缠绕的视线始终没解开。他一直没停下点头的动作,只是频率越来越慢,做着机械般的重复。骆雪于是伸手摸了下他的头,笑:“干什么呢?走神了?”
司君这才眨了眨眼睛,将眼皮略微盖下来一点。
骆雪见不得他这样茫然寂寥的表情,于是垫着脚尖,轻轻吻了他一下。她企图用这样的方式让他的思想和这个世界重新建立链接,可亲完,才发现反倒是自己的思想被他带跑,逃离了这个现实世界。她有短暂的失神,还没恢复,便被他继续吻上来。
等这个辗转的吻结束,骆雪从司君的怀里出来,挤到窗前,想要借着这里的寒冷给情绪降温。
“你……”
她想要跟司君说些什么,可回过头,却猛然对上他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睛。夜晚好像向他的眼中撒进了一些悲伤的情绪,明明他就站在自己身后,骆雪却觉得他那么孤独。这是很明显的一次,骆雪意识到,他比自己更害怕自己做出选择。
想要说的话突然被忘得一干二净,骆雪转回头去,将身体向后靠,直到他用胳膊环住她。
“怎么了?”司君在她耳边问。
骆雪又望着窗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个冬天好像格外长。”
印象中,他们相遇时就已经算是到了冬天,可兜兜转转那么多个日子,明明如今早就到了春天的时间,春天却迟迟不来。
窗外的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偶有几个深夜回家的人,也都步履缓慢。寒冷让人的意志力薄弱,骆雪不知道这些人还能在这样的冬天里撑多久。
司君将双臂从骆雪的身侧撑到窗框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会结束的。”他说。
骆雪歪了歪脑袋,柔软的头发蹭着他的侧脸,有些痒,但他却并不想躲开。
“什么时候结束?”
她都快忘了春天的样子,快忘了那些绿色的草是如何从嫩芽开始长起来的。
司君没说话,而是吻了吻她的发梢。
“等春天来了……我们出去玩吧。”靠着他站了一会儿,骆雪忽然说。
“好啊,”司君立刻答应下来,还认真问她,“想去哪里?”
骆雪从前没有计划过出游,也从没出现过这样的念头,所以此刻思索好半天,也只是说出了非常寻常的两件事。
“可以去野餐,还可以放风筝。不过我们吃不到一起去,得带两份食物。”
司君轻轻笑了一声:“不用,我陪你吃,我不觉得苦。”
“那风筝呢?我可不会放,你会吗?”
“不会,从没摸过这玩意。”司君想了想,“不过我可以给你吹上去,想要多高给你吹多高。”
在脑海中描绘了那会是怎样的场景,骆雪一下子笑出声。
“嗯……那我要放个龙的风筝,我小时候看到过有人放那种很多节连在一起的,”她说着,张开双臂给他比划,“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