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程幼雪如实说了几句,没有避讳提到她的父母。
  曾老师知道一些情况,她没过多干涉什么,只说:“你们都还年轻。慢慢来,不急。”
  又是慢慢来。
  当初程幼雪就是想着和周述慢慢来,可他们压根没有这个机会,就被迫分开了。
  现在,还要慢慢来吗?
  程幼雪当然不想如此,可她心里就是有那么一丝抗拒现在去见父母。
  仅仅是因为她在工作上还不够出色?
  可“出色”是没有标准的,也没有尽头的,要是硬要等到她认为自己足够出色的那天,又是哪天呢?
  程幼雪忽而有些烦躁,她看向曾老师,有几分倾诉的欲望,但曾老师恰好这时去拿货架上的调料。
  那瓶调料是损坏的,料汁泄露了不少。
  曾老师沾了一手汁,程幼雪见状,去包里翻找纸巾,掏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把她的钥匙也给带了出来。
  钥匙掉到地上。
  程幼雪弯腰捡起,曾老师看到拴着钥匙的白花钥匙扣,怔了下:“这个是……”
  “怎么了?”程幼雪摊开手掌。
  曾老师指了指钥匙扣上的白花刺绣,笑叹一声:“这是小述妈妈亲手绣的垂丝茉莉。”
  也是周述爸妈的定情信物。
  第61章
  坠夏共燃沉沦。
  周述送这个钥匙扣的时候,程幼雪也问过他这是什么花。
  周述当时没答,她就没放在心上,想着不过是普通小白花而已。
  甚至连这个钥匙扣是怎么得来的,她也以为是周述路过哪个小饰品店,看到觉得好看,就买下来送给她。
  程幼雪从没想过它会是周述父母的定情信物。
  周述送给她时,是那么的随意寻常。
  “他肯定是不能说啊。”曾老师笑道,“说了都是压力嘛。小述这孩子,随
  他爸爸了。他背后做一百件事,能一百件都不让你知道。”
  曾老师擦干净手,又去前面拿新调料。
  程幼雪在原地多站了一会儿,之后拿出手机搜索了垂丝茉莉的花语。
  看到的那一刻,她心下一动,有个地方似乎开朗了。
  *
  超市离裴老师家很近,程幼雪和曾老师是步行去的。
  回去的时候,一拐到小区所在的那条街上,程幼雪就见周述正往她们的方向走。
  “小述怎么来了?”曾老师问。
  周述看了程幼雪一眼,随即接过二人手上的购物袋,说:“裴老师怕你们东西多,叫我下来迎迎。”
  他也不想想,这要是裴老师的主意,下来的肯定会是小禹。
  曾老师没戳破,笑呵呵地先往前走,让两个年轻人相处。
  程幼雪挽上周述手臂,掐了他一下,嗔怪:“天天就你等不了。”
  “……”
  周述没言语,反正人在身边了。
  回去后,饭菜的香味已经飘出来。
  曾老师说什么不让周述和程幼雪动手,自己和裴老师忙前忙后。
  客厅里,小禹看着电视,问:“哥,幼雪姐,晚上咱们去广场上放花吗?”
  仪城不比那些大城市,春节期间还允许市民适当燃放烟花炮竹,所以每年除夕的晚上,这里的天空是彩色的。
  周述没意见,想问程幼雪的意思,却见她在走神。
  “怎么了?”周述问。
  程幼雪说没事,随手拿了个橙子,周述接过去,给她剥。
  七点整,大家吃上了年夜饭。
  曾老师昨天说要做几道大菜,不是随口一说,是真拿出了不输餐厅的水平,尤其那道东星斑做的,味道不比星级酒店差。
  裴老师率先举杯,他有些激动,开了几次口,才说出话来:“今年,是最高兴的一年。小述带着小程回来,我……我非常……我没愧对小述爷爷的嘱托。”
  曾老师抓抓爱人肩膀,程幼雪则站了起来,说:“裴老师,曾老师,今年也是我最开心的一年。这杯酒,请允许我先敬二位老师,谢谢你们对周述的关爱培养和无私帮助。”
  程幼雪一口干了杯中的红酒,周述赶紧站起来扶她。
  程幼雪笑意盈盈,说她一点儿事没有,叫他别大惊小怪的。
  “哥哪能不‘大惊小怪’啊?”小禹打趣,“幼雪姐漂亮又能干,我看我哥恨不得天天给幼雪姐绑身上。”
  这话给裴老师和曾老师逗笑,程幼雪也在笑。
  周述看到她的笑容,心口就是暖的,刚才听到爷爷时的感怀伤心也就冲淡了。
  这顿饭吃得要比昨天时间长。
  电视上播着春晚,桌上的饭菜一点点变少,大家的话和笑声越来越多。
  快到九点时,小禹说什么不在家里待着了,吵着要去广场放花,裴老师和曾老师一看,也跟着凑凑热闹,一行人坐上周述的车,出发。
  广场上聚集了不少人。
  仪城的母亲河位于广场前,河面在冬日里已经结冰,人们跑到河面上去放花。
  小禹也要去,程幼雪问他安全吗?
  小禹说:“多少年了都这样,保证安全!”
  于是,程幼雪和周述也去到了河面上,周述为她点燃了一桶烟花,是粉紫色的,在墨蓝的夜空中绽开,很漂亮。
  程幼雪仰头看了好一会儿,周述和她说河面上冷,就又带着她回到岸边。
  烟花还在继续燃放着。
  每一次光亮升起时,程幼雪和周述的脸也被照亮,而程幼雪就在这片光芒之中,凝望着身边的男人。
  自从答应和周述回家后,程幼雪就在有意识地回避带周述回北城见她的父母。
  她以为她是因为工作室还没筹备好,想先以工作为重,可实际上,这些理由不过是她给自己的“麻醉剂”。
  事实的根本是她在面对父母时,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自信。
  从小到大,她因为总被忽视,就渐渐把自己看做是父母的附属品,她很想证明自己,很想做出成绩,让父母知道她是独立个体。
  她努力工作,想着只要能经济独立了,就是真的独立了,她忘了,在经济之上的,还有精神思想。
  她的精神思想始终没能摆脱父母带给她的影响。
  直到周述出现。
  周述对她的爱像是一座在阳光照耀下的大树。
  露出来的树干和绿荫只是他爱意的一小部分,埋藏在土地下面的根茎到底有多么庞大深沉,恐怕连周述本人都不知道。
  程幼雪一直渴望能拥有一段真挚的感情,而周述给了他能给她的全部。
  她依恋他,信任他,从他身上获得勇气,她的精神世界因为他变得更加坚不可摧,她缺少的那“一点”自信,在他这里,补足了。
  所以,她不想再等了。
  她也不用再等了。
  周述下午就察觉程幼雪有些心不在焉。
  这会儿看烟花,她眼睛里空空亮亮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难道是曾老师和她说什么了吗?
  周述皱了下眉,刚想问问,就听:“周述,我想和你说件事。”
  周述一愣,随即点点头:“好,你说。”
  程幼雪笑了笑,开门见山:“我想你初三和我回北城见我爸妈。”
  周述又是一愣。
  只是这一次,他半天没回过神来。
  程幼雪戳戳他的脸,继续:“我爸妈那边可能不会那么快接受,你得做好这个心理准备,我们要打持久战。”
  “我……”
  “但是,他们做不了我的主,只要……”
  程幼雪看着周述,唇边的梨涡一点点收敛,郑重的表情让周述心跳加速。
  “只要你不辜负我,我跟定你。”
  *
  后面的烟花是怎么放的,程幼雪和周述都迷迷糊糊的。
  等小禹回来,周述开车送裴老师一家回家,和老师说他和小雪就不上楼了。
  裴老师那意思大家聚一起守岁多好,周述还是婉拒,带着程幼雪返回酒店。
  回去的路上,他们和昨晚一样沉默。
  红灯的时候,周述的手指敲击了两下方向盘,程幼雪看了眼他绷紧的侧脸,又转头看向窗外,手就被握住了。
  周述的手心比哪次都要湿粘潮热。
  他紧包住她的手,力气很大,挤压得程幼雪骨头都有些痛。
  待到绿灯亮起,周述又是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和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两人几乎是在丧失思考能力的情况下,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酒店。
  门一关,缠抱、拥吻、呼吸混乱。
  周述一手搂着程幼雪的腰,一手去扯领口,程幼雪半挂在周述身上,任由他的强势带着自己一步步后退到屋内。
  外套散落各处,高跟鞋和黑皮鞋交叠着倒在地上。
  程幼雪被周述抵在墙上,吻到快要窒息,连丝嘤咛都发不出来。
  她的双脚也是半悬空的,脚趾踩在周述脚背上,随着他一次次将自己往上提,无力地滑过他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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